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哭泣

    留山墓园建在深山老林中，传说人死后埋在这里，灵魂会留在这座山上，所以取名叫留山。
    这里离市区很远，周围全是树木乱草，一排排冰冷的墓碑竖立，晚上根本见不到人烟。
    “下车！”见她不动，傅之尧声音更冷。
    “不要，我害怕……”许芊芊眼里含着泪水，她摇头，低声哀求：“傅之尧，你不要把我丢在这里，我们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傅之尧冷嗤一声，脸上毫无动容：“等你活过今晚，再和我说。”
    他忽然倾身，将车门打开，把许芊芊扔出了车外。
    车门被重重关上。
    “傅之尧，我只是想查明真相，你别这么对我，我怕黑，你知道的，我怕黑……”许芊芊爬起来，拍打着玻璃哽咽。
    可车子却缓缓启动。
    她跟着跑了很远，却很快被落下。
    许芊芊看着傅之尧消失的方向，她心如刀绞。
    强忍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滴落。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傅之尧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擦掉眼泪，看了看周围。
    天色已深，墓园中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趁着月光，可以看到墓碑林立，上面的人像照片仿佛活了一般，看着阴森瘆人。
    许芊芊手脚冰凉，她不敢多看，拼命往墓园外跑。
    寒风凛冽，树木被刮得呼呼作响，不知哪里传来的呜呜声，如同有人在幽怨地哭泣。
    她心中恐惧，酸软的腿被石头绊倒好几次，手和腿都被擦伤，却一刻也不敢停，爬起来继续跑。
    一旦停下来，黑暗就要将她吞噬。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芊芊觉得自己呼吸中都带着血腥味。
    她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
    到最后，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往前走。
    漫长到似乎没有尽头的路，终于在远处逐渐亮起白光中，变得清晰。
    太阳升起来了。
    许芊芊终于停了下来。
    她缓慢而沉重地呼吸着，迎着阳光，恍若隔世。
    热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活下来了！
    休息了一会儿，许芊芊又继续往前走。
    夜晚她不敢停，只顾着闷头往前，走错了路，又花费了半个小时才找到大路。
    这里太偏，一路上也没见到一辆车。
    许芊芊硬生生又走了两个小时，才终于在山下遇到一辆车。
    她再也坚持不下去，请人打了120后便再次晕了过去。
    ……
    傅家别墅。
    傅之尧扣上手表，下楼吃早餐。
    秘书洛风就等在下面，给他汇报：“老板，许芊芊走下山，被路过的人送到了医院。”
    傅之尧动作一顿，瞥了洛风一眼：“她走下来的？”
    “是，按照您的指示，在路口安排了人，昨晚没有任何车辆进去。”
    傅之尧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喝了口牛奶。
    她倒是挺有毅力。
    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如果她再为许乐山求情，他不介意下手更重。
    许芊芊在医院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后，她立刻出院去了一个小区。
    许家破产，原本的别墅被查封，她用自己的积蓄在这里租了一个两室。
    但她并没有在这里住。
    许芊芊来到一户门前，敲了敲门。
    房门很快被打开。
    “大小姐，你可算是来了！”保姆张妈看到她，如同见到了救星。
    许芊芊走进去：“张妈，这两天嘉姨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不过夫人一直在找许总，找不到就会发脾气，把东西都砸个遍。”
    “那麻烦你多上心，卧室里不要放瓷器玻璃什么的。”
    “放心吧，大小姐。”
    许芊芊和张妈说完，敲了敲卧室的门。
    不出预料的，里面毫无动静。
    许芊芊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门。
    房间里，一个女人背对着门坐着，手中拿着笔，在画架上描绘。
    她就是许芊芊的继母，傅之尧的亲生母亲，秦嘉。
    许芊芊走过去，在秦嘉旁边蹲下，轻声道：“嘉姨，我来了。”
    秦嘉仿佛没有听见，头都没回。
    许芊芊心中有一瞬间的犹豫。
    找嘉姨，真的会有用吗？
    从许芊芊第一次见到秦嘉，就知道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她安静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谁也不理，发病时狂躁地将所有东西都砸碎，鲜少有正常的时候。
    可许乐山就是要娶秦嘉。
    他曾经告诉过许芊芊，说他对秦嘉有愧，要照顾她一生，弥补她。
    具体的却不肯再说。
    那天她生日，爸爸和她分别时，手上还提了一碗小馄饨，说嘉姨最爱吃的，要打包带回去。
    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爸爸怎么会在家里杀了秦香呢？
    听张妈说，事发时，就只有爸爸、嘉姨和秦香三个人在。
    爸爸就成了无需辩驳的凶手。
    可许芊芊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昨晚被傅之尧扔在墓园，她就知道他恨她入骨，她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来找嘉姨。
    “嘉姨，我是芊芊。”
    许芊芊又叫了一声，见秦嘉手微顿，将笔从她手中抽出。
    秦嘉缓缓转过头，眼眸幽黑沉静。
    她歪着头，慢慢开口：“你、爸爸呢？”
    许芊芊被她看着，莫名心惊。
    她放缓语调，字字清晰：“嘉姨，我生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秦香姨为什么会死？”
    “你爸爸呢？”秦嘉却好像没听到，再次这么问。
    许芊芊心中焦虑。
    她顾不得许多：“嘉姨，我爸在拘留所，他要被判死刑了，现在知道真相的只有你，我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判死刑？”
    秦嘉对她的恳求仿若未闻，她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
    下一秒，她的眼眸里忽然发生了变化，竟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判得好！哈哈哈，判得好啊！”
    许芊芊被她的反应愣住：“嘉姨……”
    秦嘉却忽然起身，开始疯狂地砸房间里的东西：“血，好多血！乐山，乐山，你放过她，你放过她！”
    许芊芊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父亲真的杀了秦香？
    “大小姐，小心！”
    张妈的叫声唤醒了她的神智。
    许芊芊抬头，只看到秦嘉举着椅子，重重朝她的头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