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撑住

    高台上的宣布之人是二代弟子慕辰真人，之前程薪等人的入门仪式也是这位主持的。
    只见表情严肃的白云宗掌教道云真君右手掐诀，左手挥动拂尘，整个广场上空瞬间雷光大作，整个白云宗的天空都出现了一道道玄之又玄的纹路。
    前来观礼的四宗掌教眼神凝重，紧紧盯着天空，来了，这就是白云宗的立宗之本。
    天空中的雷霆凝成一团，慢慢向广场上落去，雷霆慢慢收敛，露出本体。
    那是一团天蓝色的无规则物体，不停地在变幻形状，一会儿变成水滴，一会又变成桃子，一会儿又变成飞鸟……
    表面光华流转，时不时有金光蹦出，一眼望去，仿佛看到碧海潮生、沧海桑田。
    白云宗所有弟子表情庄严，聚精会神看着此物。
    青木山掌教是一位胡子半百的青袍老者，头发挽成一个朝天髻，此时开口道：“这玄天宝鉴不管看多少次都只觉心神澎湃，不愧是仙界法宝，凭此法宝，白云宗当得上此界顶尖大宗。”
    道云真君微微一笑：“澹台道兄过奖了，此乃祖师赏赐，后辈弟子承此余荫，不敢怠慢，只得潜心修行，才能无愧于先祖之名。”
    澹台掌教点头道：“白云祖师仙名远播，万年之后，仍让后辈修行之人心神向往。”
    此时广场上的玄天宝鉴向外散发出柔和光芒，如水雾般飘飘下落。
    眨眼间广场中央十六名弟子全都被笼罩在光芒里。
    程薪身处光芒里面，周围好像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其他人都看不见了，只觉得时间突然慢了下来，脑袋变的异常清明，纷乱想法都消失不见，心思专注，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每一次呼吸，甚至肌肉纹理的每一次跳动都清晰无比。
    这光芒与自己的呼吸同步，气息神圣悠远。
    程薪不自觉的伸出双手，那光芒仿佛被手掌托起，在手心流淌不停。
    程薪眼睛看着手中光芒，慢慢的一道符文出现在眼睛里，符文非常简单，只有寥寥几笔，却仿佛蕴含无数变化，而且这符文也就像广场上悬浮的玄天宝鉴一样开始变化起来。
    在符文变化的同时，手中本来如无物的柔和光芒突然变的非常的重，一个呼吸就达到了一千斤的重量，程薪立马调动起浑身的力气，去托住变重的光芒，这光芒的重量还不断的在提高，慢慢的提高到程薪的极限，一千八百斤。
    程薪拼尽全力咬牙坚持，但是心神却仿佛被眼中的符文牢牢吸引，沉浸在符文的变化之中。
    可是身处在这光芒之中，程薪的感知又无比清晰，身体承受的重量极限使得肌肉开始出现酸痛的感觉，心脏的跳动沉重有力。
    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心神被分成两半，一半专注于符文的变化，一半专注于身体的感受。
    程薪觉得自己已经快到极限了，平常自己举起一千八百斤的石墩，只能坚持几个呼吸，平常锻炼都是负重一千二百斤进行的。
    此时一千八百斤的重量压在手中已经过去五个呼吸，自己的双臂肌肉开始颤抖。
    程薪从没有把自己逼到这种极限情况，呼吸开始粗重，可是眼睛里的符文还在变化。
    程薪想到了艾琳琳给的任务：【开蒙仪式坚持一个时辰】
    这任务还真是特别难啊。
    这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离一个时辰仿佛遥遥无期。
    这任务自己真的能完成吗？
    程薪不知道的是，广场上的十六个少年少女已经有人坚持不住了，一个圆脸少年双手一松，往地上一坐，身前悬浮着一道简单的符文。
    高台上的三代弟子们开始轻轻议论起来。
    “今年的第一个也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每次开蒙都是如此，你我都经历过，在没踏入修行路前想要在心神感知异常清晰的情况下坚持下来有多不容易。”
    “咱们之中起码有十分之一都是这个时间。”
    “不过好在修行快慢高低跟开蒙时间也没多大关系，要不然修行之路在踏入修行第一天就定了下来，那人生也太无趣了。”
    ……
    程薪脑海中感受身体变化的那部分心神，思考问题都变得缓慢起来，昏昏涨涨，可以说是心神憔悴。
    但是感受符文变化那部分心神还是沉浸其中，反而更加的沉醉投入，没有一丝疲倦。
    这让程薪感觉自己快疯了，认识到这种状态更让他感觉难受。
