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无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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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一瘸一拐从战场中逃了出来，他擦干脸上残余的眼泪，出神地望着背后的战场方向。不久，系统的提示传来，他愣了愣，又向前逃去。
远离了战场，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略微休息了一下。敲开了两个真司给的鸡蛋，一口吞入嘴里，身上的伤口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
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昭阳被假面骑士build拯救了。他不认识对方，甚至连那假面下的面容也没能见到。
为什么能为素不相识的人做到这一步呢？
昭阳忽然又想起了在清明院中学时的事情，悔恨之情深深攫住了他的心灵，心灵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去救那群孩子呢？就算自己可能受伤，但如果那时候挺身而出，那些孩子们就能活下来，他们充满前途的未来就能延续下去，那是美好的生命啊。
“我……我做了无可挽回的事……呜呜啊啊啊——”
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打湿了脚下的水泥地面。
因为自私和恶意，才让自己漠视了悲剧的发生。
“我怎么能做那种事？我、我……”
强烈的情感让昭阳哽咽着，恶意能够摧毁世间所有的美好，那是最龌龊、最下贱的东西，懦弱、畏惧、愤怒，自己当时就是在这些感情的充斥下，看着昭露的惨剧缺无法反抗，直指今天悲剧在不同的世界也依旧不断延续。
“那是错的，是错的啊！”
感受到了他人善意的昭阳，现在才明白那其中的真意。
就算命运依旧残酷，就算现实无法改变，但是纯洁无暇的善意……将带来希望。
丑恶、邪恶、漠然，憎恨、欲望、斗争，杀意、怒气、扭曲，善意可以超越这一切。
“我再也不会漠视了，我也想像你们一样，为别人带去希望，我想……我想成为一个能为别人付出的人！”
坚定了信心，昭阳撑起残破的身体回到了道路上，城市深处充斥着蜻蜓镜怪物振动翅膀的声音。
他看着眼前的地形，感到有一点眼熟，原来经过一路狂奔，又回到了避难所附近。看着不远处的避难所，他想起了刚刚分别不久的小女孩和女子。
他愣了一下，现在好想见到那名女子啊，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听她用轻柔的声音安慰自己、鼓励自己。
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已经依赖上她了吗？昭阳斥责着自己，虽然是她给予的善意让自己醒悟，但她也会为了自己向真司下手啊，还不能完全相信她。
可就算这样也无法掩盖他十分想去看看她们怎么样的心情，但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肯定给里面的人类带来恐慌。
总之……就远远看一眼，要是她们两人都安然无恙自己也就放心了。
昭阳向避难所走去，脚步却唐突地停了下来。
避难所的大门敞开着，像是迎接着昭阳一般，他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快步走到了大门处，这才发现门口的守卫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嗅了嗅空气，浓重的铁锈味从避难所里飘出。
像是受到了重击，昭阳一阵眩晕，脚下几乎站不稳了。
“我、我才刚刚离开几个小时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做了这种事？”看着地面上被染红的脚印，昭阳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莫非是……”
昭阳很担心她们的安危，他看着避难所如同怪物大口一般的门口，里面是深邃的黑暗，好像埋伏着无限的危机。他畏惧迈步，畏惧着面对其中可能发生的惨剧。
但是最终还是要面对的，昭阳步伐踌躇地走了进去，逐渐被避难所中昏暗的阴影所吞没，空旷的回廊上回荡着孤零零的脚步声，似乎所有声音都被消失了。
卵形的避难所内部是一个空旷的大厅，灯光似乎出了点问题，没有一盏是亮着的。
脚步声的回声随着深入越来越空灵、悠长。
昭阳反复闭上眼睛再睁开，想要恢复在昏暗环境下的感光。
奇怪，避难所里那么多的人呢？为什么一个人也看不见？
昭阳嘀咕着，忽然感觉到了脚下的凝滞感，像是被液体粘住了。
“唔……”
再向前踏出一步，忽然整个脚踝都没入了液体之中，粘稠的液体灌入了鞋中。
空气中浓烈到无以复加的气味让昭阳几乎窒息。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昭阳用力把脚从液体中拔出，向前快步走去，脚下伴随着软硬交叠的踩踏感。
“啵！”似乎是踩爆了什么，脚下传来了气泡清脆的破裂声。
啊……没看见人的原因居然是这样吗……
并不是因为没有人在，而是因为人已经和场地混为了一体。
此间即是地狱，看见眼前场景的昭阳脑中闪过这样一句话。
面前所见的一切都被染成了红与黑。生命的花朵在此地灿烈的绽放，墙壁上天花板上地上都被溅上了洗刷不掉的污秽。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昭阳趟着脚下半凝固的液体，艰难地行走着。
倒下的人们横七竖八地布满了大厅。
无以言表的恐怖与愤怒在昭阳心里交织，他不顾泥泞不堪的地面，如同野兽一般叫喊着，疯狂地寻找着，索性没有在躺着的人中发现女子和小女孩。
“还好……”昭阳舒了一口气，但马上顿住了，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说出还好这种话！无数的生命逝去了！
就算她们二人没事，但眼前这幅人间惨剧，由深重的恶念与罪业构成的场景……昭阳无法饶恕做出这种事之人。
“还有人活着吗？”昭阳强压下心中剧烈波动的情感，大声喊着，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更凸显了寂寥。
“咳！”忽然传来的微弱声响，让昭阳循声转向了那个方向。
花梦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墙角边上，洁白的强化服出现了多处破损，她靠在墙上，不那样就无法站立。在走下因沾染液体而光滑无比的台阶时，她跌倒了。昭阳急忙想要冲过去扶起她。
