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地龙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其实林家村这山是上去难，下来更难。

    不过，这可难不倒林然，他带着胡枝岚，竟如履平地一般，健步如飞地疾行十几分钟，很快就下到了山脚。

    走出大山，太阳还未完全落下，两人在夕阳的余晖下一前一后，不缓不慢的往家走。

    “林然！”

    刚到村口，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呼喊。

    林然抬头看向声音源头，只见柳沐沐就在不远处，骑着那辆他没来得及还的小摩托，上身白色雪纺衫，下身短牛仔搭黑色丝袜，细长的大腿套着长筒靴，秀发在风中轻舞，美得令人窒息。

    “找了你半天，可算让我见着你了！”

    柳沐沐盯着林然，嘴角似笑非笑的，让林然有些捉摸不透她此刻的心情。

    “沐沐这小妞……该不是特地在这堵我，想找我麻烦的？”

    林然见了柳沐沐，莫名地有些心虚，毕竟柳沐沐的小摩托被他骑了两天没还不说，还被许大福那小贼给摔地上磕破了不少地方，按林然对柳沐沐的了解，这小妞不找他算账才怪。

    “你过来啊！”

    柳沐沐喊了一句。

    闻言，林然犹豫了一下，却停下步子，没有往前，回头看一眼跟在他身后的胡枝岚。

    胡枝岚走到跟前，拍了下林然肩膀，微微一笑道：“过去，她应该是有事找你。”

    “药篓我帮你背回去，你一会记得早点回家，不要让爸妈担心。”胡枝岚背着药篓往家走，看一眼正朝着柳沐沐方向走去的林然，忍不住叮嘱了一声。

    “好的，我知道了。

    林然应了一声。

    “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柳沐沐拍了下车垫，冲林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脸。

    “去哪？”林然感觉柳沐沐这笑脸有些不怀好意。

    “你帮我个忙，你借我车不还，还把我车摔破的事儿就算翻篇，你看怎么样？”柳沐沐似笑非笑的说道。

    “那我要是不帮呢？”林然略显迟疑。

    “你要是不帮忙，我也不能把你怎么着，哼，你自己看着办！”柳沐沐一声轻哼，小嘴撅起来，看起来气呼呼的样子。

    “你这小妞，变脸可真快啊……”

    林然瞪了下眼，一条腿跨过车垫，迟疑两秒，说：“你让我帮忙，我义不容辞，可你至少要给我透露点风声，让我心里有点准备，不然我感觉浑身不自在。”

    “行，你耳朵凑近点。”柳沐沐点头，然后，趴在林然耳边小声地轻轻说了几句。

    “柳文正……这名字听着好熟悉，他是你堂弟？”林然眼皮一跳。

    “嗯。”柳沐沐点点头。

    “那行，你这个忙对我来说倒也不难，你堂弟就是我堂弟，他有难处我帮忙，我……”林然拍了拍胸口，正准备多说几句，却看见……柳沐沐脸色又是一变，一巴掌拍在林然的腰间，顺手一拧：“少说这些没用的，上车，走了！”

    林然哎哟一声，便也老老实实的坐了上去。

    柳文正住的地方，是个距离林家村足有二十余公里的村庄，名叫红卫新村，这里地势平坦，人口较多，经济也比林家村发达，在清平镇境内算是个比较富裕的村村子富裕，并不意味着人人的生活都好，柳沐沐的堂弟，柳文正的家庭条件貌似就不怎么样。

    他家住的是十几年前他爸盖的一层高的小平房，墙面没有粉刷，红砖露在外面，显得十分简陋。

    眼下天光还亮，他们家四周的窗户却封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人走进去之后，感觉里面很阴暗，就像监狱里关禁闭的小黑屋一样，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屋内，柳文正坐在一条小板凳上，愁眉苦脸，埋着头默默的抽着烟。

    他老婆陈小爱，抱着一岁半的儿子，也是一脸愁云，面色惨淡。

    孩子躺在她怀里，面色发黑，唇色绛紫，双眼紧闭着不哭不闹，看起来是睡着了。

    \"文正，宝宝最近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不哭不闹的，每天嗜睡，我忽然心里没底，怕他哪一天就……醒不过来了。\"

    看着怀里小脸煞白的孩子，陈小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疼不已。

    嫁给柳文正这几年，吃苦受罪都熬下来了，眼下，陈小爱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儿子，这是她的心头肉，要是养不活，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孩子一醒，哭得死去活来，你担心得要命，现在好不容易能睡，不吵不闹，你又担心他醒不来！”

    “小爱，你现在越来越无理取闹了，你说，到底是闹哪样？\"

    柳文正狠狠的弹了两下烟灰，有些恼怒道。

    \"孩子要是好端端的，我又怎么会担心？文正，你这当爹的，年纪轻轻的整天就知道抽烟，心里压根就没恼记着给孩子治病！\"

    陈小爱道。

    \"我怎么没想给孩子治病？\"

    柳文正把抽到一半的烟往地上一丢，站起身说道：\"家里的钱，一分不剩全用在儿子治病上了，现如今家徒四壁，还欠了一屁股外债！这儿子要是真没了，咱都尽力了，也没办法了……\"家里实在太穷，柳文正十八岁那年刚娶了比她大十岁的媳妇陈小爱，两人结婚证还没打，柳文正的爸妈便接连撒手人寰，夫妻二人好不容易生个儿子，却得了怪病，久治不愈，让原本穷困疗倒的家庭，陷入泥潭。

    \"不行，儿子是我的命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陈小爱性格要强，倔强说道。

    \"诶，小爱，你不要这样，要是有法子治好儿子的病，我哪舍得放弃。\"

    柳文正长叹一口气，低头看一眼媳妇，她才不到三十，腰背居然显得有些佝偻了，头上也多了几缕白发。

    俯下身子，扶着陈小爱的肩，柳文正叹息道：\"小爱，跟我这两年，真是让你受苦了。\"

    陈小爱也是泪眼婆娑，靠着丈夫的臂弯，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或许是两人的交谈吵醒了孩子，隔了几秒钟，他忽然睁开眼，嘶哑着声音大哭起来。

    这孩子一哭就咳嗽，越哭咳得越厉害，眨眼功夫，脸色通红得像滴血一样，让人揪心不已。

    \"文正，孩子突然哭得这么厉害，只怕病情又开始反复了，咱们赶紧抱去卫生站？\"

    陈小爱心疼的抱着孩子，朝柳文正问道。

    \"送卫生站有什么用，村医除了打吊针就没别的手段，得去请麻姑神婆才行。\"

    柳文正摇摇头。

    \"又请神婆？神婆来一趟，要一千元的香火钱啊，咱家现在的条件，饭都快吃不上了，哪里还承担得起啊。\"

    陈小爱一脸苦涩的说道。

    \"再怎么承担不起，咱也得给孩子治病！总而言之，就算一家人出去讨饭，也要攒钱给孩子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