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凶兽咆哮天地暗

    苏默拧着早餐走进展厅的时候，程芊颖已经在拖地了。

    至从程芊颖把擦地改为拖地后，苏默还真有些不习惯。

    至于为什么不习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程芊颖擦了擦额头的汗，给拖把拧干了水，继续埋头拖地。

    看见苏默提着早餐走了进来，她抬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苏总，早啊！”

    苏默笑着说道：“你吃过早餐没有？”

    程芊颖停下手中的活，深深的喘了口气：“刚刚吃过了，我已经帮你泡好了茶，等你吃完早餐，就可以喝了。”

    苏默心里吐槽：真是个贴心的丫头呢！

    “我昨天跟你说去你家吃饭的事，你跟伯父伯母说了没有？”

    “还没呢？”

    “等下打个电话说，就说是明天晚上。”

    程芊颖看向坐下的苏默：“苏总，你干嘛一定要去我们家吃饭？”

    “因为伯母说她烧的菜好吃啊！”

    程芊颖不再说话，埋头继续拖地。等把地拖完，她慢慢走到茶台边，看着正慢慢品茶的苏默。

    这个苏总，一天好像无所事事。

    这一天天的，呆在展厅里，有意思吗？

    苏默喝了一口茶：“你写的小说怎么样了？”

    “刚刚上传呢！”

    “喔，有时间就多写写。好故事都是写出来的。”

    一提到小说的事情，程芊颖真的不想理他。

    这个苏总，不关心工作上的事情，反而关心我写小说的事情，怎么感觉怪怪的。

    就在这时，程芊颖的手机响了，是莉莉打来的。

    嗯，她第一次陪客户去吃饭时，晚上坐网约车回家，就是把自己所乘坐的网约车车牌号发给莉莉的。

    那天晚上程芊颖回到了家，莉莉就打电话过来，问她有没有遇见什么麻烦事。

    事情倒是顺利，除了司机的眼神有些怪异外。并没发生别的事情。

    但那时程芊颖也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以后晚上还是尽量不要一个人打车。

    莉莉的声音明显很不对劲，仿佛是在抽泣。

    “莉莉，你怎么啦？”

    电话里传来一阵呜咽声，然后是一阵嚎啕大哭。

    程芊颖也变得着急起来：“你到底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过了很久，莉莉仿佛才从失控的情绪中清醒过来：“芊颖，我爸又喝酒了。”

    莉莉父亲经常酗酒，程芊颖是知道的。

    莉莉也曾经告诉程芊颖，她爸爸在喝醉酒之后，会打她的妈妈。

    莉莉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疯狂：“如果不是放不下我那可怜的妈妈，我真想让他去死。”

    “别做傻事，莉莉，你现在在哪里？”

    “我就在家里，在我自己的房间里，我爸妈他们刚吵了一架。”

    “你不要着急，我马上过来，好吗？”

    挂断电话，程芊颖有些着急，就走到苏默的面前，微微低着头：“苏苏总，虽然很冒昧，但我还是要说，我有个朋友她爸妈吵架了，嗯，也许还会打架。她爸爸是个酒鬼。喝醉了就喜欢打她妈妈。她妈妈在那个家庭里，就是个受气包。”

    苏默看着激动得有些颤抖的程芊颖：“遇见这种事情，不应该报警才对吗？警察过来，很快就可以把事情解决。如果她爸爸真打了她的妈妈，那就是家庭暴力，要受到惩罚的。”

    “苏总，你不知道，那是个疯狂的男人。那个男人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靠着酒精麻醉自己。他什么也不管，在那个家庭里，他不负任何责任。他不上班，只会酗酒，然后就是打人。我有好几次和她回家，撞见她的爸爸把她妈妈拖在地上，然后抡起坚硬的拳头，砸在那个可怜的女人身上。”

    也许是太激动了，程芊颖一下子说了那么多。

    她还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那么多话过，尤其是在自己的老板面前。但这次为了自己的朋友，她忘记了自己这是在上班，忘记了自己拿着一个月8000+的工资，是面前这个男人给她发薪水。