“不要过来！不要到我身边来，快离开！”花梦步履蹒跚地站了起来，朝着昭阳大声喊道，她喑哑的声音让昭阳心如刀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
昭阳仓惶地环视四周的场景，他想避开不去看，可是能看见的每个地方无不是同样的场景。
布满鼻腔恶臭中，昭阳的嗅觉居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阴森而又熟悉，难闻得令人作呕，是一种活人慢慢腐化的味道。
花梦的背后，一个犹如从地狱中降临的钢蓝色猛兽，从阴暗处爬了起来，然后一剑刺穿了花梦的腹部。
“喂，你……！”昭阳诧异地瞪大了独眼，眼睁睁看着花梦身上的强化服消散，如同飘落的枯叶般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他把目光转移到了后面那个身影上。
布满肌肉横生的蓝色身躯的赤红条纹，如同伤痕的裂缝，眼前的生物是恶意的集合体。
“我们又见面了，兄弟！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遍体鳞伤啊！哈哈哈！”沐浴了赤红的neo咀嚼着地面上的“东西”，一边向昭阳打招呼。
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就好像路上遇到熟人彼此互问“吃了没”一样。
“呼……”昭阳的身体因为过度愤怒而颤抖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因为狂怒而扭曲变形的脸。
“我问你，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吗？”
“谁知道呢？”凌夜伸出淡粉色的舌头舔舐着被染成赤红色的剑，露出了一个病态痴迷的表情，“真是久违啊，难忘的狩猎，惨叫声、悲鸣声、祈祷还有哭诉，真是最最优美的音乐了，此次用餐甚是愉快呢。”
“你这畜生！aazon！！！”
昭阳嘶吼着，胡乱地把注射器插入了腰带中。
“neo！”
强大的气浪将地上的残块震飞了出去，瞬间昭阳身边的液体全部被推开，在湖泊中央分开了一个圆形的空地。
身上燃烧的火焰还没有完全散去，昭阳就踏在地面上飞速冲向凌夜，燃烧着火焰的双足踏在湖泊中，使其散发出了烧焦的恶臭。
凌夜狠狠撕咬了一口手上抓住的东西，粗略地咽下，然后随手扔掉，狂笑着向昭阳冲了过去。
“bde loadg”
凌夜手腕装甲出延伸出由流动的组织组成的剑刃。
在那剑刃还未成型之时，单目赤红的昭阳就用臂刃挥了上去，将凌夜的剑大力弹开，紧接着臂刃迅速接近凌夜门户大开的腹部，狠狠地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凌夜退后了一步，“你变强了啊！真是太让我兴奋了，现在回想起来，属于你的香气无比吸引人，如果能与你融为一体那可真是至上幸福的事情呀！”
凌夜如同要醉倒在昭阳的杀意中一般，眼神迷离地注射着眼前生长出的长剑。
“给我、给我闭嘴！”
长剑仿佛要刺穿密不透风的气味，昭阳如同发疯一般砍向凌夜，此刻他已经忘却了善恶之类的事情，仅有的想法就是要杀死对方。
凌夜任凭昭阳在自己身上砍出数道口子，眼中的兴奋没有半点衰退。
“来杀我！我好想要啊，我还想感受更多！”
他抬起一腿踢开昭阳的剑，剑刃迅速跟上，一剑送进了昭阳的身体里。
“我真的好开心，很早以前我就在想，我们……我们就应该有朝一日变成这样啊！什么都不用想，不用顾忌别人的感受，只要遵循自己的想法就可以了！看着你变得和我越来越像，都想要就这样抱紧你了啊！”
如此说着，凌夜的另一只手臂果真抱住了昭阳，就像相恋的情人那般亲密，剑刃在昭阳的怀中左右拧动。
昭阳仅剩的手臂死死抓住剑刃。
“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昭阳口中发出的，只有无意义、如同野兽一般的吼声。
“真的好爽啊，不用再因为忍受欲望而痛不欲生，不顺眼的家伙只要干掉就好，终于从那些剥夺天性的规矩中挣脱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昭阳把头拼命伸向凌夜的耳朵，哪怕这会让对方把剑刺得更深，他用生平发出的最大声音尖叫起来。
凌夜的身体剧烈震颤了一下，紧接着不断狂笑起来，突然之间将左手的臂刃划向昭阳空洞的右眼框
昭阳瞬时躲闪了开来，但还是被击中了。
“咕……呜……”受痛后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强行把剑从身体中拔了出来，昭阳捂着侧腹，半跪在了地上。
凌夜则是开始了又一次的进食，他身体上的伤正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嘴开合了几次，凌夜将狠厉的目光对准了昭阳，他提着剑缓缓走向昭阳，锋利的剑刃划开了地上绵软的半凝固液体。
“好想吞噬你啊！我一刻也无法忍耐了，我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我需要你！”
凌夜急促的呼吸让话语都颤抖起来，他加快了步伐，手臂上的剑刃划过一片弧光，朝着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昭阳砍了过去。
忽然白茫茫一片的视野让凌夜手上的动作迟疑了，一片轻飘洁白的羽毛从眼前掠过，紧接着大厅中散落的无数羽毛映白了血的汪洋。
凌夜回头看向背后，身负重伤的女子已经借助反光变身为了假面骑士花梦，如同散落生命般，将羽毛从半空降下。
铮铮的鸟鸣声乍现，羽毛落在凌夜身上，好似刀片一样，在他身上不断爆出火花。
“你已经懦弱到要由女人来支撑信念了吗？现在又要她来救你！”
凌夜没有在意不断在身上留下伤痕的羽毛，反而笑了起来，回头一剑捅向了地上的昭阳。
“噗——”
是剑捅进什么东西的声音。
昭阳缓缓抬起头，只见那轻飘的身影——宛若一阵风吹来就会像雾一般散去——被贯穿了。
这一刻，时间静的如同停止。
良久，凌夜抽出了剑刃。白色强化服化做羽毛四处飘散，女子的身体似是散华般倾倒，昭阳连忙将她接入怀中。
脱力般的身体，诉说着她伤势之重。
持剑的凌夜默默伫立着，目睹着地狱中上演的悲剧。
昭阳颤抖着扶住她的肩膀，将她靠在了怀里。
“你是傻子吗？为什么要救我啊……我们是试炼者，只有最后那个人才可以活啊！”
“我……知道哟……可是……你真的好悲伤，好孤独……我想守护你心中小小的光亮……能原谅……我擅自的作为吗……？”
“求求你别说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要活下去！”昭阳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紧贴着她的胸口，可以感受到那越来越衰弱的心跳。
好不容易找到了些像样的答案，理解了善意所能带来的光芒，可将希望带给自己的人却在逐渐远离这个世界。
“我们……可是敌人……你在关心敌人吗？真的……和他太像了……”挂在女子苍白脸庞上的笑意，让昭阳感受到了深深的惶恐。
