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交织的光与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神经联结传来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剧烈，然而绫人却闭着眼睛靠在驾驶座里，at立场投影围绕在身体周围不断闪烁，仿佛在催促他早做决断。
    “人类补完的道路上究竟还要再沾染多少鲜血？”绫人悲悯地望向眼前引颈就戮的使徒。
    “绫人君。。。。”
    绫人伸手切断本部传来的通讯，他缓缓地将所有的at立场投影拉到右手边，炫目的白光包裹在十号机右臂上，远看就像是一颗发光的星星。
    “这是我所给予给你的，最后公平。”
    绫人将操纵杆猛的一推到底。
    这一天，第三新东京市上空下起了紫色的雨。
    “战斗终了。eva十号机回收至第七格纳库，恢复黄色警戒状态。”
    绫人站在廊桥上望着眼前的十号机，从装甲壁中喷出的强劲水流将十号机手上沾染的紫色血迹逐渐冲刷干净，绫人下意识地将右手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鼻腔内。
    “防卫官大人！”
    精神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绫人的思绪，绫人循声望去，只见相田穿着黑色战斗服朝自己小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脸不爽的铃原和双手拎着包裹的洞木。
    “是相田同学啊。”绫人挤出一个微笑。
    “哇！这就是ark10吗？太帅了！”相田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摄影机将镜头对准十号机尖锐的头部。
    “你叫绫人对吗？”一旁沉默的铃原突然开口了。
    “是的。”
    铃原动了动嘴唇，仿佛想说什么话但是说不出来，绫人敏锐地洞察出铃原想道歉的意图，但是他却碍于面子说不出来。
    “以后还请多多指教。”绫人主动走上前去拍了拍铃原的肩膀，后者有些不知所措的把头扭向别处。
    “相田君，战斗服不错！”
    “谢谢防卫官大人！”相田依旧恋恋不舍地对着十号机东拍西拍。
    绫人并没有纠正相田对自己的尊称，因为他觉得这样的称呼对自己来说实至名归，他是一个有着极高虚荣心的人，也渴望他人对自己的肯定。
    “刚才您的战斗场面简直太帅了！”
    在走廊里，绫人一个人走在最前面，相田侧着身在他背后半米的地方恭维道，他明白自己能成为备用驾驶员也是多亏了绫人，所以他要尽力保持好和绫人的关系。
    “是吗？”绫人的反应却颇为冷淡。
    身后的铃原和洞木并排走着，铃原今天依旧穿着他的黑色运动服，洞木在旁边时不时用余光瞥向他，一抹温暖的夕阳从窗户照了进来。
    “话说班长，你要看就大方的看嘛！老是偷偷摸摸的做什么。”铃原双手枕在脑后看向洞木。
    “才，才没有！谁要看你。”一抹红晕飞上了洞木的脸颊。
    “迟钝的要命！”她娇嗔道。
    “嘿嘿！班长手里的便当是给我做的吗？”铃原伸手就要去拿洞木的包裹。
    “不准动，这是给绫人君的加餐！”洞木一把拍开铃原的手。
    不知不觉间四人已经走到了nerv的餐厅。
    “哥哥！”樱看到铃原后兴奋地站了起来。
    “绫人哥哥也在啊！”
    绫人对樱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
    “是小樱啊！”铃原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樱搂在怀里。
    “绫人君。”洞木有些难为情地把一个木制盒子推到绫人面前。
    “这是我和小樱做的加餐，你战斗辛苦了。”
    绫人诧异地望向打开的盒子，里面摆放着大小不一的寿司，看上去有些许杂乱。
    “我是第一次做寿司。”樱有些不好意思地揪着胸前的丝巾。
    绫人没有说话，打开盒子拿起红色的姜丝就往嘴里送，淡淡的辣味在舌尖扩散开来，他也已经有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了。
    看起来和人接触比想象中的要快乐啊，绫人舒展了紧锁的眉头。
    他抓起一个寿司塞进嘴里，鲔鱼的鲜嫩肉质立刻勾起了他的食欲。
    “好吃。”
    “话说这个使徒生命力还真是顽强啊。”相田感叹道。
    “挨了两发n2还不死。”铃原边点头边宠溺地望着樱。
    “你们都看到了？”绫人问道。
    “多亏了相田同学，他黑进了外面的摄像头。”洞木在一旁笑道，相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个使徒拖在地上的器官看起来好像脐带哦！”小樱好奇地望向了绫人。
    脐带？！
    绫人猛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按照小樱这么说，这个使徒好像是比之前瘦弱许多，莫非她在妊娠？这不可能，使徒怎么可能会生育？
    看到绫人皱起眉头沉思的样子，铃原轻轻地敲了敲妹妹的小脑袋。
    “小孩子瞎说什么呢？”
    绫人余光瞥见洞木脸上的忧郁神情，下意识问道。
    “怎么了洞木同学？”
