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漂流瓶（8）

    “那件事，你真的想好了吗？我还没有听过那个公司，你该不会被他们骗了。”当简汀溪将他要去匠心唱片公司应聘的事告诉何皎皎，何皎皎担忧的对他这样说着。
    简汀溪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说：“不会啦，你放心，我这么聪明，不会被骗的，如果发现苗头不对，我也有腿，我不会跑的嘛？”
    “好，既然你这么自信，那你就去。”何皎皎撇撇嘴，简汀溪看着她的样子，说：“怎么，生气啦，我还不着急去的呢，他们说他们还在华夏全国找人，要到四月份的时候才正式开始面试呢，你正好也要放寒假了，我们去外面转转。”
    何皎皎微笑的点点头说：“好啊，不过关于旅行的地点，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请求，你说，只要是这星球上有的地方，我都能带你去。”
    何皎皎思索一会，说：“那先去国，我在那里出生的，好久没回去了。”
    “你说你漂洋过海而来，是真的啊，可以，行，那我们寒假旅行的第一站就去国。”
    国
    “嗨，汀溪，好久不见，自从你小学毕业后就没回来过，今年怎么想着来国看我们啊？”他的好友兼国最大化妆品供应商的儿子jack在他一下飞机就迎过来拥抱他。
    简汀溪很有礼貌的回了这个拥抱，说：“我这不是想老朋友了嘛，华夏语说的不错，看来你这几年没少练习啊。”
    “哈哈，我跟你还是有差别的，比不上你，比不上你。”jack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着。
    jack的眼神瞥向简汀溪旁边带着的女孩，问：“这位女孩是？”
    “何皎皎，我女朋友。”简汀溪大方的将她介绍给jack，jack从头到脚打量何皎皎一眼惊呼处出声：“oh，y god， pretty!”
    何皎皎礼貌一笑，说：“you are really sweet”
    “汀溪简，你的运气也太好了，你怎么不早点说，既然美女过来，那我可不得热情款待。”jack邀请着他们坐上劳斯莱斯，让司机载着他们去酒店。
    何皎皎在出机场航站楼的时候，深呼吸了一下，说道：“long ti no see”
    san francis的唐人街是简汀溪逗留时间最长的地方。
    何皎皎走在街道上，指着那些楼，说着：“那栋楼又粉刷了，以我在这里的时候，它就经常粉刷。”
    “那家老店还在啊，走进去看看。”
    “走，去这家店看看，老板这个怎么卖？”何皎皎询问着价钱，询问好后，她看向简汀溪，简汀溪乖乖将卡放在老板跟前，对何皎皎说：“喜欢什么，随便选。”
    不一会，他们两个就买了一大堆，简汀溪拎着那一大包东西，在支的小摊面前坐下问：“你家在这附近吗？我还没见过你爸妈呢，要不”
    何皎皎听到“爸妈”两个字，眼神里不再有往日的光彩，看着简汀溪说：“我要是骗了你，你会生气吗？”
    “会有一点，不过你能说开，对我来说，就没有事。”简汀溪这样回答她。
    何皎皎低下头说：“在我上小学以前，我的家确实是在这里，不过不在这里的城市，而在乡下，有大片的田野和草场，很辽阔，后来”
    何皎皎的眼中布满泪水，看着他说：“后来他们坐上一列火车，再没有回来”
    “为什么没回来呢？”简汀溪被问出这句话后，立刻后悔，他想将这句话收回来，而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因为火车出轨了我的父母都在那列火车上。”何皎皎将心中憋了许久的话完全说出来，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简汀溪走到她跟前，紧紧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怀里的温度让何皎皎稍微放松了一些，不再抽泣，她在他耳边轻轻说：“带我去郊外的田野转一圈，我想重温那种感觉。”
    “好，一起去。”
    简汀溪开着车，载着何皎皎在公路上行驶，阳光很好，天很蓝，片片白云飘在天空上，正值冬季，窗外有些寒冷的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她将手伸出去，简汀溪拍拍她的肩膀，说：“放进来，那样危险。”
    何皎皎听话的将手放进来，说：“好，听你的。”
    “不感觉冷嘛？”简汀溪摸摸她的头发，宠溺的问她。
    何皎皎嘿嘿一笑，说：“不冷，倒是你，要看路，不要老撇头着看我，这样危险。”
    简汀溪笑着点头，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说：“知道啦，我会好好看路的。”
    车就这样漫无目的在公路上行走，飞鸟不时从天空掠过，何皎皎看着那些远去的飞鸟，说：“鸟儿能飞到那么高的地方，我们也能飞到那么高的地方，为什么鸟儿就能够有自由，人就不能有自由呢？”
