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携恨重生

    夜，平阳侯府。
    口吐鲜血、胸口胀痛的杜鸢像狗一样挣扎着向前爬着。
    她被毒侵蚀透的双眼泣血模糊，只能远远看见自己女儿被片肉剥骨。
    “不！不！！放了她！！你们放了她！！”
    随着她绝望的尖叫，大口大口的血喷涌而出，染透了她胸前的衣衫。
    一只绣鞋缓缓踩住了她的手，狠狠碾压。
    “再喂一颗护心丹给她，侯爷说了，要她生生受了剜刑才能死！”
    “不！不要！表姐你不要这样！我求你，我求你放了她，她还是个孩子啊，她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杜鸢动弹不得，只能仰躺在地绝望哭喊。
    被吊挂着的少女仅剩一口气，被塞进了护心丹后身体骤然一颤，她想哭，想叫，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刀刀割肉的声音传进杜鸢耳朵，她几欲癫狂，拼命捶打着踩着自己的绣鞋。
    可那力气不过蚊蝇。
    绣鞋主人蹲下身子，纤纤玉手抬起杜鸢的下巴，顾翩纤凤眸里尽是疯狂和兴奋。
    “痛吗？看着你痛苦我就好畅快，杜鸢，今日是我入平阳侯府后最快活的一天。你知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睁着眼睛到天亮？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侯爷爷爷守在你院外有多恶心！”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可真蠢呐，你像你那个寡居在家多年的母亲一样蠢。不过她比你强，她运道好改嫁给了老侯爷，所以直到死也被蒙在鼓里。”
    附耳过去，顾翩纤压低声音：“你母亲是被我毒死的，我怎么能允许她做我的婆婆？你女儿对你下毒也是我挑唆的，我告诉她，她爹之所以死，是因为你和侯爷的私情被他发现了。
    侯爷不是爱你吗？我偏要他亲手杀了你最重要的人，我偏要你恨他！被亲女儿下毒的感觉很美妙？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她话音落地，那边儿丫鬟扬声道：“夫人，她死了。”
    “顾翩纤！！”
    杜鸢胸口骤然一痛，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
    她浑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般，整个人都软倒在地上，被毒侵蚀瞎了的眼睛模糊一片。
    “鸢儿！”
    一声夹杂着痛苦惊恐的嘶吼传来，身着盔甲的青年狂奔而至，不顾她一身血跪在地上抱住了她。
    “不，你别这么狠心丢下我，鸢儿你看看我……我错了，我再不会强迫你了，我只要你活着，求求你，我只要你活着。”
    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将军，此刻却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他颤抖的双手拼命擦拭着她唇角的血，狭长眼眸里是铺天盖地的痛苦。
    “你别死，我求求你，你别死。”
    杜鸢只能模糊看到他的轮廓。
    多么英朗俊雅的男子啊。
    她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兄，曾经厌恶羞辱折磨她为乐，鄙夷她的继兄。
    缓缓伸手抚住他的脸，杜鸢扯开唇角，挤出一抹灿然的笑。
    “我终于可以离开你了，你再也困不住我了，祝长风，我恨你。”
    ……
    “小姐，小姐快醒醒啊，再不起就迟了。”
    一阵悠远的声音传来，杜鸢的意识一点点苏醒。
    她迷茫的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藕荷色纱帐，陌生又有些熟悉。
    这是地府吗？
    “小姐您可太贪睡了，忘了今日要给老夫人祝寿呢？再不去二夫人又不知道编排您什么了。”
    脆生生的声音吸引了杜鸢的注意力。
    她僵着脖子转头，一眼看到了早死了好几年的贴身丫鬟素心。
    “素心？”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被毒死了吗？
    没等她张嘴，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叫我来问问小姐起了没，老夫人那边已经传了饭，可别去迟了。”
    是娘的陪房！
    杜鸢胸口一阵怦怦直跳，她跳下床跑向妆奁，果然看到镜子里面容青涩，只有十二三岁的自己。
    她怔怔的抚向脸颊。
    重生了！她竟然重生了！
    一切都还没发生，娘还没有改嫁入平阳侯府，她们的人生可以重写一遍！
    难以压抑内心激荡的情绪，杜鸢提起裙子直直冲向隔壁，一头扎进了正在梳妆的母亲怀里。
    顾氏温柔一笑摸摸她的头，“鸢儿这是怎么了，前儿还说自己长大了，怎么又撒起娇来了？”
    “我想娘了。”
    杜鸢声音嗡嗡的，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哭出声，“感觉好久没见娘。”
    “傻孩子，娘时时刻刻在你身边呢，好了好了，今日是你外祖母寿辰，快梳洗了咱们早些过去，嗯？”
    杜鸢心里咯噔一下。
    外祖母的寿辰，平阳侯就是今天来提亲的。
    “那娘你等等鸢儿，我马上梳洗了过来。”
    话落，她转身沉着脸出去了。
    素心看见自己小姐脸色不好，以为又是二夫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一面给她梳洗一面劝解。
    “小姐好歹忍忍，她毕竟是您二舅母，又是家里当家做主的，咱们惹不起。”
    杜鸢一怔。
    她倒把这茬儿忘了。
    父亲死后娘就带着她孀居回了娘家，外祖母自然是心疼她们的，可她做不得家里多少主。
    出身豪门的二舅母才是一家主母。
    母亲和她在外家过的并不好，二舅母一家嫌弃欺负她们，所以，假装温柔的顾翩纤成了她最信任的人。
    “你放心，我不是以前的孩子了。”
    杜鸢缓缓起身，坚定的眼神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是涅盘重生的杜鸢，这一世，她不会再让悲剧发生。
    ……
    荣禧堂。
    杜鸢母女俩过去的时候已经热闹起来了，丫鬟婆子们忙着张灯结彩。
    进了正屋，母女俩盈盈下拜。
    “女儿给母亲请安，祝母亲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外孙女给外祖母请安，外祖母生辰安康，祝外祖母长寿康健！”
    拜完，杜鸢抬头，看见老态龙钟的外祖母，她眼角不由泛红。
    顾老夫人高兴的招手叫她过去。
    杜鸢起身，像个蝴蝶一样扑进了外祖母怀里，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心安不已。
    “哎哟哟，鸢儿可真是好福气，能睡到这时候才来，我们这些人操劳命的可没这个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