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借银子

    纪容这下是真的乐了。</p>

    她以为纪姝只是不够聪明，没想到还是高估她了，她哪里是不聪明，而是没脑子！</p>

    前世母亲病故之后，纪姝记在了母亲的名下，得了个嫡女的身份。</p>

    那时候父亲向从永昌伯府怒气冲冲赶回来的她解释。</p>

    “容姐儿，你妹妹要嫁人，她是的庶出，想要嫁给好人家不容易，我让她空得了个嫡出的名头，往后她和你也能亲近些。”</p>

    那时候她气极而笑，却也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也没有用，父亲被卫姨娘鼓动，纪姝在一边撒娇卖乖，这一家子就是蛇鼠一窝，精得不得了。</p>

    而如今看来，卫氏是真的聪明，纪姝却不一定了，至少可以说，她没有完全遗传到卫氏那些祸水的主意。</p>

    从前她还能被记在母亲的名下，做个便宜的嫡女，这一世，她不仅不能记在母亲的名下，而且还是个私生子，这样的名声，足以毁掉她。</p>

    何况即便是前世，纪姝嫁给勇毅侯次子做了正妻，勇毅侯善纳姬妾的名声在京都却是无人不知的，可见她即便是天时地利人和，也不过如此。</p>

    纪姝根本不配做她的对手，纪容嗤笑。</p>

    纪宏有些头疼，搁了笔，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p>

    “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啊？”</p>

    纪容见纪姝也走了，便道：“盐林那边来了信，二表舅母家的周安文表哥要进京游学拜师，三表舅母家的周安平表弟，还有来娣表姐要进京，让我帮忙安顿一下，我想着既然是母亲的娘家人，自然没有安排到外面的道理，所以过来问问父亲，不如就把他们安排在府里住下。”</p>

    纪宏的眉头锁了起来，片刻后又缓缓的舒展开。</p>

    “你看着办，你做事我一向放心。”</p>

    纪容得了他的话，也不多留，起身就要走了。</p>

    “棠华苑那边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打点，父亲，你知不知道，别人都说我们二房乱得不行，三伯母又病了，您若是有空，就管一管。”</p>

    然后就出了漱玉斋。</p>

    纪宏站在那儿伫立良久，缓缓的叹了一口气。</p>

    第二日，纪宏去找了纪沅。</p>

    “三弟，三弟妹病了，二房没有人管，我寻思着左右等朱氏进门，这二房的家还是要让她掌的，不如先让卫氏代她管着，等她进门了，再让她接手。”</p>

    纪沅却是想也没有想的就反对了。</p>

    “你心疼卫氏，给了她名分，划给她薄产，周氏去的时候，虽然风波压了下去，可近来我却听了不少说纪家二爷宠妾灭妻的风言风语，你还要让卫氏掌家，二哥啊，你要多留个心眼，不要事事都信马由缰，随心所欲了！”</p>

    说到后面，纪沅已经是一脸恨铁不成钢，情绪有些激动起来。</p>

    纪宏没有想到纪沅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愣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p>

    纪沅觉得每次和纪宏说话，总让他有种孔夫子遇到兵的感觉，“这件事你别胡来，朱氏还没有进门呢，若是再听到什么，这件事只怕要多生事端，你且先忍忍，开了年时间就近了。”</p>

    纪宏心情有些低落，说了句：“我知道了。”</p>

    然后就回去了。</p>

    纪沅望着纪宏的背影直叹气。</p>

    开春之后，冰雪消融，漕运恢复了作业，纪家新年的第一次出货，货船却着了火。</p>

    三艘货船，无一生还。</p>

    这件事一时间让纪家陷入了沉重。</p>

    纪宏气的大骂，纪沅赶过来，纪宏正穿好衣服要出去，他要去码头看看其他的货船。</p>

    一年之计在于春，每年纪家生意的重中之重就是南货北卖，北货南卖，这样一来一去，差不多就是秋夏交际，慧元十九年的生意不景气，今年只挤出了五艘船出货，却出了这样的事！</p>

    “二哥，这件事影响大不大？”</p>

    书房里，纪沅面色凝重的问纪宏。</p>

    纪宏脑袋还有些嗡嗡作响，听纪沅问这话，他沉重的点了点头，“这件事若是查出来是我们自己的事故，那损失就大了，毫不客气的说，这两年纪家的生意都周转不开了，只怕……”</p>

    这没有说完的话纪沅哪里听不懂，他苦着脸，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p>

    纪宏很少看见自己这个在朝堂上一向雷厉风行，果敢睿智的三弟有过这样的神色。</p>

    “可是你哪儿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这幅神色？”</p>

    纪沅现在能不脑袋大吗？他本来寻思着这几日让纪宏拨十万两银子出来，这下别说十万两了，五万两都凑不出来。</p>

    可他偏偏又答应了帮着汪家善后，这下僵在了银子上面，这接下来该怎么办啊！</p>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纪宏。</p>