“别说这种好像以后再也见不到的话啊……你要活下去，那样的话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原谅你伤害了真司也行，讨厌我离开我身边也行，永远不再见面也行，只要你能……”
昭阳激动地说着，不知不觉中，眼泪一般的血从复眼中溢出，跨越脸颊，滴到了女子的脸上。
“……我终于能……再一次……见到他了……心愿已经实现了呢……可你的……还没有……所以请活下去……”
女子抬起手抚摸着昭阳冰冷的装甲化脸颊，替他拭去泪水。
“我的名字叫……尹融……不要忘记我……”
尹融缓缓闭上了眼睛，手臂无力地垂落。
“好累啊……我要睡一会儿……了……”
尹融最后的话语，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将会和避难所中的死者们融为一体。
“我、我的名字是昭……”
昭阳仿佛大梦初醒般喊道，但尹融已经止住了气息，闭上的双眼含着悠悠的笑意，如同安然睡去了一般。
昭阳还是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提示音。
结果到最后，都没能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犹如身边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夺走，空虚迅速占据了那片空缺，那一刻昭阳的心已经不再完整了。
他默默把尹融的身体平放在地面上，站起了身，该去做应做的事了。
“温情时间还真是够长啊。在生与死的试炼中与女人建立感情，也是够蠢的，反正到最后无论如何你们两人中也会有人死去，这样的结果已然注定了。用自己的命去救别人的命这种愚蠢的事，也只有你们这些彼此怜悯的懦夫会做！”凌夜嘴里咀嚼着，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过都一样了，因为你们两人迟早都会被我干掉，我才会成为最后一人。”凌夜蔑视地看着一言不发的昭阳。
“尹融……对不起，答应的事我做不到了……”
从昭阳干哑的嗓子中挤出了这句话。
“答应的事？我破坏了你们美好的誓约吗？那样的话还真对不起。”凌夜aazon化的嘴部，开始向两侧歪斜，那是破碎的笑容。
仇恨如同无法熄灭的烈火在昭阳心中燃烧，似乎要焚噬他的身体，将他的内心化为灰烬，理智在歇斯底里的怒火面前被撕得粉碎。
“我也不想再忍了啊……对这种人，除了干掉他已经找不出能够慰籍我的办法了……”昭阳喃喃着。
他忽然暴起，嘶吼着，几乎瞬间出现在了凌夜面前，一拳打了过去，但是却被凌夜一把握住了。刚刚进食完毕的凌夜比昭阳的体力更加充沛。
“不过是正常的杀戮和死亡，你到底在为什么而生气？”他一把抓住昭阳提了起来，然后重拳打出。昭阳一脚蹬在他的腹部挣脱开来，两人不断撞击着，从身体到灵魂。
“你知道吗，从一见面起，我就很讨厌你，讨厌你那种自恃清高的生活方式，你是我这一生必须要击败的人。明明是aazon，却不吃人，厌恶战斗，你那近乎幼稚可笑的战斗理由，真让我看不惯！”
凌夜长剑挥出，昭阳迅速滚动，躲过了凌夜的后续攻击。
“我也一样啊，你这轻视生命的怪物！因为你有多少人失去了生命？牵挂他们的人又会承受怎样的痛楚，你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的行为就做出了这种事吗？！”
“needle loadg”
昭阳一个受身爬了起来，快速把手上的剑切换成了枪，和凌夜拉开了距离，不断射击，在他的身上激起了一朵朵火花。
“你不也是一样吗，只能看见别人身上的污秽却看不见自己，杀一个人和一百万个人，有本质上的区别吗？正是因为我把你视为镜子，我才能正视自己做出的事。”凌夜大步踏向昭阳，他不断踩向昭阳的双脚。
“这样肮脏恶心下贱恶劣的自己，你也能够接受吗？！你到底有没有睁开眼睛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昭阳快步后退，躲开对方的踩踏，用臂刃挡开了袭来的长剑。
“至少不像接受不了就给自己找理由开脱的懦夫！你干掉的那些人，他们也有家室，有人生，有希望、梦想、兴趣。可你呢？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进行自己所厌恶的杀戮，夺走了他们的一切？倒是反观我，夺走的那些生命，都变成了我的食物，成了我活下去的原料，比那些白白死去的人更有价值。所谓生存，不就是吞食别的生命吗，我只是以我喜欢的这种方式来获得生存的权利罢了。”
凌夜持剑冲了过来，昭阳连忙抬枪去挡。
锋利到足以斩断钢铁的剑刃削断了枪管，凌夜两手的臂刃深深刺入昭阳的胸甲，狠狠切下，在昭阳的身体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十字。
“你觉得你的所作所为是有理由的，是为了拯救某个人，所以这样做就很高尚？可笑至极啊！一边嘴上安慰着自己试炼者都是敌人，只干掉该干掉的人。可是刚才那个女人，她也是试炼者，你为什么却还想保护她？说要拯救无辜的人，却又无情夺走那么多人的性命。不过是怎么方便怎么来罢了，都是为了自己而战，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谴责我？”
凌夜说着，一脚踢开了昭阳。
“所以在看见你为了干掉我而不顾一切，连借口都懒得找的时候，我明白你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本质，你终于学会了遵循自己的本能，你就该听从天生的恶意的召唤，变得和我一样！就这样仇恨我，我会视你为兄弟！为了仇恨和恶意而狩猎，你的本质也只是一样卑劣而已啊！！”
“仇恨，仇恨吗？”昭阳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从喉咙中发出了低声的嘶吼。
“你以为这是我想的吗？在接受了人们的善意后，我更明白这个世界需要希望来维系……我其实也想像她说的那样抛弃仇恨，当然也想一了百了，不用再做杀死别人这种让我痛苦的事！！！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这种人，在不断制造憎恨和悲剧的人，我怎么能不恨！有你在我就始终无法放下仇恨，无法做出改变……要是不击败你，我就始终无法向前踏出一步，不击败你的话我便无法前进啊！！”
昭阳如同发疯了一般，扔下手中枪的残骸，弯腰狂奔冲向凌夜，一头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他不断用拳头、臂刃攻击着，宛如要透支自己的身体，耗空所有了一切力量，把凌夜向后推去。
“给我放开！”凌夜挥剑砍向昭阳，却被抓住了剑刃。
“喔哦哦哦哦哦哦！”昭阳抬起头，用头一次次磕在了凌夜的头上，闷响接连响起。
凌夜向左一偏，昭阳撞了个空，紧接着他马上把头向右抡去，两人的头重重撞在了一起，产生了短暂的眩晕。
凌夜率先清醒过来，一口咬在昭阳的肩膀上。
