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田间的职业者

    当夜回去时，李灿发现父母正在打包东西。
    摆摊的小车也不见了。
    他怔了下，隐约想起前世也是如此。
    高考后，母亲便跟着父亲回了农村种地。
    直至他大学毕业好几年，家里的地慢慢被征用了，父母才不得不进城。
    那时征地没多少补偿，父母重操旧业卖小吃，省吃俭用想着给儿子凑个首付买婚房。
    可惜直至李灿进入神殿前，房价越来越高，哪怕后来地产崩了，房价也没降下来，父母攒的钱没派上用场。
    虽然知道亲家送的那套房子在儿子名下，可老两口心中更不是滋味，显得越发的自卑。
    李灿平缓了下心情，开口询问父母出了什么事。
    “你都高考完了，我还留在这儿干什么，”张亚玲笑道，“你爸天天在家抽烟喝酒，还不得让我回去管着啊。”
    李灿又看向父亲。
    李林手里捏着一根烟头，都快烧到滤嘴处，也没舍得扔掉。
    注意到儿子的目光，他扬起头道：“都耽搁这么久，家里的苹果该上肥料了。”
    “对了，”张亚玲开口，“我今天听人说可以报志愿了？”
    李灿点头：“燕大，管理系。”
    李林捏着烟屁股，脸上满是笑：“管理好，学了管理将来管人。”
    李灿没吭声。
    这种混子专业，有关系的固然可以管人，没背景的等着吃土。
    不过燕大的管理专业全国首屈一指，不至于找不到工作。
    发现父母去意已决，没有房东恶意涨房租之类的糟心事，李灿没再多说。
    城里未必好。
    有了钱，哪里都是天堂。
    这辈子他可不会让父母再受从前的委屈了。
    第二天上午，他早早找张佳淼，将回家的事情说了下。
    张佳淼心下失望，却也笑着祝他一路平安。
    李灿家中距离县城半小时车程，如今电动车还不流行，家里只有个三轮车，李灿自然没法常来。
    张父得知消息，大气地用行李箱装了满满一箱的医书借给李灿。
    家里的小白菜保住了，他恨不得这头猪滚远点。
    杨旭却有些不舍。
    他家在城郊，与李灿家中不日可没法一起去网疯玩了。
    “你志愿也没报？”杨旭问。
    李灿将给父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句。
    “狗东西，老子还没填志愿，等着你呢！”杨旭恼怒道。
    李灿伸手锤了下他：“你呢？”
    “我准备报燕京航天大学，”杨旭说，“我都打听了，你特么忽悠人呢，采矿才是大坑。”
    他洋洋得意道：“其实我的理想是造飞机！”
    李灿上下打量着他，表情古怪。
    他还想未来给这个好兄弟搞一艘飞船呢。
    “怎么？”杨旭被他看的不自在，挺起胸膛道，“老子分数肯定没问题！”
    燕京航天大学的录分线不比本省的交大低，按照杨旭以往的成绩自然没希望。
    可他这次“爷爷显灵”，英语超自然发挥，信心满满。
    “我相信你！”李灿拍拍他的肩膀。
    “还有半个月高考分数下来，你过来不？”杨旭追问。
    “来。”李灿说。
    他跟张佳淼约好，而且打算去医院刷一波经验。
    “那我到时候骑摩托车接你。”杨旭道。
    “好。”李灿转头，挥手离去。
    ……
    阳光炙热。
    两米来高的苹果树立成一排排，搔首弄姿地展示着自己的果实。
    李灿抹了把额头的汗，无精打采地跟着父母摘掉团在一起的小果子。
    种树可是个苦差事。
    这一步叫梳果，从花期便已经开始，掐掉多余的果子，保证余下的苹果发育更好。
    日后还要除草、施肥、剪枝、打药、套袋……
    套好的纸袋得在果子成熟时一个个扒掉，以便苹果更好的着色。
    这个过程中，还得将袋子收集好，避免破坏，以便来年再用。
    李灿想想就感到头疼。
    他有些后悔没有劝父母留在城里，哪怕摆摊也总好过在田地里挥洒汗水。
    他一个堂堂职业者，十一级的【药师】，差点被晒死了。
    他觉得可以回头请专业的【画师】把这一幕画下来，就叫“田间的职业者”。
    旁侧的树枝上挂着一个收音机，刺耳的啊呜声从中传出。
    秦腔。
    李灿听得耳膜生痛。
    无奈父亲就喜欢这个调调。
    他不由想到一个老朋友。
    前几次去转职神殿，他还打听过，不曾见过。
    如今时日尚早，想来对方也没出事。
    ……
    直到十一点多，一家人才往回走。
    李灿敞开衣襟，用手掌在面前扇着风，试着像狗一样吐出舌头散热。
    李林嫌弃地看着儿子，边走边说：“都快大学生了，也没个正形！”
    “什么大学生，说不定我落榜呢。”李灿随口道。
    李林气得怒视而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李灿怡然自得。
    张亚玲冷不丁问：“今天出成绩？”
    李灿估摸了下时间，点头道：“应该是。”
    正说话间，他听到一阵嗡嗡声，一辆摩托车由远及近。
    “灿哥！”杨旭将摩托车停下，这才看到李林和张亚玲，声音略低：“叔，姨。”
    “小旭啊。”李父沉闷地点了下头。
    李母却是笑了：“你来找灿灿玩？”
    “今天出成绩，我接他去学校，好多同学也都过去。”杨旭说。
    简单说了几句，李灿便坐到摩托后座上。
    他觉得好像忘了一件事，却一时想不起来。
    他正想着要不要调用【学海】中潜藏的记忆，却被杨旭打断：“灿哥，这还没几天你怎么黑成这了？”
    “下地干活能不黑吗？”李灿无奈。
    杨旭得意：“我家最后的两亩地过完年就征用了，今年大棚菜都没种！”
    “牛逼啊，都城里人了。”李灿淡淡说。
    杨旭不满：“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开好你的车！”李灿提醒。
    到了县城已经接近十二点钟。
    二人直奔网。
    最近一周杨旭被拉着给表弟补课，早就快憋坏了。
    他现在恨不得立即去网大杀特杀。
    李灿本想直接去张家，可随即一想等查到成绩再去也不急。
    ……
    十二点钟。
    两人各自操控着暗夜精灵族和不死族的大军跟电脑鏖战。
    李家。
    张亚玲摘下围裙，将煮好的臊子面端到桌上。
    李林拿起勺子，给自己的碗里加了满满一大勺辣椒油。
    “少吃点辣椒，小心痔疮又犯了。”张亚玲嘟囔。
    李林没吭声。
    搅拌了两下，他便端起飘着一层红色的大海碗吸溜吃了起来。
    张亚玲喝了口茶，正想拿起碗，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手机铃声。
    那是张父的手机。
    原本她也有一个，但是回村之后，为了省话费便注销掉了。
    她扫了眼，一个陌生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