    纪宏大惊失色，“三弟糊涂啊，这样的事情你也敢去揽？这搞不好要掉脑袋的！”</p>

    这需要他说吗？自己身在朝堂，知道的事情纪宏或许还没有听说过呢，可他揽下这件事已经是定局了。</p>

    “二哥，你看能不能问问周家那边，让他们帮个忙，暂时挪五万两银子出来，等到我们家事情过了，再慢慢还给他们。”</p>

    纪宏咬着牙，他不想再欠周家人情了，当初老太爷为他求娶周氏就是看中了周家在财力上能帮衬纪家，加上周氏没有兄弟……说来说去就是贪图人家银子，结果害的他在周氏面前抬不起头来，这还让他伸手问周家要银子……</p>

    他自认为自己还是个男人，还要脸面的！</p>

    纪沅看出了他的犹豫，他的想法没有纪宏那么多，在他看来，周家这样的人家能够和他们纪家扯上关系，得利的只有周家。</p>

    “二哥，这件事情也是无奈之举，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看看什么时候给周家那边递个信儿？”</p>

    纪宏还有些犹豫，五万两银子，周家如今已经改朝换代了，那边只怕没有那么容易答应。</p>

    他眉头紧锁，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p>

    忽然想到纪容前几日给他说周家的人要在纪家暂住，想了想，他去了棠华苑。</p>

    他平时很忙，几乎没有时间来看长女，棠华苑这个地方，他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踏足过了。</p>

    走进棠华苑，看见月亮门边有个熟悉的身影在说话。</p>

    “院子里面的东西都要仔细检查一遍，水缸里的水也要检查一下，这天干物燥的，小心驶得万年船。”</p>

    这声音不是长女还能是谁呢？纪宏停下脚步，看着长女有条不紊的指使着丫鬟仆妇。</p>

    什么时候，长女竟然长成了能当大任的大姑娘了。</p>

    纪宏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岁月不饶人，时过境迁的感叹。</p>

    长女素来聪慧过人，没有让他费过心。</p>

    他忽然想起她小时候，在二门处堵他，远远的朝他跑来，喊着：“爹爹！”</p>

    “父亲，你怎么过来了。”</p>

    纪宏的回忆被打断，纪容有些惊讶的看着他。</p>

    父女两个一起去了棠华苑的小书房，这是纪容的书房。</p>

    书房颇有大家之风，让人丝毫想不到这是一个十二岁小姑娘的书房。</p>

    纪宏看着镶着琉璃的大窗扇，在窗边的花梨木书桌前坐下。</p>

    桌子上陈列简单大方，一方徽墨，一块端砚，笔架上按照笔的粗细排列挂着，左手边有个矩形的木盒子，放着裁好的描红纸，桌上还放着几本翻过的诗集。</p>

    如果是以前，纪宏过来，纪容或许还会受宠若惊，高兴一场。</p>

    如今纪容没有那么多的幻想了，父亲过来，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不想在这儿费功夫，索性直接问他：“父亲，您这是有什么事啊？”</p>

    纪宏想到自己过来的原因，有些难以启齿。</p>

    “如今周家谁在当家啊？”</p>

    纪容愕然，这样的话问她一个小姑娘……这合适吗？</p>

    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你不是一向不关心周家的事吗？外祖母逝世的时候，你可是连尊容都不肯露一下，如今关心周家谁当家，要干什么！</p>

    她立刻就警觉起来，“父亲，女儿也不知道。”</p>

    纪宏一听，老脸就红了起来。</p>

    “没事没事，我就是随口问一下，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p>

    等纪宏前脚一走，纪容后脚就让人去调查了。</p>

    听到段先知给她回话，说是纪家的船出了事，纪家今年春天的生意是完了的时候，她心里“咯噔”一声。</p>

    再听说三伯父刚找了父亲，父亲立刻就过来了，什么也不说，只问周家谁当家，看来这是要找周家借银子啊！</p>

    纪容忽然感觉莫名的激动，不是因为纪家的船出了事，也不是因汪家的事情这下难办了，而是她知道，这下纪家要来求她！</p>

    她怎么能不高兴，纪家看不起周家，却还要装作清高的样子，趾高气扬的去求周家，他们想要银子，那要看她肯不肯！</p>

    纪沅心急如焚，让人亲自跑了一趟盐林，纪宏觉得这事儿他也不能置之事外，让荣生亲自跟着。</p>

    纪宏没有时间管内宅的事，索性把摊子撂给了纪容。</p>

    看着三伯母屋里的采薇送过来的对牌，纪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p>

    管家，她会管，但不代表她愿意去管父亲一屁股的烂事，可是想到卫氏和纪姝，姚姨娘乔姨娘这些个不安分的主儿，还有能够随意进出的权利，她笑着让沈妈妈把对牌收下了。</p>

    既然接了管家的活儿，那就要把事情做好了，可她屋里人手不够，如今她管家，买两个丫鬟回来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p>

    正月二十三，林玉安找了伢婆子进府。</p>

    府里的丫鬟婆子听说四小姐叫了伢婆子，纷纷静不下心了，以为是谁犯了事儿，要让伢婆子领走，纷纷跑来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