“吼啊啊啊啊！”昭阳伸出头，咬向凌夜的脖子。
“你疯了！！”凌夜立刻一个后撤，向上提膝纵跃，膝盖撞在了昭阳的下巴上，把他弹飞了出去。
拼尽性命的暴动也依旧没能起什么效果。
身上红色的热流涌动，昭阳慢慢地解除了变身。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赢不了……”昭阳倒在地上，一次又一次用拳头敲击着地面。
不甘心，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杀死他，夺走了自己重要之人的对方，就连由自己亲手终结都不行吗？
“我们是兄弟啊，有时候我就觉得你就是我的另一面，明明来自同一源头又在做着好似迥然不同的事情，我为了吞食而鏖杀，你为了拯救而鏖杀，就像镜像一样。”
凌夜摇了摇头，稍微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
“住口……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昭阳艰难地撑起身子，回击道。
“欲望，私心，恶意，我们都是被此驱动的啊。我因为无法吞食人的血肉而痛苦，你因为想要吞食人的血肉而痛苦，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杀人，殊途同归罢了。”
“才不是，我是为了守护……”
凌夜打断了他的话：“事到如今，无法放下仇恨的你就只是一个为了私欲与满足而杀戮的混蛋，还要说这种话不成？你想要守护，那被你所杀的人就不想了吗，不用做无谓的辩解了。我们都是那种为了自己幸福便去杀人的家伙，就如镜中的两人一般，明明完全相反，却又完全相同。”
凌夜走了过来，一脚踩在昭阳头上。
“不过今天就是结束了，”凌夜还在继续说着，“象征着伪善的我的另一面哟，世间马上就要只剩我这个真恶了。”
这时，昭阳的手抓住了凌夜的脚，用力把它提了起来。
“嗯？”
“你说的确实没错，你的确就像我的镜像，”昭阳费力抬起头，“我很庆幸，如果当初我没有抑制住自己的食人欲望，说不定现在也和你一样了。”
“哼。”凌夜冷笑着，饶有趣味地盯着昭阳。
“但我做的这一切，完全是决定于我的意志，憎恨也好爱也好，夺走别人的性命也好，拼命去保护别人也好，都是因为我想做才去做的！这不是伪善，也不是为了满足私欲，更不是图方便，而是因为……因为爱啊！”
因为昭阳爱着妹妹昭露，所以要为了拯救她与别人厮杀；因为昭阳爱着给予了他希望的尹融，所以仇恨杀死了她的人；也是因为爱着世间的生命，所以会对自己漠视生命逝去的行为感到自责，会有负罪感，会无法坐视不理。
“爱？”凌夜好像是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放肆地大声笑了起来。
他一脚踩在昭阳胸口，把剑探入了昭阳失去的右眼的眼眶。
“呀啊啊啊啊——”
“爱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在你的大脑里面吗，真想撬开看看啊。”说着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尖刃，昭阳闭上了仅存的左眼。
“我……真是无药可救的人。”
面对侮辱了昭露的那群人，他像个懦夫一样逃避了，而就在刚才，他又被人保护了。
昭露她一定很痛苦，身为女性最宝贵的东西被夺走，窝囊废哥哥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反抗那群人都不敢，是自己背叛了她的信任。
尹融她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告诫自己不要被憎恨左右，但自己辜负了她的期望。
这些情景清晰地印在昭阳的脑海中，可是他再也没有力量去抵抗了。
“对不起……阿露。”
“对不起，尹融。”
凌夜按动了腰带上的注射器，驱动器，亮起了鹰眼。
“aazon ssh”
沉重的电子音回响在空旷的大厅中，重重回音犹如幽冥的呼唤。
凌夜扑上来，弹出的臂刃死死地压在昭阳的脖子上。
尹融她让自己活下去，可是无论怎么拼命，就是赢不了对方。
昭阳用单手用力推着，但那羸弱的力量无法抵抗，所拥有的感触只有臂刃逐渐接近的冰冷。
自己死了之后，昭露她……她……她不就只能……
想要发出绝望的哭喊，可连那样的声音都被堵在了喉咙中。
凌夜的狞笑回荡在耳边，死亡愈来愈接近，昭阳抵抗的双手也逐渐失去了力量。
好累啊，有点想睡了，要是那样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昭阳的视野越来越模糊，他渐渐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个瓷碗砸在凌夜的头上，碎了一地。
“唔……？”
“不许你欺负大哥哥！坏人！”
昭阳听见声音，连忙睁开了眼睛，在凌夜身后不远处，那个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小女孩站在那里。
她竟然没事吗。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克服了极大的恐惧。她之前肯定也是因为无比害怕才躲起来了，现在看见昭阳遇险，才鼓足勇气站了出来。
她浑身颤抖着，用稚嫩的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扔向凌夜，却被轻而易举躲过了。
“你在干什么！别管我这种人了，快逃啊！！！”
昭阳撑起上半身向她大声喊着。
“哦？这就是你说的爱吗？”凌夜一手指着小女孩，一边问着昭阳。
“住手！别对她出手！”昭阳拼命挣扎中，抱住了凌夜的大腿，哀求一般喊着。
凌夜慢慢回过头，一脚踢开了昭阳。
“你没有人性吗？！她还是个孩子啊！如果你是要让我痛苦的话怎么样都好，只求你……”
“我看了报纸哟，通缉犯先生。”凌夜向小女孩走去，眼中满是赤红，“那是你做的？清明院中学一个班的孩子都遇害了，既然如此一个跟一群比也算不得什么？”
“快跑！快跑啊！”昭阳又冲向凌夜，再次被一脚踢飞。
小女孩已经被吓傻了，呆呆地跌坐在地面上，纯净的双眼中映出了凌夜蓝色的身躯。
长剑挥过。
从稚嫩嗓子中发出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余音久久不散，刺痛了昭阳的灵魂。
“不——————！！！”
凌夜弯下腰，耸动着上下颚。
“你这个畜生啊啊啊！！！”
咀嚼，吞噬。
“住手啊，呜呜呜……”
凌夜还在继续。
昭阳眼中的悲愤逐渐化为了无神，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外衣口袋中掏出鸡蛋来，打碎后一个接一个的向嘴中塞着，直到已经填满，再也装不下时还是奋力往里塞着。
凌夜无视着昭阳的行为。
在凌夜做完一切后，昭阳把口中蛋清与蛋黄的混合物拼命咽进了肚子。
