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血之域

    “呜呜”
    走廊尽头，沾满鲜血的手拖着一具尸体慢慢朝过道挪去，从胸口编号可以看出她是本部的d级人员，她的脸上布满绝望的神情。
    和往常一样，今天她与处在暧昧期的男同事一同去食堂吃饭，这是他们每天唯一能见面的机会，毕竟两人的部门间隔很远。
    他并不算帅气，但是看上去十分干净，脸上永远带着和煦的笑容，和他在一起她十分开心。
    然而就在几分钟前，他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发大口径子弹射穿了他的眉心从后脑穿出，似乎是要确认他死的不能再死一般，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把他的胸口打成了马蜂窝。
    地上很快就出现了由血液和人体组织构成的扭曲痕迹，她已经悲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靠柔弱的娇躯将他的尸体慢慢拖走。
    她弯腰尽力掩盖自己的身形，前方路口不断有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影跑过，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呜呜”
    她的嘴里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砰！”
    她的头上突然冒出一朵血花，在倒下之前她就已经死了，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从通风管跳下，沉重的钉靴狠狠地踩在她身上。
    “砰！砰！砰！”
    死不暝目的尸体由于惯性还往上弹跳了几下，战自队员在将剩余的子弹全部打在尸体上后才满意地收起手枪。
    “42号走廊已确保。”
    42号走廊，是通往第七格纳库的最后一条道路。
    nerv北翼，每一条走廊上都布满了穿着米色制服的尸体。
    明日香还在路上就已经闻到从空气中传来的浓重腥臭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日香扇动血之翼来到了走廊拐角处，在听见说话声后她停下了脚步。
    “我我们投降。”
    “队长，这些人该怎么处理？”低沉的说话声响起。
    “上面有命令，不留俘虏。”
    很快走廊里传来几声沉闷的枪响，伴随着尸体倒地的声音。
    “20号走廊已肃清。”
    三人小队中的队长抹了一把洒在头盔上的血渍。
    一道血影掠过。
    “噗叽！”
    血淋淋的拳头打穿他的胸口，队长没坑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和方才被处决的nerv人员融为一体。
    很快另一名成员的胸口也被捅穿，覆盖着橙色光芒的手揪住了最后一名队员的领口。
    “饶饶了我。”
    明日香摘下最后一名士兵的头盔，后者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
    “目的？”明日香看上去一副厌烦的样子，湛蓝色眼眸里映照出少年惊恐到扭曲的面庞。
    “我我们要毁掉十号”
    少年只感觉自己的视野瞬间颠倒了过来，一颗人头落在地上。
    明日香喘了口气，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走廊里横七竖八的尸体，稍顷她捡起对讲机。
    “20号走廊，已肃清。”
    说罢明日香将对讲机捏成一堆废铁，她扇动血之翼朝下一个走廊飞去。
    “呜，绫人哥哥”
    樱撑在栏杆上不断擦去脸上的泪水，一双凤眼早已哭得红肿不堪，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十号机。
    十号机已不复往昔的帅气模样，胸口处的核心早已变得支离破碎，透过核心依稀能看见背后的装甲壁，翼状眼不断流出浑浊的脓水，六颗眼珠耷拉着掉出眼眶，银白色装甲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核心破碎的十号机宛如一具特大号尸体，周身的皮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要不是有四周的装甲廊桥支撑着，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轰然倒塌。
    昔日的【主教】，令战自闻风丧胆的白色恶魔，如今也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然而在樱眼里，这是唯一能和绫人联系得上的东西。
    从绫人死后到现在的十二天，她每天除了上厕所，其余时候都会陪着十号机，身上的护士服也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尘土。
    从十号机翼状眼处流出的仿佛不是脓水，而是眼泪。
    在樱眼里，绫人永远都是那个温柔坚毅的少年。毫不避讳地说，绫人满足樱对真命天子的一切幻想。
    樱喜欢绫人，但她明白，明日香才是那个对的人。
    细碎的脚步声很快从黑暗中传来，樱抹了一把眼泪回头看去。
    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将她团团围住，他们都戴着头盔所以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这里居然有小孩子。”
    为首的上尉示意下属放下枪，虽然他接到了不留活口的命令，但是面对只有十岁的樱，他还是不愿下手。
    毕竟，他还有良知。
    “你们先去铺设炸药。”上尉挥了下手，周围士兵纷纷掏出钩索朝十号机抛去。
    “小姑娘，你还是快走。”上尉轻轻拍了拍樱的肩膀。
    樱没有说话，她后退两步径直跳向了悬挂在半空中的钩索，娇小的身躯奋力朝十号机爬去。
