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与不孝生死绕

    提到孔融，人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个耳熟能详的\"让梨\"故事。\"孔融让梨\"之所以能够如此深入人心，源因这个故事弘扬了中华传统美德。不过，成就这个经典故事的孔融本人，英年遭遇曹操\"弃市\"(斩杀)的罪名，竟是\"不孝\"。一个\"让梨\"，一个\"不孝\"，如此反差，放在同一个人身上，本身就充满了戏剧故事。既然是个故事，也就没有必要让它湮没。各位看官如有兴趣，不妨让俺仔细叙来。

    话说孔融因让梨一事出名后，学习更加勤奋，待人更加谦逊，是非更加分明。及至长大成人，其学识、其才能、其谈吐，名冠方圆百里。千万不要小看这个方圆百里，那个时代交通不便，信息不灵，能在方圆百里扬名，顶得上现在某地出了一个部级官员。比如前段时间，中纪委打掉了一个副部级\"老虎\"。看罢此\"虎\"出处，俺和俺的许多同事，都觉得自己寡陋孤闻了，说以前咋就不知道该\"虎\"尊姓大名呢？俺举此例，并非幸灾乐祸那个官至副部级的贪官老乡，而是出于烘托孔融的需要。事实上，因于孔融名扬方圆百里，志在一统天下的曹操，就将其纳为谋士之一，期望孔融能够再创类似\"让梨\"式的佳话。

    孔融虽为谋士，但归根结底是个文人。文人这种\"动物\"，要么清高无上限，要么堕落无底线。清高者，如朱自清，不为两斗米折腰；堕落者，像胡兰成，甘去做汉奸走狗。孔融这人，不仅非常清高，而且非常自负。清高有洁身自好之解，故带褒义；自负有目空一切之意，故带贬义。但俺认为，体现于孔融身上的自负，其实也是一种优点。为何这么说？盖因孔融刚刚踏入仕途，就敢\"纠举贪官，陈对罪恶，言无阿挠\"。董卓操纵朝廷后，他多悖董卓之意，疾呼民意，申张公理。因得罪董卓，故屡被降职。曹操入主许都不久，准备斩杀与袁术具有姻亲关系的太尉扬彪。孔融得知此情，顾不得穿上朝服，匆匆赶去面见曹操，谏称:“如果你杀杨彪，我明天就辞职回家，这辈子再也不做官了。\"由于孔融的据理力争，杨彪得免一死。这就是孔融式的自负。读者诸君，你们说，这种舍己救人的\"自负\"，好是不好？

    虽然孔融的自负，被俺“点赞\"，但对曹操而言，孔融这种自傲处事的态度，无疑有削他的面子。大家知道，曹操这厮，非常喜欢他人之妻。每俟攻城略地成功，这厮就会去找敌酋妻妾乐上一回。公元197年正月，曹操借着\"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威，逼使西凉霸主张绣投降。因被胜利冲昏头脑，曹操竟然将张济的遗孀，也就是张绣的婶娘邹氏给睡了。这事触犯了张绣的自尊底线，于是起兵反袭曹操。要不是典韦、曹昂等拼死相救，曹操小命必丢宛城！曹操喜好人妻这一恶习，后来又被诸葛亮巧妙利用一一为联合东吴，诸葛亮将曹操营造铜雀台、意在锁养\"两乔\"联系起来，这让身为小乔之夫的周瑜，恼羞成怒，誓死抗曹。

    官渡之战不久，曹操率军攻下袁绍的老巢邺城。城破之日，曹操又想将袁熙之妻甄氏收归己有。不料这一次他失算了。失算的原因出在其子曹丕身上。原来曹丕也被甄氏美貌迷住，欲纳甄氏为妻。面对曹丕横插一杠，曹操虽然心犹不甘，但毕竟不愿与儿子翻脸，于是就以\"真吾儿妻也\"一语，化解了父子同争一妇的尴尬。

    虽然甄氏成为曹丕之妻，但曹操仍然十分记挂甄氏。有空没空，有事没事，这厮常去曹丕宅邸\"视察\"。其醉翁之意，路人皆知。日子一长，次数一多，坊间便有曹操与甄氏关系非同一般的微议。孔融据此有感而发，写了一篇关于\"武王伐纣既成，即将纣王爱妾妲己赐给弟弟周公\"的文章，呈报曹操审读。曹操阅罢，感到有点云里雾罩，就问孔融：“你写这篇文章给我阅读，什么意思啊？”孔融没有明答，而是十分隐晦地说：\"按现在的事情量一量，想当然而己。\"曹操这才明白孔融是在讥讽他与曹丕争妇一事，因此心中滋恨：\"奶奶个熊，你小子竟敢和老子打哑谜，总有一天，老子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公元208年，彻底掌控北方的曹操，准备挥师南下图谋统一大业。就在这一时期，社会上出现了一股张扬孝道的思潮。按照常理，孝道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加以提倡，理所当然。但问题在于，这股孝道思潮，尤如洪水猛兽，殆害人们身心。具体举例说明：听说人肉可以明目，有人就将自己身上之肉割下，隔三岔五熬汤给父母吞服；有人整天整夜任由蚊子叮咬，意在让吸饱了血的蚊子，不再去骚扰父母入睡等等，及至后来，发展到了越是自虐的行为，越是被奉为至诚\"孝道\"。面对这种跑偏了的\"孝道“，孔融等有识之士大声疾呼，要求人们多点理性，少点狂烈。但可叹的是，这种呼吁，反而被那些伪道士们，斥为\"至是不孝\"。

    前面说过，孔融这人，既有清高之志，又有自负之傲。清高让孔融不屑与伪道士们同流合污，自负让孔融敢于同伪道士们针锋相对。于是有关\"父母与子女，只不过类似容器一样的关系\"、\"父母出于高兴，不经意间生下了儿女\"等\"愤青\"式言论，不时出于孔融之口。孔融的目的，是想通过这类振聋发馈的呼吁，让\"变味\"的孝道回归正常！

    一直苦于抓不到处置孔融把柄的曹操，即刻吩咐下属搜集孔融的那些\"愤青\"论调，然后套上一个\"不孝\"罪名，将孔融\"弃市\"。这还不够，曹操竟以\"既然你孔融说父母与子女只是一种容器关系，那么就让你和你的家人，像容器一样放在一起\"。

    值得一提的是，孔融的两个儿子，在遭遇灭顶之灾前，为后人留下了一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精典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