    怎么办？真的要坚持下去吗？坚持下去自己真的不会有事吗？
    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再坚持下去会不会产生难以挽回的伤势？
    心神分裂的感觉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再也不能恢复？那样岂不是跟山寨里的吴老二一样变成傻子了？
    有必要坚持下去吗？
    为了那个疯女人所说的任务？
    如果坚持下去造成严重的创伤，她还能救我吗？毕竟她把自己吹得那么厉害。
    这会儿进入迷梦空间会不会就能摆脱这种状态？
    程薪试了试，发现失灵了，自己没有办法进入迷梦空间。
    程薪开始在心里大骂疯女人，等自己修行有成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她。
    这个疯女人说她在这个世界就找到我一个能来完成任务的，也就是说她应该不会故意害我，那就不会安排必死的任务。
    想到这里，程薪又有了坚持下去的想法，可是这种感觉是真的很难熬啊！
    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坚持下去？
    想想自己从小到大发生的每一件事，开心的，不开心的。
    程薪开始用感受身体的那部分心神回想过去，以此来转移注意力，从记事后在大当家的酒缸里尿尿开始，五岁偷二当家的书来擦屁股，六岁跟大奶奶告大当家的黑状，七岁跟刘丹阳和苟大壮比爬树，九岁去找翠花看谁能骗走她的糖……
    一直想到上个月自己和刘苟二人一块在流风街找了个酒馆大吃了一顿，庆祝三人十六岁生日，那一天是大当家把三人带上山的日子。
    从小到大能想到的事都想了，时间过去多久了？应该还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办？
    再想一想等自己成为大仙人后该做些什么？让陈大眼给自己端茶倒水，让六哥给自己端水果，跟绿菱仙子姐姐结为道侣，再生个大胖小子……
    此时广场上站着的已经只有程薪一人了，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想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时间慢慢的流淌过去，在场都是修行中人，没有人觉得无聊。
    在程薪第三次想到那年自己和刘苟二人偷看大奶奶洗澡，被追的满山跑得时候，程薪眼中不停变化的符文停了下来，从眼睛中慢慢隐去。
    手中托着的光芒也消失不见了，程薪看着自己的双手，攥了攥拳头，没有一丝疲惫感，身体没有一点突破极限后的疼痛感，仿佛自己一直什么都没有举就这么站着，那些感觉都像泡沫一样消散了。
    程薪看到自己身前悬浮着一道符文，跟那会儿眼睛中的符文最后的形状一样。
    看了看周围，其他人也和他一样，身前都悬浮着一道符文，只是各不相同。
    随着玄天宝鉴洒下的光芒消失不见，高台上立马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这小家伙可以啊，坚持了一个时辰。”
    “他看完了玄天宝鉴所有的内容？”
    “我的天，我当时只坚持了一炷香就受不了了。”
    “在他前面坚持最长的那个黑壮少年才坚持了两炷香。”
    “这都是我陈松教导有方，不必惊讶。”
    ……
    程薪只觉得乱糟糟的啥也听不清，说好的不能在别的宗门面前失礼呢？
    还没问苟大壮他们的感受呢，高台上的道云真君站起身来。
    全场立马又变得安静下来。
    道云真君对身旁四位掌教说道：“四位道兄，开蒙仪式已经观看完毕，我等去云罗殿商量一下联合狩猎的事。”
    四位掌教也站起身来，随他们而来的那些弟子门人也都来到他们身边，道云真君一挥拂尘，和这些人一块消失不见了。
    程薪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刚刚看到那个青木山的浮竹站在人群中看了自己一眼，离得远，没看清表情，但是让程薪心里很不舒服。
    掌教一走，高台上又热闹了起来。
    慕辰真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接下来由各峰真人挑选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