仇恨与暴怒充斥了他的整个大脑，他不顾身上的一切伤口，哪怕要撕裂自己，他也依旧站了起来，“竟然把我所想守护的一切统统破坏……唯有你，绝对不可饶恕！！！”
昭阳声嘶力竭地咆哮了起来：
“a！！！a！！！zon！！！！！！！！”
“neo！”
远离了战场，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略微休息了一下。敲开了两个真司给的鸡蛋，一口吞入嘴里，身上的伤口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
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昭阳被假面骑士build拯救了。他不认识对方，甚至连那假面下的面容也没能见到。
为什么能为素不相识的人做到这一步呢？
昭阳忽然又想起了在清明院中学时的事情，悔恨之情深深攫住了他的心灵，心灵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去救那群孩子呢？就算自己可能受伤，但如果那时候挺身而出，那些孩子们就能活下来，他们充满前途的未来就能延续下去，那是美好的生命啊。
“我……我做了无可挽回的事……呜呜啊啊啊——”
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打湿了脚下的水泥地面。
因为自私和恶意，才让自己漠视了悲剧的发生。
“我怎么能做那种事？我、我……”
强烈的情感让昭阳哽咽着，恶意能够摧毁世间所有的美好，那是最龌龊、最下贱的东西，懦弱、畏惧、愤怒，自己当时就是在这些感情的充斥下，看着昭露的惨剧缺无法反抗，直指今天悲剧在不同的世界也依旧不断延续。
“那是错的，是错的啊！”
感受到了他人善意的昭阳，现在才明白那其中的真意。
就算命运依旧残酷，就算现实无法改变，但是纯洁无暇的善意……将带来希望。
丑恶、邪恶、漠然，憎恨、欲望、斗争，杀意、怒气、扭曲，善意可以超越这一切。
“我再也不会漠视了，我也想像你们一样，为别人带去希望，我想……我想成为一个能为别人付出的人！”
坚定了信心，昭阳撑起残破的身体回到了道路上，城市深处充斥着蜻蜓镜怪物振动翅膀的声音。
他看着眼前的地形，感到有一点眼熟，原来经过一路狂奔，又回到了避难所附近。看着不远处的避难所，他想起了刚刚分别不久的小女孩和女子。
他愣了一下，现在好想见到那名女子啊，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听她用轻柔的声音安慰自己、鼓励自己。
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已经依赖上她了吗？昭阳斥责着自己，虽然是她给予的善意让自己醒悟，但她也会为了自己向真司下手啊，还不能完全相信她。
可就算这样也无法掩盖他十分想去看看她们怎么样的心情，但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肯定给里面的人类带来恐慌。
总之……就远远看一眼，要是她们两人都安然无恙自己也就放心了。
昭阳向避难所走去，脚步却唐突地停了下来。
避难所的大门敞开着，像是迎接着昭阳一般，他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快步走到了大门处，这才发现门口的守卫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嗅了嗅空气，浓重的铁锈味从避难所里飘出。
像是受到了重击，昭阳一阵眩晕，脚下几乎站不稳了。
“我、我才刚刚离开几个小时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做了这种事？”看着地面上被染红的脚印，昭阳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莫非是……”
昭阳很担心她们的安危，他看着避难所如同怪物大口一般的门口，里面是深邃的黑暗，好像埋伏着无限的危机。他畏惧迈步，畏惧着面对其中可能发生的惨剧。
但是最终还是要面对的，昭阳步伐踌躇地走了进去，逐渐被避难所中昏暗的阴影所吞没，空旷的回廊上回荡着孤零零的脚步声，似乎所有声音都被消失了。
卵形的避难所内部是一个空旷的大厅，灯光似乎出了点问题，没有一盏是亮着的。
脚步声的回声随着深入越来越空灵、悠长。
昭阳反复闭上眼睛再睁开，想要恢复在昏暗环境下的感光。
奇怪，避难所里那么多的人呢？为什么一个人也看不见？
昭阳嘀咕着，忽然感觉到了脚下的凝滞感，像是被液体粘住了。
“唔……”
再向前踏出一步，忽然整个脚踝都没入了液体之中，粘稠的液体灌入了鞋中。
空气中浓烈到无以复加的气味让昭阳几乎窒息。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昭阳用力把脚从液体中拔出，向前快步走去，脚下伴随着软硬交叠的踩踏感。
“啵！”似乎是踩爆了什么，脚下传来了气泡清脆的破裂声。
啊……没看见人的原因居然是这样吗……
并不是因为没有人在，而是因为人已经和场地混为了一体。
此间即是地狱，看见眼前场景的昭阳脑中闪过这样一句话。
面前所见的一切都被染成了红与黑。生命的花朵在此地灿烈的绽放，墙壁上天花板上地上都被溅上了洗刷不掉的污秽。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昭阳趟着脚下半凝固的液体，艰难地行走着。
倒下的人们横七竖八地布满了大厅。
无以言表的恐怖与愤怒在昭阳心里交织，他不顾泥泞不堪的地面，如同野兽一般叫喊着，疯狂地寻找着，索性没有在躺着的人中发现女子和小女孩。
“还好……”昭阳舒了一口气，但马上顿住了，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说出还好这种话！无数的生命逝去了！
就算她们二人没事，但眼前这幅人间惨剧，由深重的恶念与罪业构成的场景……昭阳无法饶恕做出这种事之人。
“还有人活着吗？”昭阳强压下心中剧烈波动的情感，大声喊着，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更凸显了寂寥。
“咳！”忽然传来的微弱声响，让昭阳循声转向了那个方向。
花梦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墙角边上，洁白的强化服出现了多处破损，她靠在墙上，不那样就无法站立。在走下因沾染液体而光滑无比的台阶时，她跌倒了。昭阳急忙想要冲过去扶起她。
“不要过来！不要到我身边来，快离开！”花梦步履蹒跚地站了起来，朝着昭阳大声喊道，她喑哑的声音让昭阳心如刀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
昭阳仓惶地环视四周的场景，他想避开不去看，可是能看见的每个地方无不是同样的场景。
布满鼻腔恶臭中，昭阳的嗅觉居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阴森而又熟悉，难闻得令人作呕，是一种活人慢慢腐化的味道。