    她甚至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做在别人看来是那么蠢。

    别人家的事，你管的着吗？

    再说，真出了什么事，还有警察。所以，作为一个普通人，更应该庆幸自己，没有生活在一个充斥着暴力的家庭里。

    苏默认真地看着她，面前这个激动得捏紧自己拳头，胸脯不断起伏的女孩，她眼里甚至浸出了泪水。

    她在同情她的朋友。

    那个叫莉莉的女孩，此刻正躲在她的房间里，无助地看着墙壁，不知道该要怎么办。

    “你不要激动，这个时候，就算你去了也无济于事。我觉得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事比较妥当。”

    “她是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啊！我要去看看，苏总，你让我去行吗？”

    苏默叹了口气：“那我陪你过去，万一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报警。”

    程芊颖激动地上前捉住苏默的手：“谢谢你，苏总。”

    “你锁好门后，在家具城门口等我，我去地下车库把车开出来。”

    “好的，苏总。”

    苏默拿着车钥匙，快步向地下车库走去。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做法有点愚蠢，本来这件事跟他毫无关系。他干嘛要去帮忙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他又不是慈善家。

    别人的生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当他看见程芊颖眼里莹莹的泪光，他的心就软了下来。

    算了，是看在这个丫头的份上。

    一边走进车库，一边气恼地掏出一根香烟，然后点上。

    等他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程芊颖早在那里等候了。

    苏默降下车窗：“快上车。”

    程芊颖正准备打开后排的车门，被苏默用眼睛一瞪：“坐到前面来。”

    “喔。”

    坐在副驾驶上，小心地抚平自己的衣服，再把安全带系好。

    苏默瞅了一眼副驾驶上的程芊颖，在心里恨恨道：女人啊！还真是麻烦。

    “把你朋友家的地址，输入到导航里。”

    程芊颖因为已经操作过一次，所以再次操作所谓轻车熟路。

    与此同时，莉莉正蹲坐在墙角，两手抱住自己的头，手机就放在她面前不远处。

    外面声音又大了起来，这次妈妈毛艳萍好像也开始反抗了。

    先是妈妈毛艳萍咒骂的声音：“你这个不要脸的怂货，在这个家，一直都是我在养活你，你就出了一个屌。”

    是的，这个叫田中全的男人。除了酗酒外，全身一无是处。

    关键是喝醉酒还经常暴打毛艳萍，说毛艳萍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但是他又没什么真凭实据，只能通过幻想毛艳萍给自己戴了绿帽子，所以对毛艳萍拳打脚踢。

    毛艳萍本来生性懦弱，只叹这辈子没嫁到好男人。为了这个家庭，她一个人打两份工，白天在超市上班，晚上还接了附近工厂的手工活。

    可以说她是一个勤劳善良的女人，但是田中全偏偏就不珍惜。

    他的脚因为一次车祸，而留下了一瘸一拐的后遗症。

    但就算他车祸后不能上班赚钱，毛艳萍也没嫌弃过他。

    倒是田中全，一天天人根本就没清醒过。

    其实早在很多年前，毛艳萍刚刚嫁给他的时候，就知道田中全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只是那时的他还知道收敛，虽然也喝酒，但酒醉过后也会自己去睡觉。

    可是时间越长，他仿佛中了魔似的。就连晚上睡觉，枕头下面也藏着酒。每次醒来时，都要喝上两口。而且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

    于是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田中全喝醉酒后，第一次打了毛艳萍。

    从那以后，几乎天天都会暴打毛艳萍一顿，原因就是毛艳萍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会引来无数男人的目光。

    毛艳萍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胚子，现在虽然上了一些年岁，但依旧风韵犹存。

    所以她走在大街上，引来男人们的目光，也并不奇怪。

    但是田中全根本不这样想，他就想着那些该死的男人馋自己的老婆。

    而毛艳萍又是在超市上班，想必他不在的时候，不知道跟那些男人怎么眉眼传情呢！

    为了幼小的莉莉，毛艳萍一次次默默地忍了下来。

    但是今天，毛艳萍跟平时明显不一样。

    她开始反击了。

    此时毛艳萍坐在沙发上，指着那个歪歪斜斜靠在墙上的男人：“你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没有半点良心，老娘就算养条狗，也比你有用。”