    简汀溪对何皎皎的这句话不是很懂，他们现在难道没有获得自由吗？她心中的自由又是何种东西呢？
    当车又开过一段距离，何皎皎看到荒凉的田野上有个很大的教堂，有几个人在那里祷告，她拍拍车窗，向简汀溪说：“停车，去那里。”
    简汀溪将车开到那里，何皎皎将白色的羽绒服裹紧衣服，打开车门下车，她哈着有些冻红的手，向教堂前走去。
    教堂前站着的人都在虔诚祷告，他们的到来丝毫没有打扰到他们，何皎皎在胸前比划了个十字，双手合十，低头肃立。
    简汀溪站在她身后照做。半晌，他抬起头，何皎皎依旧在那里低头祷告，凛冽的寒风吹拂着她乌黑的长发，夕阳的余晖洒向洁白的教堂，也洒向她的羽绒服，将它们染成金黄的颜色。
    当她转过头看向他的时候，她那通红的脸颊，黑亮的眼睛，夕阳下漂浮的长发，就像重彩油画般，画在以教堂为背景的荒芜田野上，画在他的心头上。
    “我们，回去，这里晚间太冷，回去迟的话，车会抛锚的。”何皎皎看着他说。
    简汀溪看着那一幕愣神，直到何皎皎对他说话，他才反应过来，点头说：“好，我们回去。”
    国的日子过得很快，jack来机场送他们的时候，挥手说：“汀溪简，以后要常来啊，希望下次来的时候，你身边的女孩成为你的妻子。”
    “我会的，不过，你也不要带给我这么多东西。”简汀溪指着jack给他的那么大一个旅行箱，里面全是化妆品，说：“我们家里什么都有，给太多反而用不了。”
    “no no no，这可不是给你的，这是给你的女孩准备的，美丽是需要保养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jack拍着肩膀对他这样说着。
    “好，谢谢，常联系。”简汀溪说。
    华夏国山城
    “姨妈，我回来了。”何皎皎敲响一处居民楼的铁门，敲了好一会，一个中年妇女才开门。
    何梅吊着个脸子，将铁门打开，站在门口说：“你都考上学喽，你不好好上学，好好挣钱把我这几年养你的生活费挣回来，回来做啥子？”
    “姨妈，我处了个男娃儿，想让你看一下子。”何皎皎如实给她说着。
    “我不看！像你这种赔钱货！能处上个啥货色！以后你除了我要钱的时候你乖乖打钱，别再和我，和我们这个家有任何关系，你也长成喽，我不想养你不想见你也不犯法，你走，爱去哪过去哪过。”何梅说完就将铁门重重一关。
    何皎皎什么话都没有说，她从居民楼出来，简汀溪在车旁边依靠着，看着她的模样，问：“你姨妈怎么说？”
    她走上前，将简汀溪胸前衣兜里装的烟掏出来，熟练的点上，放到嘴里，烟熏着她的眼睛，她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让泪留下来。
    简汀溪看着她的模样，心中明白了七八分，说：“上车，走，这里不来也罢。”
    何皎皎颤抖着双唇，一边哽咽，吸着鼻子，一边微笑的说：“我自觉的我没做错什么，可她为什么不喜欢我，爸妈出事后她接我到这里，将我养大，供我吃穿，供我学习，于我有恩，我不能对她生气，要报答她。”
    “但这份恩情对我来说为什么会如此的痛苦，连报答也是，或许我骨子里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捂不热的。”
    “这不是你的问题，她不想见到你，那你以后也不见她就是，这份恩情，你想还就去还，不还也罢，尽到心就好，世界上冷漠的人多了去了，不要太善良，没必要为恩情去绑架自己。”简汀溪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何皎皎说：“我听到的道理是有恩必还，有债必偿，到你这怎么就完全不是这样了呢？”
    “或许，我骨子里也跟你一样，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汽车行驶在山城七拐八弯的街道上，天空阴沉沉的，灰蒙蒙的，没有色彩。
    何皎皎不说去哪里，简汀溪也不说去哪里，车就这样无目的在道路上开着，到红灯就停下，到绿灯就行走，一直开到长江边上。
    长江边有一小块空地，那里聚集了几十个人，支架上支着打光布，摄影机，录音话筒，像是在拍摄着什么。
    一名十几岁的少年，站在岸边，脸上带着潜水面罩，全身只穿泳裤。一位留着八字厚重胡须的大叔，似乎是导演，拿着对讲机在那里喊：“各单位注意，天气寒冷，争取一遍过。”
    “好，收到。”
    得到肯定答复后，导演对那名站在岸边的少年喊道：“跳。”
    一声令下，他就跳了下去。早在何皎皎看到这有趣场面的第一眼，就让简汀溪把车停在路边。
    何皎皎看那名少年跳下去，说：“现在拍戏的人可真是拼命啊，这么冷的天，那少年说跳就跳下去了。”
    简汀溪点点头，说：“确实是，看起来年龄还没我们大，就如此认真。”
    他看向那名少年从岸边跳下去的水花，那水花在不湍急的江面上溅起片片涟漪，那少年不到几分钟，就浮出水面，露出额头，摘掉潜水镜。
