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与海，日与月

    在夜晚，阳光消失，城市里灯火通明。人们心中的恶魔，也随之苏醒。有多少人在晚上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又有多少人于黑夜中，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城市如同囚笼般，将人类关在那由钢筋和混凝土构建的世界里。你可曾亲眼见过，生命的逝去？
    黑夜中，那一声声叹息压断了多少人的骨脊，又有多少人选择坠向黑暗，成为恶魔的走狗，开始收割同类的生命？
    当光明消散，秩序也悄然隐退，暴力充斥着街道，无数人在血泊里倒下，却没人在意。
    兰迪科，异能世界里的一个普通城市。
    它是如此的普通，哪怕每天晚上都会发生暴乱，哪怕每天都会有许多人死去，对比整个异能世界，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如果说，在夜晚，街道是暴徒的天下，那么街道，便是飙车党的天下。
    他们将怒吼化为引擎的咆哮，将烦恼远远甩在身后，兴奋充斥着他们的大脑，他们尖叫，做着各种高难度动作，哪怕同伴因此头破血流也混不在意，在他们的眼里，什么也没有刺激重要。
    嗖！
    嗖！
    嗖！！
    加速，不断加速，血液不断上涌，狂风不断拍打着头盔，兴奋、烦躁、恐惧、愤怒……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化为冲天的风暴，使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砰！”的一声，车头撞到墙壁，他晕了过去。
    嗖嗖嗖！
    车辆不断从他身旁经过，同伴们看着倒地不起的他哈哈一笑，随后寻找着各自的刺激。
    谭萍面无表情的站在高楼之上，看着下面化为残影的车辆。
    兰迪科确实是个普通的城市，但，这也是她的家乡。
    少年时，她也曾化为飙车党中的一员，听着那引擎的轰鸣，释放着心中的野兽。
    毕竟，对那时的她来说，学会飙车，便是已经长大的证明。
    但现在，她并不这么认为。她虽然没见过陆禹口中的蓝星，但她也听陆禹讲过蓝星的夜晚，并对此感到无比惊奇。
    如今，在看着这夜晚中的飙车党，她居然有一种，不属于这里的错觉。
    “谭姐……”
    姜谦看着谭萍的背影，想问，又把话憋了回去。
    他看出了谭萍的孤寂，但他本就不是什么能言善辩的人，在他十岁的时候，亲人全部离开了他，他没有朋友，天黑时也不敢出门，因为他妈妈说过，在夜晚，城市里到处都游荡着怪物，它们伪装成人类的模样，收割着人类的生命。
    要不是遇见了谭萍，估计他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街头了。
    这么想着，恍惚间，他又想起了那一天，又想起了那句“以后，你我就是亲人了。”
    “嗯，怎么了？”
    谭萍回过头，看了姜谦一眼。
    看着那张干净的脸，她不自觉又想起了那天，他灰尘扑扑，因他人的不在意而摔倒，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眼睛里布满泪水，却怎么也不愿留下。
    多么像小时候的自己啊……
    谭萍心想。
    他们都一样，在这个破烂的世界里努力活着。
    所以，当陆禹说要有人和他们一起留下时，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她舍不得，也不敢让这群小不点们再次失去活着的希望。
    当然，她也想让陆禹留下，但她不敢，就像他们对她一样，她也不敢什么事都麻烦陆禹。
    如果说她是这些孩子心中的光，那陆禹便是她心中的太阳。
    她怎敢奢求她心中的偶像，给予她更多的阳光？
    “没，没什么……”
    见谭萍问，姜谦立马手足无措，硬着头皮说到。
    谭萍笑了笑，她知道姜谦是一个善于观察的孩子，这是他能活到现在的本钱。
    只不过，这个孩子太过胆小，渴望着温暖，又惧怕火焰。
    而她要做的，就是给他依靠，让他勇于尝试，变成一位敢于触火的少年。
    “谭姐，这里太冷了，要不我们下去。”
    这时，旁边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她将手捅进荷包里，不断的哆嗦着。
    谭萍转过头，看向她，点点头：“行，我们现在下去。”
    说完，她便再次走到队伍前方，带着他们朝下走去。
    这天，是她离开陆禹的第三天，亦是回到兰迪科的第三天，这三天里，她依然没有看见陆禹说过的那个人。
    不过想想也是，陆禹的朋友，又怎会来兰迪科这种普通的城市？
    想着，她带他们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的东西都有一些破旧，毕竟，很久没有人来住过了。