    一听说毛艳萍骂自己是狗，田中全更是气得七窍生烟，走到茶几旁边，抓住一个烟灰缸就向毛艳萍砸了过去。

    还好毛艳萍反应的快，要不然非砸到她的脑门不可。

    眼前这个男人，就像是一头凶兽。

    忽然，她抓住茶几上的花瓶。

    花瓶里插着新鲜的花朵，里面还有半瓶清水。

    毛艳萍两手拿着花瓶，猛一用力，将手中的花瓶砸了出去。

    清水洒了出来。

    花瓶在空中旋转，就像是跳一场诡异的舞蹈。

    “呯。”

    花瓶碎了一地。

    在碎之前，花瓶狠狠砸在田中全的身上：“你怎么不去死。”

    是怎样的仇恨，才让她骂出这句话。

    面前这个男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就是头野兽，一头畜生。

    她不想在跟他过下去了。

    她一天呆在这个家里，就要受一天的罪。

    她已经受够了。

    她和莉莉都已经受够了。

    毛艳萍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凶狠。

    她的身上，倒处是淤青。甚至连她穿的衣服，田中全都会给他烧掉。她能穿的衣服，已经没有几件了。

    毛艳萍看见了桌上的那把水果刀，一丝寒意从她眼里闪过。

    这个男人，折磨她太久。

    她今天要把这一切了结掉，是的，解决掉面前这个男人，她就解脱了。

    她和莉莉就解脱了。

    毛艳萍走到茶几旁边，拿起那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她的手在不听使唤地发抖，她的心脏在狂跳。

    解决掉他，这个家就能宁静安生了。

    此时的田中全，刚刚被花瓶砸中，一屁股坐在地上，正要努力站起来。

    田中全一手扶住墙，企图站起身，他要撕了面前这个贱人。

    还没等田中全站起来，他愣住了，脑子里忽然就清醒了一半。

    他看见从未反抗逆来顺受的妻子，此时手里正拿着明晃晃的水果刀。

    而且，此时她的眼神是如此决绝，仿佛是在跟什么东西告别。

    是告别她不堪的过往吗？

    毛艳萍手里握着水果刀，一步步向前走去。这个男人，把她逼向了绝境。她要跟他离婚，他又不肯。

    可是要好好地过，又是不可能。

    这个男人的心里，就只有酒。

    酒，才是这个男人的一切。

    妻子和女儿，这个男人都可以不要。

    看着眼神从未如此过凌厉的妻子，田中全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是大声辱骂：“你这个臭婊子，你想干什么？”

    毛艳萍的眼里带着冷笑，她心中有另一个人在支持这她，在指使她这么干。

    必须要解决掉面前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在这个家，真除了身上那节玩意儿，还真是什么都不出。

    已经这个年纪的她，也不敢奢望生活如何改变了。

    她的一生，就算是这样荒废了。但是莉莉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毛艳萍举起手中的刀，只要一刀刺下去，这个男人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这时候，莉莉推开门，看见了母亲毛艳萍高高举起的水果刀，而刀尖的方向，正对着父亲田中全的脖子。

    莉莉惊慌地大喊：“妈，你要干什么？快把刀放下。”

    毛艳萍没有听从莉莉的话把水果刀放下，而是将手中的刀狠狠刺了过去。

    田中全的酒一下子就醒过来了，他往下一缩脖子，侥幸躲过那把刀，然后很快退到莉莉面前，对着莉莉大喊：“莉莉，快看你妈妈，她疯了，她竟然要杀我。”

    “呵呵。”毛艳萍口中发出冷笑，一手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手上的淤青：“田中全，你看看，我身上还有完好的地方吗？”

    “毛艳萍，我告诉你，杀人是要坐牢的。”

    “你还真以为我怕吗？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不怕了。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给了你这么一个窝囊废。早知道你酗酒如命，我当初宁可单身不嫁，也不要跟你在一起。”

    毛艳萍忽然就发飙了，隐藏在心底很久的愤恨终于爬了出来。

    她的心早就累了。

    也早就死了。

    之所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莉莉。

    莉莉，就是她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