花梦的背后，一个犹如从地狱中降临的钢蓝色猛兽，从阴暗处爬了起来，然后一剑刺穿了花梦的腹部。
“喂，你……！”昭阳诧异地瞪大了独眼，眼睁睁看着花梦身上的强化服消散，如同飘落的枯叶般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他把目光转移到了后面那个身影上。
布满肌肉横生的蓝色身躯的赤红条纹，如同伤痕的裂缝，眼前的生物是恶意的集合体。
“我们又见面了，兄弟！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遍体鳞伤啊！哈哈哈！”沐浴了赤红的neo咀嚼着地面上的“东西”，一边向昭阳打招呼。
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就好像路上遇到熟人彼此互问“吃了没”一样。
“呼……”昭阳的身体因为过度愤怒而颤抖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因为狂怒而扭曲变形的脸。
“我问你，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吗？”
“谁知道呢？”凌夜伸出淡粉色的舌头舔舐着被染成赤红色的剑，露出了一个病态痴迷的表情，“真是久违啊，难忘的狩猎，惨叫声、悲鸣声、祈祷还有哭诉，真是最最优美的音乐了，此次用餐甚是愉快呢。”
“你这畜生！aazon！！！”
昭阳嘶吼着，胡乱地把注射器插入了腰带中。
“neo！”
强大的气浪将地上的残块震飞了出去，瞬间昭阳身边的液体全部被推开，在湖泊中央分开了一个圆形的空地。
身上燃烧的火焰还没有完全散去，昭阳就踏在地面上飞速冲向凌夜，燃烧着火焰的双足踏在湖泊中，使其散发出了烧焦的恶臭。
凌夜狠狠撕咬了一口手上抓住的东西，粗略地咽下，然后随手扔掉，狂笑着向昭阳冲了过去。
“bde loadg”
凌夜手腕装甲出延伸出由流动的组织组成的剑刃。
在那剑刃还未成型之时，单目赤红的昭阳就用臂刃挥了上去，将凌夜的剑大力弹开，紧接着臂刃迅速接近凌夜门户大开的腹部，狠狠地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凌夜退后了一步，“你变强了啊！真是太让我兴奋了，现在回想起来，属于你的香气无比吸引人，如果能与你融为一体那可真是至上幸福的事情呀！”
凌夜如同要醉倒在昭阳的杀意中一般，眼神迷离地注射着眼前生长出的长剑。
“给我、给我闭嘴！”
长剑仿佛要刺穿密不透风的气味，昭阳如同发疯一般砍向凌夜，此刻他已经忘却了善恶之类的事情，仅有的想法就是要杀死对方。
凌夜任凭昭阳在自己身上砍出数道口子，眼中的兴奋没有半点衰退。
“来杀我！我好想要啊，我还想感受更多！”
他抬起一腿踢开昭阳的剑，剑刃迅速跟上，一剑送进了昭阳的身体里。
“我真的好开心，很早以前我就在想，我们……我们就应该有朝一日变成这样啊！什么都不用想，不用顾忌别人的感受，只要遵循自己的想法就可以了！看着你变得和我越来越像，都想要就这样抱紧你了啊！”
如此说着，凌夜的另一只手臂果真抱住了昭阳，就像相恋的情人那般亲密，剑刃在昭阳的怀中左右拧动。
昭阳仅剩的手臂死死抓住剑刃。
“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昭阳口中发出的，只有无意义、如同野兽一般的吼声。
“真的好爽啊，不用再因为忍受欲望而痛不欲生，不顺眼的家伙只要干掉就好，终于从那些剥夺天性的规矩中挣脱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昭阳把头拼命伸向凌夜的耳朵，哪怕这会让对方把剑刺得更深，他用生平发出的最大声音尖叫起来。
凌夜的身体剧烈震颤了一下，紧接着不断狂笑起来，突然之间将左手的臂刃划向昭阳空洞的右眼框
昭阳瞬时躲闪了开来，但还是被击中了。
“咕……呜……”受痛后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强行把剑从身体中拔了出来，昭阳捂着侧腹，半跪在了地上。
凌夜则是开始了又一次的进食，他身体上的伤正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嘴开合了几次，凌夜将狠厉的目光对准了昭阳，他提着剑缓缓走向昭阳，锋利的剑刃划开了地上绵软的半凝固液体。
“好想吞噬你啊！我一刻也无法忍耐了，我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我需要你！”
凌夜急促的呼吸让话语都颤抖起来，他加快了步伐，手臂上的剑刃划过一片弧光，朝着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昭阳砍了过去。
忽然白茫茫一片的视野让凌夜手上的动作迟疑了，一片轻飘洁白的羽毛从眼前掠过，紧接着大厅中散落的无数羽毛映白了血的汪洋。
凌夜回头看向背后，身负重伤的女子已经借助反光变身为了假面骑士花梦，如同散落生命般，将羽毛从半空降下。
铮铮的鸟鸣声乍现，羽毛落在凌夜身上，好似刀片一样，在他身上不断爆出火花。
“你已经懦弱到要由女人来支撑信念了吗？现在又要她来救你！”
凌夜没有在意不断在身上留下伤痕的羽毛，反而笑了起来，回头一剑捅向了地上的昭阳。
“噗——”
是剑捅进什么东西的声音。
昭阳缓缓抬起头，只见那轻飘的身影——宛若一阵风吹来就会像雾一般散去——被贯穿了。
这一刻，时间静的如同停止。
良久，凌夜抽出了剑刃。白色强化服化做羽毛四处飘散，女子的身体似是散华般倾倒，昭阳连忙将她接入怀中。
脱力般的身体，诉说着她伤势之重。
持剑的凌夜默默伫立着，目睹着地狱中上演的悲剧。
昭阳颤抖着扶住她的肩膀，将她靠在了怀里。
“你是傻子吗？为什么要救我啊……我们是试炼者，只有最后那个人才可以活啊！”
“我……知道哟……可是……你真的好悲伤，好孤独……我想守护你心中小小的光亮……能原谅……我擅自的作为吗……？”
“求求你别说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要活下去！”昭阳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紧贴着她的胸口，可以感受到那越来越衰弱的心跳。
好不容易找到了些像样的答案，理解了善意所能带来的光芒，可将希望带给自己的人却在逐渐远离这个世界。
“我们……可是敌人……你在关心敌人吗？真的……和他太像了……”挂在女子苍白脸庞上的笑意，让昭阳感受到了深深的惶恐。
“别说这种好像以后再也见不到的话啊……你要活下去，那样的话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原谅你伤害了真司也行，讨厌我离开我身边也行，永远不再见面也行，只要你能……”
昭阳激动地说着，不知不觉中，眼泪一般的血从复眼中溢出，跨越脸颊，滴到了女子的脸上。
