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逃不出的人情世故

    第二天一大早谨安就起床和弟弟去了医院，医院里爸爸和妈妈陪在姥姥的床前，都还没醒。

    谨安拍了拍妈妈的肩膀，妈妈吓地打了个哆嗦，她有些愧疚地把手里的油饼递过去小声的问道：“姥姥没什么事？”

    妈妈看来是饿坏了，手也没洗就开始吃，“没大事，就是急火攻心一下受不了了。”

    “那你没什么事？”谨安扶住妈妈的肩膀。

    “别害怕，我知道你也挺害怕的，在自己面前压死个人谁不害怕啊，还是自己的姥爷。我你也不用操心，昨天一天这事那事的，饭都没来得及吃，哭都没时间好好哭。”说着妈妈就又掉下泪来，“行了，你看一眼就走，一会儿你舅舅来了又找茬，这有我和你爸爸呢，腿没事我看看。”

    “没事，只是肿了而已”谨安给妈妈捏了捏肩膀，这样的情况下，妈妈应该是最难的，她即使女儿也是妈妈，还是妹妹，不可能什么事都那么周全。妈妈需要在那么多人际关系里周旋，自己每天还因为自己的心结刻意和她找不痛快，想找矛盾宣泄自己的不满，自己的问题也真的很大，自己从来不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事情闹了整整一周，最终推人的孩子家赔了32万，但是始终不承认孩子是故意的，还说本来孩子也不能承担责任，孩子的父母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公交车赔偿了15万块钱，算是人道主义赔偿，而谨安家里居然也拿出了3万块钱，只是为了堵住亲戚们的嘴。用爸爸的话说就是为谨安的不懂事买单。

    “不拿。”谨安坐在沙发上，说着不拿，却也没什么底气。

    “你说不拿就不拿啊，你看看你那两个舅，可算是找着茬了，本来还害怕你妈和你姨要分钱，现在好了，不弄死咱们一家咱都得感恩戴德。”爸爸在外人面前怂的很，在家里倒是颇有一番说一不二的架势。

    ”凭什么拿？”谨安还是试图讲道理。

    爸爸把桌子拍得啪啪地响。“凭什么，就凭你也在旁边，你看着被压死的，你怎么什么都不说，人家就说是因为你你怎么办！就是查了摄像头了还说就是因为去送你怎么办！就是怕闺女分他们爹拿命换来的钱你怎么办！”

    妈妈和弟弟坐在一旁不说话，看着桌上的三万块钱。

    谨安始终气不过，“不拿，这样的亲戚有什么用，大不了断绝来往。”

    妈妈给谨安试了一个眼色：“行了你少说话，你要是给家里打个电话不至于这样。”

    “她少说话？从小到大有赶上她嘴的吗，别人说一句她恨不得十句话在那等着呢，谁得赶不上她，现在她怎么不能了，怎么不自己拿钱了，不是天天拿着不给你拿学费降着我们吗，你自己拿这三万啊？”

    “凭什么拿，就因为这几天两个舅舅这样就要拿钱吗，这件事从头到尾我也很害怕好吗，我也算是受害者好吗，他们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就因为是我外公，我在公交站碰见他出事了我就要担责任。他没老年痴呆，也不是我把他带出来的。我们就是不给又能怎么样。”

    爸爸看傻逼一样的看着谨安，看的谨安心寒。“哼，你说话是真轻巧，怎么样？你那两舅的脾气不得把咱家都拆了，把你老子爹都拆了！以后再不来往。”

    “不往来就不往来，这么不讲理的人，往来有什么意义。”

    听见她这么说妈妈先不乐意了，“说什么胡话呢，这是我娘家，被娘家的人不认了多难看啊，人家张口说出去那个谁家的闺女被两个哥哥不认了，不让回娘家了，难听。人家你两个舅舅的孩子都有结婚了，你和你弟这样的事说出去怎么找婆家怎么找媳妇。”

    “有他们什么事！”

    妈妈看着谨安不懂事的样子也是来气，“什么叫有他们什么事，你结婚的时候一个亲戚都不来你以为你还能多好看啊。”

    “最好不来，我不缺他们！”一提找对象结婚这种事谨安就更烦躁了。

    爸爸拿起钱来摔打着，“是，你有多能啊你，你谁都不需要，你恨不得连老子娘你都没有才好呢，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呢。你要是真有那个本事，你就也别去读什么研究生了，你自己把你这个钱给我赚回来。”

    这简直就是谨安的逆鳞，以前一提就炸。可是这件事毕竟是因自己而起的，不管讲不讲理，这几天自己的确让父母受了很多的委屈，所以谨安很罕见的低下了头说出了心里话，“学我肯定要上，钱我也一定还。等我工作了，我一定把我花的钱都还上。”

    “你他妈的就一张嘴！你工作了工资全部打到我卡上，把你欠老子的全部还回来。”爸爸站起来拿着钱一摔门出去了。

    这几天的事让谨安想明白了自己和父母的关系，尽管她是那么不愿意深想。

    相较于妈妈挂在嘴边上的重男轻女，爸爸的默默无声的步步为营其实才是更让人心寒。以前她总以为爸爸不在乎这些，原来都是自己没发现，因为以前的自己其实算是都在按着他的想法走，可能走的歪歪扭扭，但是也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中，你觉得我们重男轻女就出口伤人那你就伤啊，我只要以后能从你身上看见回报，反正我不在乎你；你想上学你就上啊你自己拿钱，学出来我脸上也有光，只要不和我要钱我都无条件支持你。妈妈爱弟弟如命，却逃不开人类的正常感情，不能说不爱自己。而爸爸却是不言不语中理性的算计好了女儿的每一步，让人在恍然大悟的时候心寒地痛心断肠。

    谨安真的很想把话说完，她很想说她不是在开玩笑，她真的认真算过她从出生到现在每一年大概花过家里多少钱，因为她真的想过在自己真的忍受不了的时候断绝这份生养的恩情。

    妈妈叹了口气站起来，“我跟上去看看，你爸爸干事太冒失了，谨林你看看今天就再回去上课也没你什么事了，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谨安你腿还疼吗，还用再去医院看看吗，别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谨安站起来活动活动腿，“不用了，没什么事了。”

    “那过几天我带你去找个会看的给你看看去，别吓着你。”

    以前谨安肯定马上就接一句我不信我不去，但是这次她也只是乖乖点了点头。

    妈妈拿起包来跟了出去，弟弟站起来也背上了书包喝了杯水准备去上学。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回头喊了谨安一声：“姐，我去上学了。”

    “嗯。”谨安点点头。

    弟弟踌躇了一会又说道：“我觉得你说的对，我们没理由拿钱。”

    谨安笑了，“我知道，去上学。”

    “好。”弟弟点点头关上了门，家里又只剩自己一个人。她坐在沙发上出神，其实还有一点谨安也是想都不敢多想，那就是自己到底有没有错，大家是不是虽然都不说但是在心里觉得自己冷漠，觉得多少要怪自己一点。哪怕只想到一点边，谨安都不敢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