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迹象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洛璃忍不住地抬头看向天空。
    她的视线里，天空突然间暗淡了几分，满天繁星的景象忽而显现持续了一会后又变回正常的蓝色。
    光是在过来的路上，洛璃就已经是第一百一十次见到自己的头顶上的这种抽风景象。
    平均每五到十分钟就会出现一次，再算上它的持续时间，简直比路边循环广告的频率都勤。
    但凡有点正常人的常识，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洛璃身为灵族的敏锐能量嗅觉也在持续不断地传递出环境信息。
    危险和不安的感觉从她全身的信息分析器官里冒出来。
    就仿佛一道刺眼的红色烙印直接附着在她的眼球上。
    洛璃的声音甚至都能听出微微的颤抖感，语意中迫切的渴望得到一个回答。
    “某种毁灭性天灾的前兆，”洛依依开口时，并没有抬头看过一眼天空说道：“不过，不必担心”
    “天灾？！诞生原理是什么？它的具体的威力能有多大？”
    出乎幽魂小姐意料的回答响起。
    洛璃十分兴奋地打断了洛依依的话抢着问道：“或者说，这种灾难里居然有什么幸存者活下来了吗？”
    她的脸庞上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和不安，眼睛里简直像塞满了小星星一样，闪亮亮的。
    极度迫切的庞大求知欲混合着追寻刺激时的兴奋神色，压过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事物。
    连身体都激动得颤抖起来，就像是正常人看见自己心仪的伴侣时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洛依依开始觉得，自己大概是搞错了什么
    倘若是用人类的标准去衡量一个甚至连碳基都算不上的外星生物，揣测对方的思维和习惯
    那显然脑子是有什么大病的。
    但她作为幽魂是能读表层记忆的，找到的灵族相关认知明明就包括了极端保守和珍惜生命。
    不能说是毫不相干，只能说是天差地别。
    此刻在洛依依那张极度缺少变化的冰冷面孔上，竟然也久违地出现了困惑和迟疑。
    而且也不能算是第一次。
    刚才从依娜手里活下来时，明明差点死掉的洛璃居然只是坐在地上缓了五分钟就跟没事人一样。
    相比于考虑别人脑子不正常这个低概率事件，洛依依更倾向于认为——自己的能力是被干扰了吗？
    不过只从情报上判断的话，这确实很有可能！
    毕竟星理会成功绕过依娜读心的事还历历在目，说不定也能做到干扰幽魂能力的事。
    这可太合理了。
    她理所当然地就这样怀疑起来。
    虚假之天。
    大部分学者都这么称呼，异空间那千奇百怪的天幕。
    而在某种意义上异空间的天幕确实是虚假的，星理会将其称为空间映射的帷幕。
    异空间是狭小而封闭的，自然不可能存在远方的天体。
    它们是类似游戏贴图那样的事物，源自异空间的底层结构。
    此刻的混乱天象，应该就是某种东西对龙眠这处异空间施加影响时产生的附加品。
    运行不稳定导致了贴图错误。
    就像是路过留下的脚印，水流经过遗留的水渍那样。
    白齐听完菲灵的这些简述，才勉强搞清楚了头顶上这抽风的变化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就是了解了这些变化，也没什么实际的用处。
    反正自己也处理不了。
    对他来说现在更为迫切的事情是，在身下这辆摩托车的灵子能量耗尽之前——到达目的地。
    得益于傅先生的馈赠，有这辆可以微缩成魔方大小的便携式座驾解决了白齐一路上不少的麻烦。
    偃师的黑科技让这东西居然只有一瓶矿泉水的重量，除了能源不够充足外，这车基本上没缺点。
    “停一下！停一下！喂，你听得见吗？！”
    那是一个嘈杂而尖细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白齐闻声一惊，眼疾手快地在第一时间按下了刹车。
    车轮激扬起的尘土，缓缓从天空上落下。
    他看不见那个声音的来源。
    哪怕用灵识来回地去扫描四周的环境。
    灵魂感知的世界里，这周围仍旧空无一物，唯有那个尖细的声音在白齐耳边继续吵闹着。
    “喂，你听得懂吗？看脚下，额是车轮下，对对对，就是那个沙堆里，能帮忙把我刨出来吗？！”
    “额，可能埋得有点深，你有铲子或者锄头吗？”
    “不对不对，歪了半寸，往左边，往左边偏一点！”
    “唉唉唉，轻点，轻点，这身体一点都不结实，你要手抖了，我可扛不住超凡攻击啊。”
    听着这个过于跳脱、说话方式又相当烦人的家伙。
    白齐赶在自己达到忍耐极限之前，总算是给它挖了出来。
    便看见了一个被沙土深埋的红木盒，有无数画着奇妙纹路的符纸包裹着它。
    典型的灵术造物，它四处都充盈着东夏的刻印与灵阵。
