第31章 天下熙熙

    里长在用一只小猪仔替代她沉河祭敬河神后将她带到县城，以三两的价格卖给了一家青楼。
    山沟里出生的她硬是在青楼里干了两年粗活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地方，而自己未来又将要面临什么。
    于是在十岁那年的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怀惴两个烧饼钻了狗洞，逃回村子。
    她想向乡亲们揭露里长和村长的真面目，结果没有任何人相信她。
    所有人都恨她为什么还活着，质问她是不是惹了河神老爷不高兴……
    为了灭口，里长又一次带人上门捆了她，并扬言这一次要当着众乡亲的面将她沉河。
    为了让她能死得透透的，里长令人将她绑在石块上，负责系死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父亲。
    面对她的哭喊和求饶，那个给了她生命的男人自始至终神情冷漠。
    石块带着她快速的沉入急湍的大河，若不是适逢奉命下山办事的李枫，她早就化为水鬼了。
    年近而立的李枫本欲收她为徒，不想带她回到月屿宗后，她竟因额间的火莲印记惊扰了宗主。
    那名近过花甲的老者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惊呼她是神骨入凡，要亲自收她为徒。
    就这样，李枫成了她的大师兄。
    在得知她被沉河的原因后，师父沉默了好久，说了一段被她从此视做人生警句的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亲朋道义因财失，父子情怀为利休。急缩手，且抽头，免使身心昼心愁……”
    自那以后，她时时告诫着自己，凡事以利为先，为利而活。
    事实上，她也确如师父所言，对于修行炼道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天赋。
    不过短短的六年时间，她先后接掌了月屿宗，打败贵为国师的师叔厉炀，成为南昭国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女国师……
    成为国师的她依旧不知足，于是在左丞相找上她，说要收她为义女替其小女嫁给太子殿下的时候，她将所有的利弊都算了个遍，最后得出了利大于弊的结论后她当即点头。
    萧蘅不仅贵为储君，更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嫁给他是南昭国所有适婚女子的梦想，更重要的是，嫁给他后就不会有谁再敢欺凌嘲笑自己。
    自己将真正成为人上人！
    奈何，唉，人算到底不如天算……
    如今来到了这个现世，她意外的发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不仅没有被历史长河所洗涤，反倒更加接近真理。
    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在有意的无意的奉行着这句话。
    甚至还有了更为通俗的说法：道义放两边，利字摆中间！
    神绪回归现实，看着周铭的左手，她纳闷着：他为什么不启动掌心中画符，难道他不想和周巧玲的灵魂见面道别吗？
    妖界，赤蛇宫。
    白洛渘将一杯清酒泼向眼前的现世镜，美艳无双的脸上尽是愤恨嫉妒之色：“真是的！如果不是眼亲所见，我真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会是真的！！”
    似是还不解气，她转身将桌面的美酒佳肴也都一并给扫到了地上，“那个低贱的人类到底耍了什么手段，会让苍焱如此发疯？”
    玦华扫了眼地面上的狼藉，嘴角微勾：“发疯？呵，他一向任性，又不是现在才这样。”
    将视线从地面收回，改投向现世镜，看着镜中那名长相丑陋的凡间女子，微微皱了皱眉：“比起她到底耍了什么手段，我更好奇，苍焱他这一次是左眼爱上了，还是右眼爱上了？”
    有着妖魔两界第一美姬之称的白洛渘闻言眼底迸射出浓烈的杀意！
    当初自己就是因入了苍焱的左眼，才得到他的庇护，从而逃过了被贬流放的命运。
    自那之后她整颗心都落到了天生异瞳的他的身上。
    她无法容忍苍焱多看别人一眼，无论是左眼还是右眼，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统统都不行！
    尤其还是镜中那般低贱丑陋的凡间女子。
    玦华让身后的奴仆给自己重倒了一杯清酒，那双眼角微勾的桃花眼掠过杯沿留意着她，在确定已经成功激起她的杀意后，嘴角不禁勾起：蠢货，现世镜里所映显的不过是苍焱的影子，他本尊还在寝宫里坐着镇呢。
    还有，镜中的他可是两眼黑如点漆！
    在没有找到真正万全之策之前，贸然欺负他的影子，动他的女人……
    这分明，无异于找死！
    不过，这种上赶找死的事还是要有人去做。
    白洛渘走后没多久，侍卫神色微惶的进来汇报说幽谷银豹苍焱来了。
    玦华心下微凛，明白苍焱的真身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让人将现世镜给撤了后，他起身笑脸相迎，“焱哥，你有成功俘获那名人界女子吗？”
    苍焱神色冷肃的说：“我打算立她为后，所以俘获这词我不爱听。”
    玦华笑了笑，“看来你是真的……”
    苍焱却说：“玦华！让你底下的那些死灵安分点。”
    “什么？”玦华脸上的笑意一凝，“焱哥，你刚才说什么？”
    苍焱说：“我让你把底下的死灵们管紧些，不要随意在人界闹事。”
    玦华两只细长有神的眼睛微弯：“焱哥，难道你没有发现人界与妖魔界的结界发生了异变？除了我们几位君王，其他的王公重臣们降临人界，都没有发生龟裂现象。你知道这暗示着什么呢？”
    苍焱漆黑的眸子如寒冰般发出阴冷的光芒，“知道是谁动了五雷决？”
    五雷决是当年妖魔界与仙界大战后在人界布下的结界，算是一种休战协议，彼此约定在没有得到真心的召唤，任何妖魔或神仙都不能随意降临人界。
    五雷决如果被破坏，妖魔或神仙是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人界则面临崩塌。
    玦华扬起嘴角，邪邪一笑道：“是谁动了重要吗？重要的是真正属于我们妖魔的时候来临了！结界破坏，人界将浴在鲜血中，为我们提供一场没有终止的黑暗盛宴。面对这些你难道不兴奋不期待？”
    苍焱沉声说道：“我现在对这种盛宴已经不感兴趣了，也不想干涉你，但是…”顿了顿，目光往玦华的脸上一扫，“在云岚没有接受我且愿意跟我回妖魔界之前，你别妨碍到我！”
    只要宣云岚在人界一天，你就给安分一天！——听出弦外之音的玦华面色也跟着沉了。
    “你这是在向我下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