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我不配让你穿我的礼服

    第一次看到学生交上来这件作业时，他的吼声在作坊外都能听到。

    将人骂得狗血淋头还不够，他还要求把这件礼服挂在透明壁橱里，让所有学生和同行都能看到，这件毫无价值的衣服，并引以为戒。

    可这件礼服，却在数年后，被珍而重之地收藏在艾丽莎博物馆内。

    并将会流传百世。

    媒体不禁提问：“艾丽莎大师，您为什么要留着这一件不是你做的礼服呢？”

    艾丽莎回首，看向那件奇奇怪怪地礼服。

    充满回忆乐趣地笑了起来：“这件礼服，它的存在会一直提醒我，曾经的我有多么自大。”

    “自大？”媒体疑惑，艾丽莎享誉国际的名声里，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极度谦虚的学习姿态。

    无论在什么场合，哪怕艾丽莎已经稳稳坐在时尚界第一人的位置上，他仍然保持着难得的谦虚和自省。

    这是让国人颇为乐道的品质。

    也是让艾丽莎持久活跃在时尚第一线的优秀品质。

    这样的人，自大？

    媒体还以为艾丽莎在开玩笑。

    国际第一时尚教父，却看着那件礼服又一次深深沉浸在，那无比惊艳与失去呼吸的瞬间。

    “不……”开门后三分钟内，艾丽莎只能站在门口，发出一个重复的单音节。

    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那身厚重又毫无美感的紫黑礼服，穿在眼前的女人身上。

    却彻彻底底地展现出了它的美。

    那陈旧的紫，变成被古欧皇室热爱崇拜的紫。

    那混乱的线条，变成神秘的谜语，向世人诉说一份不可能解开的秘密。

    那廉价的黑，变成暗黑女王的无冕之披风。

    那一丝丝皮肤的底色，竟变成永夜的曙光，地狱的天音，恶魔的救赎。

    那女人转身时，像是一本充满古神低语的天书，就这样在艾丽莎面前缓缓打开。

    神经元在这一瞬间，承受不住这过多的刺激，迸发出无数灵感的火花，让他的大脑超速的转动起来。

    再次清醒时，艾丽莎以为过去了一生。

    一个前面毫无价值，却在死亡前的最后一秒，看到了万物真相的一生。

    “老师……”那身礼服的作者学徒，小心翼翼地提醒，“鼻子。”

    艾丽莎缓缓抬手，摸了鼻下。

    铁锈味的腥气和黏腻的触感，根本无法引起他的动摇。

    那双只看得见美的眼睛，此时已经无法从女人的身上移开。

    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要到永恒。

    凤如雪见状，只得伸手提起接地的裙摆，从高高的试装台上下来，从小锦的口袋里拿出纸巾。

    赤着脚，一步步走进他。

    “艾丽莎设计师？”凤如雪递过纸巾，“擦擦。”

    她说。

    艾丽莎猛然后退，生怕污染了那身衣服，接着用纸巾在鼻下狠狠一抹，红黑色的痕迹染满了他的人中。

    好在止住了血。

    他抖着手，用染血的指尖颤抖着，隔空描绘着那身礼服的线条。

    “不……”他疯了。

    怎么可能！

    这件礼服没有任何修改，它仍然是那副毫无价值，甚至毫无美感的样子。

    那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穿在她的身上，竟然展现出了这样绝世的美丽？！

    艾丽莎半跪在地上，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像是瘾君子一样，从每一条细丝线中观察这件礼服。

    但他看不出任何不同。

    既然礼服没有变化，这份美的来源，难道是……

    她吗？

    艾丽莎神经质地将脖颈弯曲到极限，泛红的双眼盯在凤如雪身上。

    发出无意义地叹息：“不……”

    他不敢相信。

    凤如雪微微低头，对上他的双眼。

    静了一瞬，而后轻声道：“艾丽莎设计师，那我就选这身了。”

    她勾唇，轻轻将自己的裙摆，从他的膝盖下拉回。

    后退。

    转身要走。

    “不！”他大吼。

    那股子娇柔的声线，此时却啼血尖叫！

    小锦防范一样，立刻上前挡在她和他之间！

    “艾丽莎设计师，您这是在干嘛？您可是自己说的，让我们从学徒作品中，随便挑一件，不会现在又要反悔？”

    鉴于他的前科，小锦决不允许凤如雪再脱下这身惊艳的礼服！

    凤如雪轻轻回头，在阳光下，换衣服时稍微弄乱的马尾，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

    散着灿烂的暖橘色。

    黑色发丝带着轻柔的曲线，与她洁白肩头的完美骨形碰撞交融，带着女王卫冕的尊严，投过‘骑士’保护，看向她新的投诚者。

    “艾丽莎设计师，你说的不，是什么意思？”女王问了。

    艾丽莎跌坐在地上，浑身无力地喘着粗气。

    他说：“不，我不配，让你穿我的礼服。”

    而后，他轻松地笑了，眼角忽而流下一滴泪，顺着脸庞滑进脖颈间的丝巾。

    他解开了从未摘下的丝巾。

    色彩斑斓的丝巾下，是满是疤痕的脖颈。

    一道道，一处处，都示意下手的人，刀刀冲着大动脉去的。

    全场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会死人的！

    “老师！？”众学徒急了！

    他们以为，是谁伤害了艾丽莎。

    凤如雪却看出了端疑：“你自杀了？”

    女王直白地问她的信徒。

    信徒点头，他抬手，干涸了的血液变成了黑色，糊在指尖上感觉并不好。

    隔绝了触觉，他也能熟练地找到最深的，也是最新的那处疤痕。

    他说：“我以为，我再也做不出最美的衣服，我以为，这庸俗的世界，不值得我留恋了。”

    疯狂的时尚痴儿，呆呆地看着凤如雪，轻声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我是个傻子，是吗？”

    傻子笑得开怀：“世界因为有你，美得如此耀眼，如此耀眼！我难道是个瞎子吗？！为什么一直没看到呢！？”

    他哭着，笑着，像是儿时，在女性时尚杂志上，看到那份无与伦比的美丽衣服时，从此对时尚一心一意的时候。

    太美了！这实在是太美了，不是吗！

    凤如雪看向小锦，小锦看向凤如雪。

    两人在学徒惊恐地围住疯了般哭着笑着的艾丽莎时，悄无声息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