    特征鲜明到，简直是在表面上写上了自己的来历。
    “呵，你应该是钓到大鱼了，”
    似乎发现了什么，沉默了半天的菲灵突然便开口解释道：
    “我在盒子上看见了封锁之光的记录凭证，这是星理会的一个特殊保护手段——封存协议。”
    “你可以理解为它就是一个随时随地都能使用的超级保险库，能将任何事物原地封存至规定年限。”
    “而且据说一旦封存开始，任何已知手段都无法对其产生伤害。”
    她饶有兴趣地接着说道：
    “使用普通武器破坏不行，利用异空间崩溃攻击也不行，甚至哪怕银辉星直接掉进太阳里，它都能安然无恙！”
    白齐听得一愣一愣的就问道：“额，怎么行星掉进太阳里都冒出来了，这也被传得太夸张了点？”
    “夸张？”
    菲灵依旧充满着兴趣地说道：“恰恰相反，反而我觉得这个说法太保守了嗯，好了，你先和它聊聊，目标那边的事情暂且不急。”
    白齐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这个吵吵闹闹的盒子上。
    “喂喂喂，你在听吗？别发愣，回答我的话啊！”
    “我听得见。”
    白齐如此简单地问道：“但你又是什么？”
    “哦，你不哑巴了啊！得，总算是有个能说话的了，这些天可把我憋死了。我跟你说这个鬼地方可闷了，上次去的叫香格里拉的地方和它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盒子聊天般地说着，混杂着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都有但就是没有回答询问。
    这显然是一个让人颇为头疼的家伙，白齐便直接着重读音地重复一遍说道：“所以你是什么存在？”
    盒子的聊天式对话被强行打断了，不过它并没有半点不快，紧接着就回答道：
    “你问我？啧，不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嘛。算了算了，反正我也不在意这种事情。”
    “总而言之，就如你所见，我现在是一个被关在特制保险箱里的倒霉蛋。”
    “你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听我唠嗑呢！”
    盒子稍微改变了一点自己的朝向，边说着边把那些灵符的正面移到了白齐面前。
    “按照上面给我们发布的暂行规定，你得先打开封存协议，咱们才有的聊。”
    “你要是打不开，咱们也可以接着唠嗑，我还没聊够呢，跟你说那个叫香格里拉的异空间可真是块好地方”
    “所以，要怎么打开？！”
    白齐的嘴角已经开始止不住地抽动地问道：“你总得告诉我方法？！”
    “额，星理会，你知道？！只要你能联系上他们或者能证明自己是被他们允许的组织和个人就行。”
    盒子在这一点上反而没有试图继续聊别的东西了。
    “嗯，你身上的那张星理会身份证明——应该就足够使用了，”菲灵对白齐说道：“先试试再说。”
    “哈，星理会特遣队？！”
    盒子的语气显然是一副意想不到的样子，它就好像打量了一会儿白齐才接着说道：
    “你看上去也不像是罪犯或者缺钱的家伙啊，犯得着跑来干这种找死的活吗？”
    啧啧称奇了一会儿后，它便自言自语地说道：“炮灰特遣队都来了，所以龙眠的破事果然是已经发了？”
    “那我猜，对外通讯八成也连不上了，麻烦把卡拿近一点，让我读读最近的任务日志。”
    白齐这里的任务日志包含的情报也基本都上过时了，倒没什么泄密的风险。
    大约只花了不到两分钟，盒子就理解完了日志里的内容。
    它悠然地说道：
    “啧，情况还不算糟糕嘛，也就是大概让分析室的人多加班个72小时，那么少的工作量——完全还有时间去开bbq的嘛。”
    语气极度轻松而戏谑，内容更是足以让当事人瞬间血压拉满。
    要知道，情报是永远在增加的东西，所以星理会的情报分析室是一个几乎永远不批假条的地方。
    得亏那些决策室下面的打工人们压根听不到这句话。
    否则，高低得给它当场拆开。
    “另外，听你的意思，”白齐察觉出了对方话里的潜台词，问道：“你不是星理会的人？”
    盒子先是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着语言。
    随后它便答道：“额，到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东夏作为六创始的话也算星理会核心成员嘛。”
    “再怎么样，我也是成均学宫的科考队成员，是有编制的那种！”
    “扑哧！”
    并非是什么别人的声音。
    此刻忍俊不禁直接笑出了声的正是菲灵！
    早就对眼前这个跳脱的家伙感到分外眼熟。
    但直到刚才听到成均学宫的大名，她才突然明悟过来对方的真正身份。
    店长姐姐便笑着对自家员工说道：“我是说为什么这么熟悉，原来它是那个小家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