    “你在干什么？”
    上尉大吼出声，这时登上十号机的士兵已经开始在关节部位铺设炸药。
    樱奋力抓住十号机吸附翼的一段，手上传来冰冷的金属质感，她小心翼翼地踩着十号机的锁骨向肩部攀去。
    上尉掏出手枪朝天开了一枪，樱身体颤抖了一下，但她还是站到了十号机肩膀上。
    “要炸，就连我一起炸死！”
    樱握紧拳头大声哭喊道，战自士兵纷纷停下手中动作。
    “不要停！”上尉大吼道，他朝远处的少女举起枪，子弹擦着樱的耳朵飞过。
    “你们这群混蛋！”
    铃原突然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身后的相田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追着他。
    “再往前走一步就开枪！”上尉朝天开了三枪，铃原硬生生停了下来。
    “那是我妹妹！”他嘶吼道，相田急忙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往前走。
    “不用管我，哥哥。”樱决绝地别过头去。
    “绫人已经死了！”铃原绝望地喊道，一向倔强的他无助地跪在了地上。
    “长官，我们失去了和20-42号走廊的联系！”
    “你说什么？！”
    明日香迈着沉重的步伐跨过一具又一具尸体，红色战斗服上溅满了血，大部分血迹都来自于战自士兵。
    原本还密集的枪声逐渐变得稀疏，再到最后只剩下零星的枪响。
    子弹还没打到明日香身上就被看不见的at立场弹开。
    “你别过来啊！”
    方才杀死d级人员的战自士兵手忙脚乱地换着弹夹，他惊恐地看着一身是血的明日香慢慢逼近。
    “一百七十一。”
    明日香毫不犹豫地洞穿了士兵的胸膛，温热的鲜血洒在少女脸上，她厌恶地抹了一把脸。
    一路过来明日香连续杀死了一个中队的战自士兵，从开始到现在她就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明日香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快要枯竭，然而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她走到了格纳库入口。
    她的脑海里始终回响着一个声音。
    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很快樱的哭喊声就传进耳中，明日香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她还活着。
    “再不下来，我就开枪了。三！”
    明日香握紧拳头，背后的血之翼急速扇动起来，她驱动着累到几乎散架的身体朝格纳库冲去。
    “二！”
    “绫人哥哥”
    “砰！”
    射向樱胸口的子弹被一道血影弹开，明日香一拳打穿上尉的腹部，后者神情痛苦地跪倒在地，身下的血泊不断扩大。
    “就是你杀死了我的士兵吗？”上尉挣扎着看向明日香，后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回头朝还在十号机上的士兵走去。
    电光火石间，还在十号机上铺设炸药的士兵纷纷坠入电木树脂组成的海洋中。
    “一百七十九。”
    明日香回到上尉面前，她居高临下地瞪视着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情感。
    上尉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他突然露出一抹狞笑。
    “你会为你的手下留情付出代价。”
    说完他将手伸进口袋按动起爆器，明日香也在同时打穿了他的胸口。
    格纳库突然震颤了起来，安放在十号机关节处的炸药一个接一个爆炸，黑色浓烟很快就笼罩了十号机的身影。
    “樱！”
    明日香没料到爆炸会来的如此之快，她急忙驱动血翼朝浓烟中飞去，然而刚走两步她就神情痛苦地跪倒在地，鲜血从嘴里不断溢出。
    她到极限了。
    铃原义无反顾地朝火海中跑去，然而明日香用at立场拦住了他。
    “快让我去啊式波！”铃原拼命捶打着橙色光幕，at立场表面泛起层层涟漪。
    明日香摇了摇头。
    铃原冲到明日香面前抓住她的肩膀一阵猛晃。
    “那可是我妹妹啊！”
    明日香有些吃惊地瞪大眼睛，她感觉到铃原的指甲深深嵌进自己的肉中。
    真疼。
    明日香不再多说什么，她挥动左手解除了at立场，铃原头也不回地冲进火海。
    烈焰中传来噼啪作响的声音，十号机估计已经散架了。
    自己明明答应过绫人要替他保护好十号机的，绫人化作的天使浮现在脑海中。
    但是比起十号机，本部更加重要，明日香低下头，到头来自己什么都没保护住。
    “咣当！”
    一只银白色的拳头从烈焰中伸出重重搁在明日香面前，手掌摊开，铃原抱着陷入昏迷的樱跳下手掌。
    眼前的一幕让明日香瞳孔骤然缩小。
    明明它的核心已经粉碎了，怎么还可以动？
    十号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摸樱的头发，樱下意识抱住了那根手指，嘴里喃喃道。
    “不要离开我。”
    手指颤抖一下后毅然决然地返回烈焰之中。
    “这是十号机残存的自我意识。”耳边传来第九使徒冷漠的声音。
    “明明只剩一副空壳了还想救下她，我该说是愚蠢还是令人感动呢？”
    明日香怔怔地注视着火海里逐渐消失的十号机身影，装甲闸门直到这时才喷出水龙。
    铃原抱着樱大踏步离去，相田神情复杂地看了明日香一眼后也一瘸一拐地离开格纳库。
    “绫人没有你，我什么都办不到。”明日香任由冷水洒在自己身上，她实在是不想动了。
    “时间到了，我该拿回属于我的报酬了。”
    一袭红色连衣裙的娇小身影来到了明日香面前，小明日香笑吟吟地撩起明日香的刘海，轻轻吹了口气后第九使徒消失不见。
    明日香额前的一缕金发被慢慢染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