“……我终于能……再一次……见到他了……心愿已经实现了呢……可你的……还没有……所以请活下去……”
女子抬起手抚摸着昭阳冰冷的装甲化脸颊，替他拭去泪水。
“我的名字叫……尹融……不要忘记我……”
尹融缓缓闭上了眼睛，手臂无力地垂落。
“好累啊……我要睡一会儿……了……”
尹融最后的话语，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将会和避难所中的死者们融为一体。
“我、我的名字是昭……”
昭阳仿佛大梦初醒般喊道，但尹融已经止住了气息，闭上的双眼含着悠悠的笑意，如同安然睡去了一般。
昭阳还是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提示音。
结果到最后，都没能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犹如身边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夺走，空虚迅速占据了那片空缺，那一刻昭阳的心已经不再完整了。
他默默把尹融的身体平放在地面上，站起了身，该去做应做的事了。
“温情时间还真是够长啊。在生与死的试炼中与女人建立感情，也是够蠢的，反正到最后无论如何你们两人中也会有人死去，这样的结果已然注定了。用自己的命去救别人的命这种愚蠢的事，也只有你们这些彼此怜悯的懦夫会做！”凌夜嘴里咀嚼着，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过都一样了，因为你们两人迟早都会被我干掉，我才会成为最后一人。”凌夜蔑视地看着一言不发的昭阳。
“尹融……对不起，答应的事我做不到了……”
从昭阳干哑的嗓子中挤出了这句话。
“答应的事？我破坏了你们美好的誓约吗？那样的话还真对不起。”凌夜aazon化的嘴部，开始向两侧歪斜，那是破碎的笑容。
仇恨如同无法熄灭的烈火在昭阳心中燃烧，似乎要焚噬他的身体，将他的内心化为灰烬，理智在歇斯底里的怒火面前被撕得粉碎。
“我也不想再忍了啊……对这种人，除了干掉他已经找不出能够慰籍我的办法了……”昭阳喃喃着。
他忽然暴起，嘶吼着，几乎瞬间出现在了凌夜面前，一拳打了过去，但是却被凌夜一把握住了。刚刚进食完毕的凌夜比昭阳的体力更加充沛。
“不过是正常的杀戮和死亡，你到底在为什么而生气？”他一把抓住昭阳提了起来，然后重拳打出。昭阳一脚蹬在他的腹部挣脱开来，两人不断撞击着，从身体到灵魂。
“你知道吗，从一见面起，我就很讨厌你，讨厌你那种自恃清高的生活方式，你是我这一生必须要击败的人。明明是aazon，却不吃人，厌恶战斗，你那近乎幼稚可笑的战斗理由，真让我看不惯！”
凌夜长剑挥出，昭阳迅速滚动，躲过了凌夜的后续攻击。
“我也一样啊，你这轻视生命的怪物！因为你有多少人失去了生命？牵挂他们的人又会承受怎样的痛楚，你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的行为就做出了这种事吗？！”
“needle loadg”
昭阳一个受身爬了起来，快速把手上的剑切换成了枪，和凌夜拉开了距离，不断射击，在他的身上激起了一朵朵火花。
“你不也是一样吗，只能看见别人身上的污秽却看不见自己，杀一个人和一百万个人，有本质上的区别吗？正是因为我把你视为镜子，我才能正视自己做出的事。”凌夜大步踏向昭阳，他不断踩向昭阳的双脚。
“这样肮脏恶心下贱恶劣的自己，你也能够接受吗？！你到底有没有睁开眼睛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昭阳快步后退，躲开对方的踩踏，用臂刃挡开了袭来的长剑。
“至少不像接受不了就给自己找理由开脱的懦夫！你干掉的那些人，他们也有家室，有人生，有希望、梦想、兴趣。可你呢？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进行自己所厌恶的杀戮，夺走了他们的一切？倒是反观我，夺走的那些生命，都变成了我的食物，成了我活下去的原料，比那些白白死去的人更有价值。所谓生存，不就是吞食别的生命吗，我只是以我喜欢的这种方式来获得生存的权利罢了。”
凌夜持剑冲了过来，昭阳连忙抬枪去挡。
锋利到足以斩断钢铁的剑刃削断了枪管，凌夜两手的臂刃深深刺入昭阳的胸甲，狠狠切下，在昭阳的身体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十字。
“你觉得你的所作所为是有理由的，是为了拯救某个人，所以这样做就很高尚？可笑至极啊！一边嘴上安慰着自己试炼者都是敌人，只干掉该干掉的人。可是刚才那个女人，她也是试炼者，你为什么却还想保护她？说要拯救无辜的人，却又无情夺走那么多人的性命。不过是怎么方便怎么来罢了，都是为了自己而战，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谴责我？”
凌夜说着，一脚踢开了昭阳。
“所以在看见你为了干掉我而不顾一切，连借口都懒得找的时候，我明白你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本质，你终于学会了遵循自己的本能，你就该听从天生的恶意的召唤，变得和我一样！就这样仇恨我，我会视你为兄弟！为了仇恨和恶意而狩猎，你的本质也只是一样卑劣而已啊！！”
“仇恨，仇恨吗？”昭阳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从喉咙中发出了低声的嘶吼。
“你以为这是我想的吗？在接受了人们的善意后，我更明白这个世界需要希望来维系……我其实也想像她说的那样抛弃仇恨，当然也想一了百了，不用再做杀死别人这种让我痛苦的事！！！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这种人，在不断制造憎恨和悲剧的人，我怎么能不恨！有你在我就始终无法放下仇恨，无法做出改变……要是不击败你，我就始终无法向前踏出一步，不击败你的话我便无法前进啊！！”
昭阳如同发疯了一般，扔下手中枪的残骸，弯腰狂奔冲向凌夜，一头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他不断用拳头、臂刃攻击着，宛如要透支自己的身体，耗空所有了一切力量，把凌夜向后推去。
“给我放开！”凌夜挥剑砍向昭阳，却被抓住了剑刃。
“喔哦哦哦哦哦哦！”昭阳抬起头，用头一次次磕在了凌夜的头上，闷响接连响起。
凌夜向左一偏，昭阳撞了个空，紧接着他马上把头向右抡去，两人的头重重撞在了一起，产生了短暂的眩晕。
凌夜率先清醒过来，一口咬在昭阳的肩膀上。
“吼啊啊啊啊！”昭阳伸出头，咬向凌夜的脖子。
“你疯了！！”凌夜立刻一个后撤，向上提膝纵跃，膝盖撞在了昭阳的下巴上，把他弹飞了出去。
拼尽性命的暴动也依旧没能起什么效果。
身上红色的热流涌动，昭阳慢慢地解除了变身。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赢不了……”昭阳倒在地上，一次又一次用拳头敲击着地面。