    “没什么。”洞木急忙摇了摇头，但是她脸上的表情还是表明了有话要说。
    “明日香还好吗？”她轻声问道。
    “她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吗？”绫人反问道，众人都摇了摇头。顿时餐桌上的气氛凝固了。
    绫人闭上眼睛，将感知扩张到最大，整个本部没有明日香的踪迹。
    “我想以明日香的性格，不被人需要的感觉一定很痛苦。”
    绫人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抖，洞木的话彻底震惊了他，他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寿司盒，一阵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
    “以式波同学性格来看的话，确实会造成很大的打击。”相田在旁边补了一句。
    绫人顿时感觉自己手脚冰凉，因为自己的任性导致消灭使徒拖拖沓沓，自己现在还有兴致在这里安心吃东西？
    绫人，你太差劲了，他自责道。
    “我先走了！”绫人瞬间翻过长椅朝格纳库冲去。
    “谢谢你们的寿司，很好吃！”
    。。。。。。
    “可恶。”
    十号机尽情地驰骋在大道上，血色的夕阳拉长了周围景物的影子，黑夜马上就要降临了。
    快到旧城区的时候，绫人操纵十号机急速刹车，强烈的气流将周边的树木连根拔起，绫人恨恨地一拳打在插入栓墙壁上。
    “叮咚！”
    他夹着一摞被子摁响了门铃。
    她不在吗？
    绫人转动把手拉开了房门，他轻手轻脚地脱下鞋，房间里一片黑暗，所幸绫人戴着的目镜有夜视功能，只见桌面上放着吃了几口的年轮蛋糕，垃圾桶里扔满了沾着鲜血的纱布和卫生巾，卫生间的水龙头还在滴滴答答地漏着水。绫人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快速搜索了一下沙发和阳台，没有发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决定去从未进入过的卧室碰碰运气。
    卧室的门虚掩着，绫人刚把手放在门把上。
    “滚出去！！！”
    卧室里传来一声嘶吼。
    借着目镜的夜视功能，绫人依稀望见卧室靠窗的单人床上蜷缩着一个人影，一条单薄的毯子盖在身上，绫人默默地退出房间背靠在墙上，强烈的愧疚感充斥着他的内心。
    “你用不着觉得愧疚。”
    明日香略显沙哑的嗓音从房间里传来，绫人惊讶地挑起眉毛，自己的情绪怎么会被她知晓的一清二楚。
    “这是另一个声音告诉我的。”明日香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厌恶，绫人沉默了，他这才发现原来两个人在较近的距离上，体内的使徒就会产生共鸣，绫人自己也十分不喜欢被人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他摘下目镜，眼前一片黑暗。
    “为什么要放跑使徒？”
    “因为。。。”
    “就因为你崇尚所谓的公平？”明日香戏谑的声音直击绫人的内心。
    “如果你站在使徒那边又为什么要救我？让我被量产机杀了不是更好吗？”
    绫人瞪大了眼睛，猩红色的眼睛在墙上投射出点点光芒，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他自认为获得人类和使徒两份力量后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改变世界，然而明日香的话无情地将他的一厢情愿打的粉碎。
    “我只是遵循生命的意志，想要活下去的。。。意愿。”他苍白地辩解道。
    房间里传来一声冷笑。
    “你应该了解我除了eva别无他物，现在这样无法驾驶eva，残缺的我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明日香凄厉的吼声让绫人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的内心仿佛在被一片片撕碎。
    被子落在了地上，绫人悲伤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我的所作所为让你那么痛苦吗？”
    房间里没有声响。
    “我明天就离开这里，如果这是你内心的愿望。”
    绫人戴上目镜，目镜上泛出一层寒光。
    “但是我走之前希望你能明白，如果你不能接纳内心的另一种声音，你的同步率永远不会提升。”
    他冷冷地说完后拉开房门把被子扔在床尾。
    “被子我放这里了。”
    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明日香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枕头，嘴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她从很久以前就不允许自己再哭泣，此时毯子下的身躯不断颤抖着。她明白这完全是自己的心态问题，然而现在唯一有些许联系的绫人也将被自己逼走。
    “我才是最差劲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