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 除夕（1）

    血红色的天空下，赤红色的海浪一下一下拍着鲜红的沙滩。
    沙滩上并排坐了两个小孩，一名小姑娘，一名小男孩。
    小姑娘穿着火红色的连衣裙，并腿坐下，双手交叉搭在小腿前，赤着脚。
    她出神的看向远方的海洋，任由赤红色的海浪漫过她的脚踝，又离它脚踝而去。
    小男孩穿着淡蓝色的衬衫，腿上穿的白色裤子，双手撑在银滩上，随意的坐着。
    他同她一样，出神的看向远方的海洋，赤红色的海浪却漫不过他穿鞋的脚。
    它们总是刚刚碰到他的鞋尖就停住前进的脚步，急速的退回去，不一会又急速的冲过来。
    周而复始。
    东方曜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梦见过她。
    每次梦见，都在重复那场他不想回忆的噩梦，只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她穿红裙子坠落的背影。
    而这次的梦，和以往都不一样，没有海崖，没有不愿回忆的坠落，就像那时在闲余时间的一个午后，平淡的约她出来在海滩边玩一样。
    此时，她坐在沙滩上，外貌、身段还有那时给他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都和她生前并无二致。
    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红色。
    李海星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说话，东方曜坐在她身边想开口问她。
    但他的嘴就像被胶水粘住一般，开不了口，只能默默看向远处的海。
    不知过了多久，远眺赤海的李海星缓缓站起身，向鲜红的赤海走去。
    东方曜慌忙站起身，连腿上的沙粒都来不及拍下。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想拦住她。
    李海星缓缓转过身，挥挥手，轻轻开口只说了两个字：“再见。”
    一个赤红色的海浪打来，东方曜视线中格外清晰的李海星就那样跟随海水一点一点化为泡沫。
    他更加手足无措，想抓住她，而他触碰到她身影的时候却怎么也抓不住，留不下。
    只有那温凉的海水，缓缓划过他的指缝。
    她就那样在那片赤海当中化为泡沫。
    一瞬间，像是被加上鲜红滤镜的风景，一切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天空变得湛蓝，海水变成清澈碧绿的样子，银滩洁白的沙更加闪亮。
    那血红色的恐怖滤镜不出半分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像李海星的身影一般，化为泡沫。
    海天一色，岸边独留他的身影。
    “噼噼啪啪”
    鞭炮的声音响起来，东方曜被这一阵震破天的响声惊醒。
    他的手上紧握着被子的一角。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他的眼眶控制不住的留下泪水。
    他揉揉眼睛，抹去眼角边的泪痕，打了个哈欠，看向窗外。
    窗外已然是大亮，金色的阳光透过单薄的纱帘照射到他的房间内。
    不时能听见远处浪花拍打海岸的“沙沙”声和远处游轮鸣笛的声。
    “咚咚咚。”东方曜的房间门被敲响，东方云姝在门外问：“哥，醒了吗？”
    林兰芝压低声音说：“小姝，你哥哥昨天晚上才刚下飞机回到家，现在应该还在休息。”
    “年夜饭还有些食材没备齐，你跟你爸爸去市场跑一趟就行，不要打扰你哥哥休息啊”
    “对，小姝，你让你哥哥好好休息休息，买东西的事等会我们走一趟就好。”在小院子里挂灯笼的东方柏也对她这样说。
    “嗯好。”
    东方云姝有些失落的，点了点头，离开东方曜的房间门口。
    东方曜听见门外的谈话后，立刻穿好衣服，推开房间门迅速在洗脸台前收拾整齐。
    “没事，没事，爸妈，我醒了，不累的。”
    “年夜饭的食材缺少是，我跟小姝去一趟就好。”
    “爸就不用忙了！”
    东方曜对正在厨房忙碌和院子里忙碌的林兰芝和东方柏荣这样说到。
    东方柏荣关切问：“小曜，真不用在多休息了？”
    “不用了爸，昨天晚上我已经休息的很好了，家里的床舒服，我一会就睡着了。”
    东方云姝听见东方曜可以和他一起去市场购物，兴奋的一蹦三尺高。
    她手上早已经拿好购物袋，一个箭步冲到院门口。
    “哥，走。”东方云姝向院子站着的东方曜挥了挥购物袋。
    “好。”东方曜走到门口摸了摸她的头，跟她一起出门。
    “云姝，路上慢一点，多看点车，不要跑的太快了！”林兰芝不放心的向她这风风火火的女儿叮嘱到。
    “知道了！妈妈！”声音远远的从门外传来。
    穿着新衣的东方云姝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行走，东方曜跟在她身后看着她。
    “阿公，除夕快乐！您这条鱼看起来真新鲜，是在市场上买的吗？”
    “是今天刚打捞上来的？还有吗？”
    “今天收摊早，不多了是，那看来我要跟哥哥快一点去买了。”
    “阿婆，过年好！今天的这菜看起来真新鲜，多少钱一斤啊？”
    “价格还行，我过去看要是可以就多买一些。”
    东方云姝一路上见到社区里买完菜回来相熟的阿公和阿婆们就与他们打招呼拜年问价。
    那些人对热情开朗的东方云姝都报以微笑和亲切的问候。
    但他们一看见她身后跟着的东方曜，大都立刻绕过他，离他远远地。
    甚至连招呼都没有。
    社区里的人都认识东方一家，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而在这座小城，却冲淡不了有些事情被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包括那件事也是。
    许久未回来的东方曜并不在意这些，他本身就不是个特别自来熟的人。
    如果有人现在主动问他的近况，那才是奇怪的。
    东方曜甚至很庆幸他跟他妹妹能够一起出来。
    东方云姝用她的热情，很好的打消了那些人探寻的目光，也让他自在不少。
    一进到市场，东方云姝熟练的拿起林兰芝给她写下的要买东西的纸条，冲到摊位前“大杀四方。”
    “老板，这条鱼我要了，给我处理好后包起来。”
    “这蛤蜊是今天的吗？看起来新鲜，给我来一斤。”
    “这个豆角不错，称一点。”
    “今天过节，便宜一点嘛。”
    “真不能在少了”
    “老板我也常来你这买的，少一点嘛！”
    “行行行，真拿你这阿妹儿没办法！”
    本想帮忙的选购的东方曜，见到东方云姝在那些摊主面前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阵感慨。
    这还是他以前上学放假回家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要糖吃的阿妹吗？
    现在的她，跟小时候完完全全判若两人问话、砍价、挑菜，样样在行。
    反观他自己，此时此刻却变得有些拘束。
    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见过很多人，性格也算是比较开朗，但现在在“社交达人”东方云姝的旁边，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几年没回来，时间不仅仅改变的是他，还悄悄的改变了他周围的所有人。
    完全插不上手的东方曜，只能默默的一边感叹时间的变迁，一边跟在她身后提菜。
    转到最后一个卖花的摊位，东方云姝看见那些花束停住脚步。
    “来一束。”
    东方云姝指了指开得正艳的水仙百合。
    东方曜制止她：“家里的花已经很多了，不缺这一束。”
    “那些都是盆栽，不是花束。”
    东方云姝拿出自己的粉色针织小包，将钱递给卖花的女孩。
    “我现在就想要一束花，不用阿妈给我的买菜钱，我用我自己攒的零花钱买。”
    “这好，既然你喜欢那就买一束。”
    东方曜不知道东方云姝买这束花有什么用，但还是随了她的意愿。
    卖花的女孩将花束递给她，东方云姝调皮一笑，接过那花束跟着东方曜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