不甘心，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杀死他，夺走了自己重要之人的对方，就连由自己亲手终结都不行吗？
“我们是兄弟啊，有时候我就觉得你就是我的另一面，明明来自同一源头又在做着好似迥然不同的事情，我为了吞食而鏖杀，你为了拯救而鏖杀，就像镜像一样。”
凌夜摇了摇头，稍微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
“住口……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昭阳艰难地撑起身子，回击道。
“欲望，私心，恶意，我们都是被此驱动的啊。我因为无法吞食人的血肉而痛苦，你因为想要吞食人的血肉而痛苦，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杀人，殊途同归罢了。”
“才不是，我是为了守护……”
凌夜打断了他的话：“事到如今，无法放下仇恨的你就只是一个为了私欲与满足而杀戮的混蛋，还要说这种话不成？你想要守护，那被你所杀的人就不想了吗，不用做无谓的辩解了。我们都是那种为了自己幸福便去杀人的家伙，就如镜中的两人一般，明明完全相反，却又完全相同。”
凌夜走了过来，一脚踩在昭阳头上。
“不过今天就是结束了，”凌夜还在继续说着，“象征着伪善的我的另一面哟，世间马上就要只剩我这个真恶了。”
这时，昭阳的手抓住了凌夜的脚，用力把它提了起来。
“嗯？”
“你说的确实没错，你的确就像我的镜像，”昭阳费力抬起头，“我很庆幸，如果当初我没有抑制住自己的食人欲望，说不定现在也和你一样了。”
“哼。”凌夜冷笑着，饶有趣味地盯着昭阳。
“但我做的这一切，完全是决定于我的意志，憎恨也好爱也好，夺走别人的性命也好，拼命去保护别人也好，都是因为我想做才去做的！这不是伪善，也不是为了满足私欲，更不是图方便，而是因为……因为爱啊！”
因为昭阳爱着妹妹昭露，所以要为了拯救她与别人厮杀；因为昭阳爱着给予了他希望的尹融，所以仇恨杀死了她的人；也是因为爱着世间的生命，所以会对自己漠视生命逝去的行为感到自责，会有负罪感，会无法坐视不理。
“爱？”凌夜好像是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放肆地大声笑了起来。
他一脚踩在昭阳胸口，把剑探入了昭阳失去的右眼的眼眶。
“呀啊啊啊啊——”
“爱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在你的大脑里面吗，真想撬开看看啊。”说着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尖刃，昭阳闭上了仅存的左眼。
“我……真是无药可救的人。”
面对侮辱了昭露的那群人，他像个懦夫一样逃避了，而就在刚才，他又被人保护了。
昭露她一定很痛苦，身为女性最宝贵的东西被夺走，窝囊废哥哥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反抗那群人都不敢，是自己背叛了她的信任。
尹融她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告诫自己不要被憎恨左右，但自己辜负了她的期望。
这些情景清晰地印在昭阳的脑海中，可是他再也没有力量去抵抗了。
“对不起……阿露。”
“对不起，尹融。”
凌夜按动了腰带上的注射器，驱动器，亮起了鹰眼。
“aazon ssh”
沉重的电子音回响在空旷的大厅中，重重回音犹如幽冥的呼唤。
凌夜扑上来，弹出的臂刃死死地压在昭阳的脖子上。
尹融她让自己活下去，可是无论怎么拼命，就是赢不了对方。
昭阳用单手用力推着，但那羸弱的力量无法抵抗，所拥有的感触只有臂刃逐渐接近的冰冷。
自己死了之后，昭露她……她……她不就只能……
想要发出绝望的哭喊，可连那样的声音都被堵在了喉咙中。
凌夜的狞笑回荡在耳边，死亡愈来愈接近，昭阳抵抗的双手也逐渐失去了力量。
好累啊，有点想睡了，要是那样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昭阳的视野越来越模糊，他渐渐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个瓷碗砸在凌夜的头上，碎了一地。
“唔……？”
“不许你欺负大哥哥！坏人！”
昭阳听见声音，连忙睁开了眼睛，在凌夜身后不远处，那个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小女孩站在那里。
她竟然没事吗。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克服了极大的恐惧。她之前肯定也是因为无比害怕才躲起来了，现在看见昭阳遇险，才鼓足勇气站了出来。
她浑身颤抖着，用稚嫩的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扔向凌夜，却被轻而易举躲过了。
“你在干什么！别管我这种人了，快逃啊！！！”
昭阳撑起上半身向她大声喊着。
“哦？这就是你说的爱吗？”凌夜一手指着小女孩，一边问着昭阳。
“住手！别对她出手！”昭阳拼命挣扎中，抱住了凌夜的大腿，哀求一般喊着。
凌夜慢慢回过头，一脚踢开了昭阳。
“你没有人性吗？！她还是个孩子啊！如果你是要让我痛苦的话怎么样都好，只求你……”
“我看了报纸哟，通缉犯先生。”凌夜向小女孩走去，眼中满是赤红，“那是你做的？清明院中学一个班的孩子都遇害了，既然如此一个跟一群比也算不得什么？”
“快跑！快跑啊！”昭阳又冲向凌夜，再次被一脚踢飞。
小女孩已经被吓傻了，呆呆地跌坐在地面上，纯净的双眼中映出了凌夜蓝色的身躯。
长剑挥过。
从稚嫩嗓子中发出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余音久久不散，刺痛了昭阳的灵魂。
“不——————！！！”
凌夜弯下腰，耸动着上下颚。
“你这个畜生啊啊啊！！！”
咀嚼，吞噬。
“住手啊，呜呜呜……”
凌夜还在继续。
昭阳眼中的悲愤逐渐化为了无神，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外衣口袋中掏出鸡蛋来，打碎后一个接一个的向嘴中塞着，直到已经填满，再也装不下时还是奋力往里塞着。
凌夜无视着昭阳的行为。
在凌夜做完一切后，昭阳把口中蛋清与蛋黄的混合物拼命咽进了肚子。
仇恨与暴怒充斥了他的整个大脑，他不顾身上的一切伤口，哪怕要撕裂自己，他也依旧站了起来，“竟然把我所想守护的一切统统破坏……唯有你，绝对不可饶恕！！！”
昭阳声嘶力竭地咆哮了起来：
“a！！！a！！！zon！！！！！！！！”
“n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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