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湖与虹吸（5）

    一切好奇与贪欲都被抛诸脑后，海风带着来自遥远海洋的气息，顺着黑暗中的水脉，长驱直入。水脉中的水流汹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身后的妪姬，被青铜锁链悬挂在岩壁上空，任凭水面上涨，看着在布满棺椁的岩壁上逃生的人们。

    她的口中声缕不绝，也不知道是哀怨还是怒气，使人心神不宁。

    脚下水流汹涌，他们在往回逃命的过程中，看见了那些在水流中浮沉的黑色身躯。

    偶尔一闪而过的鳞片光芒，让人难以心安，那些怪异的身躯，顺着水流的方向，在水脉中前进。

    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老陈在深思混沌中，脑海中突然划过一张老旧的照片。

    那是这一切的开始，来自黎仲富手中的美国人留下的照片，上面是一尊人首蛇身的铜鎏金神像。

    人首蛇身。老陈放慢脚步，看着那一道道在汹涌的水流中交缠的身影。

    人首蛇身。

    “你疯了！”顾南山一把抓住他，“你他妈会游泳吗？再慢点就要被淹死了！”

    当他们回到那个被炸开的巨大豁口下去时，瀑布一样的水流正在缓慢倾斜而下。

    湖面的上涨已经迫在眉睫，而他们也已经被水面浸没了大腿。

    一条条黑色的身躯围绕着他们，齐齐发出来自喉腔的低吟声。

    他们无暇多顾，找到漂浮在水面上的绳索，头顶瀑布，想要爬到地面上去。

    身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在爬上去之前，顾南山悬挂在绳索上，回头看了一眼。

    手上的火把早已经熄灭，但惨白的月光自豁口照射进来，身侧是愈发湍急的瀑布，脚下上涨的水面中是逡巡游动的黑色身影。

    一个队员被一只黑色蛇躯纠缠住，那具蛇躯解体成无数根手腕粗细，张牙舞爪的触手，紧紧扎入那人的身体中。

    惨叫与低吟交错，水声与风声同起。

    顾南山逃了出去，包括他，一共只有四个人活着出来。

    湖面缓慢上涨，同时又灌入妪姬墓中，在炸开的豁口处形成一道湍急的漩涡，他们用尽全力挣脱，白阿买和大汉的水性不错，抓住顾南山和老陈向岸边游去。

    而湖泊中，早已经出现了地下那种游行的黑色身躯，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出冷冷的光芒。顾南山神色茫然，有两个小弟死在下面，而自己也已经被那种怪物包围。

    这次，怪物们没有攻击他们，只是和他们擦肩而过，游向妪姬墓的那道漩涡。

    在一片混乱中，顾南山突然一个激灵。

    因为他刚刚看见，一道黑色的身躯，但是那道身躯上，却长着一张熟悉的脸。在顾南山与那身影的擦肩而过时，那张脸仿佛还侧过来，与他相视一眼。

    在月光下，那道身躯已经游进了漩涡之中，顾南山狐疑不定，仿佛命运的暗示，他感受到强烈的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记起不久前，白阿买蹲在地上，看着地面怔怔出神，问了一个仿佛谶语的问题。

    “你相信来世吗？”

    回到岸边的营地上时，营地中早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蜿蜒粗大的爬行与拖拽的痕迹。

    自此以后，顾南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妻子香椿，在一片蛛丝马迹中，他开始追逐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