    厚重的云层让冷风轻轻拨开，洒下来的一束光刚好将那一片江水照亮，似乎是在给那名少年温暖。
    岸边的人都拍手叫好，喊道：“做的好，一遍过，赶快游上岸来，江水太冷了！”
    那少年在江水轻点一下头，就向较低的河滩边游去，他在那么冷的水里丝毫不受影响，在波光凌凌的江面上，他像童话里描述的美人鱼那样灵活，泳姿是如此的标准，像是从出生的时候他就在水里长大的。
    “真佩服，水那么冷还能游那么快，他是怎么做到的？”简汀溪看着那少年说着。
    何皎皎笑着说：“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事情，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可能他经常在这样的水中游泳，习惯了而已。”
    “说的是，不过你觉得这样会不会显得我有些弱呢？因为我还从来没在冬天的江水中游过泳。”简汀溪趴在方向盘上，嘟囔着嘴，撇过头，看向何皎皎。
    何皎皎伸手摸着他的头发，说：“怎么会呢，你在我心目中是最棒的，没有人能比得上你。”
    简汀溪抬手将摸着他头发的手按住，说：“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那名少年游上岸后，旁边的工作人员立刻将毛巾递给他厚衣服披到他白净的身上，都在他旁边鼓掌，他接过那些东西，谦虚的笑着。
    “我们走，再去别处转转。”何皎皎看那名像美人鱼一样的清瘦少年已经游上来，对简汀溪这样说着。
    简汀溪立刻发动汽车，说：“好，听你的，再去别处转转。”
    车沿着江边窄窄的道路行走着，天色渐渐晚下来。华灯初上，江边的一家手工饰品店亮着昏黄温暖的小灯。
    何皎皎瞥了一眼那家店，又收回目光，简汀溪注意到后，将车速减慢，说：“要去那里看看吗？”
    “不了。”何皎皎摇摇头，她想：既然是家手工制作的店，那价格一定不便宜。
    简汀溪看了下四周，将车熄火，停在路边，说：“我想去，一起去看看。”
    “好，那就一起去。”何皎皎没有推辞，跟着他一起下车，两个人拉着手向路边那家手工制作的店走去。
    随着铃声响起，木制的大门被推开，一名年轻女孩在台前说：“欢迎光临，先看看，看上的再入手。”
    店面不大，里面的东西却应有尽有，有针织的小绒包，装裱好的拼图，各种的手工模型，还有一幅幅漂亮的油画。放在店中间展示柜的是一个很大的漂流瓶，里面有一艘做工精细的大帆船。
    简汀溪和何皎皎都被展示台上的那漂流瓶吸引住，手工店女孩看着他们的神色，开口说：“不好意思，我们这个是非卖品，那个架子上还有别的漂流瓶，写好信装到里面是可以投放到江里的。”
    简汀溪看了那些漂流瓶，哪一个都没有这个做工精细，何皎皎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抬，就看着它。
    “这瓶子是真的不卖吗？”简汀溪问。
    “不卖”那女孩说。
    “如果我们就想要这个呢？”
    “这个”那女孩打量他们一下，说：“我知道你们不缺钱，但有些东西是用钱买不来的，如果你们实在想要，你们各自讲讲你们的故事，讲的好的话，我会考虑的。”
    简汀溪一听，不免有些想笑，觉得这个女孩很奇怪，第一次听说要物品不用钱买，还要拿故事来换。
    “那行，我讲讲我们的故事，你觉得好再说。”简汀溪说完就讲了起来，她们相识的点点滴滴。
    那女孩半眯着眼睛听着，听完后说：“是个好的故事，我决定将这瓶子送给你们，不过”
    “不过，答应我一件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请求，对我来说，万物有始也有终，如果你们有一天关系走向无法挽回的程度，也请不要摔毁这个瓶子，毕竟这个瓶子凝结了我的心血。”那女孩微笑的说着，之后她将展示柜打开，把那瓶子取出来，用礼物盒包好，递给简汀溪。
    简汀溪说：“谢谢，不过你的想法确实有点多虑，甚至可以说是杞人忧天，我们是不会走向破裂的。”
    那女孩微微一笑，说：“但愿如此，先提前祝福你了。”
    “你把那瓶子卖出去了？”深夜时分，手工品店的门又被推开，她的好友刘瑛问着她。
    兰致笑着摇摇头说：“准确来说，是送。”
    “你做了好长时间，花费了那么精力，说送就送了？”刘瑛不解的问着她。
    “对，不过我也得到了个很好的故事。”兰致捧着杯子喝着奶茶：“让我觉得好的点在于，连不缺钱的公子哥都知道，要留住一个女孩的芳心要做出很多的事情，要注意到很多的点，体贴到很多细节，而不是在嘴上说说。”
    “行，你觉得好，送出去也可以，不过他们能将你的心意和祝福保存好吗？”刘瑛问。
    “估计没戏。”
    “没戏你还送，莫不是傻了？”
    “也许是，不过，这个人比之前和我交换故事要漂流瓶的所有人要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