    这是她以前的家，这里还留有她父母的痕迹，当她再回到这里时，她仿佛看见了她的父母在朝她招手。
    这里的水电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停了，要不是她还记得缴费处以及带够了钱，他们在前天还无法度过一个安宁的晚上。
    “你们谁先去洗澡？”
    进了门，开灯，换了鞋，谭萍问。
    在晚上，街上确实是暴徒的领地，但他们仍然不敢把手伸向身旁的门店，因为那些门店背后，都有家族的影子。
    同样，楼房中亮着灯的房间，他们一样不敢靠近，有灯代表交了费，既然交了钱，那就受到家族的保护。
    男孩们看向女孩，女孩们互相对视一眼，最后，那位在楼顶喊冷的女孩先去了。
    “哗哗”的水流声传进了他们的耳中，谭萍打开了电视，观看起了新闻。
    一群小孩围在她的身边，虽然他们对新闻不感兴趣，甚至昏昏欲睡，但既然是谭姐想看，那就看。
    谭萍看着身边的小孩努力对抗困意的样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新闻联播结束时，那位女孩还没有出来，他们也不在意，才过了十几分钟，还可以再等等。
    谭萍看向众人：“你们想看什么？”
    既然他们如此懂事，那她当然也要给点奖励。
    “我要看动物世界！”
    “我要看异能大战怪兽！”
    “我要看铠甲少年！”
    孩子们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姜谦虽然也想，但还是不敢开口。
    “姜谦，你想看什么啊？”
    谭萍见姜谦一直没说话，问。
    “我……我都行……”
    姜谦小色说到。
    谭萍点点头：“那就看铠甲少年。”
    “好耶！”
    提出看“铠甲少年”的少年开心的扑倒了谭萍怀里，
    “谭姐最好了！”
    谭萍小子摸了摸他的头，自从和这群孩子呆久了，她也不知不觉的变得温柔了。
    一集播放到一半时，洗澡的女孩终于出来了，随后，又换了一位女孩进去。
    就这样，当谭萍进去洗澡时，已经过了几个小时。
    待谭萍洗完后，他们便去睡觉了。
    床单被套什么的，他们前天就洗了、晒了，至于其他的，就只能将就着用了。
    虽然这里有两张床，当这么多人肯定是不够的，所以，谭萍只好锤开了连接着隔壁的墙，让自己和几个大孩子睡在那边，其他人都睡在这有灯的屋子里。
    “咚，咚”
    谭萍刚刚躺下，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谭萍走下床，开了门，笑着问：“今天是你们两个吗？”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进来。”
    自从前天来到了这里，每天晚上都会有两个小孩到她的房间里来，当然，昨天来的是三个，她把其中一个给赶了回去，毕竟，她加上三个小孩，就太挤了。
    两个小孩进了房间，看向谭萍，示意她先睡。
    谭萍也没客气，钻进被子里，躺在中间，随后拍了拍自己的两边：“上来。”
    一个小孩立马跑到了床的另一边，钻进了被窝里。
    另一个见状，也钻了进去。
    看着挨着自己的两个小孩，谭萍全身都感觉到了温暖。
    “你们要听睡前故事吗？”
    她问。
    两个小孩立马点了点头。
    于是，谭萍便随便讲了几个故事。
    虽说她也想把陆禹写的故事讲给他们听，但一次只对两个小孩讲的话，她要把一章讲个好几遍，那就太麻烦了。
    还是等他们能全部坐在一起，安心的听她讲故事时，在讲。
    想着，她看着两个已经睡着的小孩，笑了笑，也闭上了眼。
    如果可以，她多么想和他们一直待在一起，经历他们人生中所有的日与月，只可惜，这注定是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如果要想改变，那就必须牺牲一部分人的命，虽然她不知道这些人里会不会有她，但她和陆禹一样，对这件事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孩子们现在还是太过弱小，他们需要时间，而在这之前，就让她用她的身躯，为他们铺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都进入了梦乡。
    是啊，在这个时间，估计所有人都睡了，可，街道上，楼房中，总有一些人不想让这天这么快的过去，他们仍在狂欢。
    巴萨酒馆，一家平平无奇的酒馆，里面，歌声、叫声、说话声，无数声音融合在了一起，钻进了你我的耳中，就像在脑子里打了雷一样，使你不敢再往前一步。
    而谁也想不到，在这个平平无奇酒馆的地下，存在着一个由怪物组成的联盟——山海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