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别碰我，跟你很熟吗？我可没钱借给你。”大龇牙没好气地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李察的手推开。
    “谁说找你借钱了？”李察热情地把他拉进怀里拥抱，在外人看来，仿佛两人的关系是一个娘亲喂大的兄弟。
    接着李察对着后面的人轻声说道:“不好意思，我让我兄弟给我占个位，刚刚有点急事。”
    大龇牙咧咧嘴，刚想说插队是不被允许的，李察的手快他一步，把他嘴巴捂得严严实实。
    被插队的镇民没有和李察计较。
    伐木镇居民朴实直率，说话直来直去，撒谎会脸红，做错事得不到原谅会内疚和不安一辈子。外界人一直认为，这种简单淳朴的美好品质是伐木镇居民的共同性格特点。
    李察是个例外。常年泡在地下赌场的他似乎连身上的淳朴品质都输干净了。现在的他仅剩死皮赖脸和油嘴滑舌。
    为了借一枚铜币，他可以软磨硬泡在别人家门口呆上一整天，若你借钱给他，他会把你捧上天，让你误以为你已经和众神平起平坐。若你不借钱给他，他会把你贬得一文不值还算好的，各种真假参半的黑历史，丑闻，甚至你二十年前犯过的错误都给你揪出来，让你身败名裂。
    除非是没有缺点，让他找不到攻击点的贤者，否则任何人被他缠上准会倒霉。
    如果说镇民们是一群老实巴交的驴，那么李察就是一只学会偷懒和耍诈的另类驴子。这样的人能活到现在没被打死算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侧面证明镇民的好相处。
    李察也并非一无是处。他消息灵通得像一只兔子。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保准是第一个知道的。
    今天的李察还和往日一样。他的外衫整洁，洗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可这只是外表，里面的内衫比大龇牙的衣服还要破烂和肮脏。
    仅比大龇牙年龄大好几岁的李察头发已经少了一半，横梳在油腻额头前的几缕稀疏发丝已经无法遮盖发际线节节败退的事实。尽管他的头发梳的再整齐，也难以掩盖糟糕暮气，看上去就像个中老年人。
    “我的小伙计，你知道他们在登记什么吗？”李察放开怀里的大龇牙，在其耳边故作神秘轻声问道。
    “我哪知道。”大龇牙并不想理会身后这个无可救药的赌徒。
    大龇牙不知道教会在做人口普查，他猜测居民是在写“借据”之类的，这些分发的食物或许不是的，需要签下欠条。
    相比高高在上的施舍，大龇牙宁愿写下欠条，待来日手头宽松再还清欠债，大家两不相欠。
    他大龇牙从出生到现在，除了父母，就没白要过人家一件东西，哪怕这东西是一根针，一根棉线。
    “那是在做人口统计。伙计，你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个吗？嘿嘿，要是我得到的消息准确的话，咱们可就受幸运女神眷顾……呃不，是受扫把神眷顾了……”李察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周围的人都竖起耳朵倾听。
    李察说的，是波波妮的选举承诺。若她当选为镇长，全镇每家每户可分配新开垦的田野一亩。这件事情虽然还在教会内部商定当中，未决定下来，但李察已经提前这个得到消息。
    居民平白无故可从教会那里分到一亩地。
    这是教会为了获得全镇居民的支持，为了让波波妮当选镇长而投入的巨大手笔。有这个不可拒绝的丰厚条件，镇民只要不傻就会把票投给教会成员之一的波波妮小姐。
    能听到李察谈话内容的人纷纷愕然，转而每个人面露狂喜。
    他们最缺的就是粮食。外面饥荒流民铺天盖地，教廷和革命军互相对峙，走投无路的人化身恶魔纷纷加入盗贼团导致匪盗横行，兵荒马乱，天知道这该死的粮价什么时候回归正常。
    或许等粮价平稳的时候，他们已经饿死。
    一家一户能分到一亩现成的田，在田里种点东西，自给自足，大家辛苦一些，总好过把所有积蓄都拿去买粮食。
    一直以来，伐木镇的自产粮太少，仅有南瓜地一个小小的产粮区，在粮食方面总是受制于人。
    大龇牙带着疑惑问:“为什么无缘无故把地分给咱们呢？”
    新农田是清扫者教会花了大价钱雇佣男工队改造而成。在冷风刺骨的冬季，将一片片凹凸不平的淤泥给硬生生堆出来的，镇民们全程只是睁着眼睛看热闹，没有帮过一点忙。
    大龇牙不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会发生在他头上？教会此举，就好比某个伐木工人花了大力气砍了几棵树，再花费精力做成木屋送给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同样莫名其妙。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想知道你问大祭司去。”李察耸耸肩。
    大龇牙摇摇头，他对绿祭司并不熟悉，这么好意思去搭话？
    要不是经常从其他伐木工的嘴里听过她的大名，知道她有一头绿色长发，否则大龇牙还不知道广场中央那个唱着圣歌拿着扫帚的少女就是大祭司。
    大龇牙望着那个恬静整洁，犹如女神的少女，再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破烂衣裳，顿时自惭形秽。
    “嘿嘿！别觉得她高不可攀，其实她是少数能正眼瞧得上咱们的人，因为她以前是晓之团的成员，最能体会咱们底层人的苦。”李察用力拍拍大龇牙的肩膀。
    大龇牙愕然。晓之团他知道，曾经是城镇最凄凉的一个团体，要说两年前哪个团体混得最惨，非晓之团莫属。
    正是晓之团摇身一变成为教会第一教团，他们伐木工人，才成为城镇最惨的人。在以前，伐木工人哪怕生活过得再艰难，一想到还有比自己惨的多的晓之团，他们心里就会好受些。可现在不同，伐木工人们已经成为最弱势的团体。
    改变晓之团悲惨命运的，是神明，是教会。在明白这点后，伐木工人们也曾经踊跃申请加入教会，幻想着像晓之团一样改变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