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丑态

    外祖父只有母亲一个女儿，就是把家产都给了她，别人也无权置喙。</p>

    纪容一想到母亲以后在纪家可能受到的轻待就不由的心紧，倘若母亲有周家一半的产业傍身，纪家谁敢怠慢？</p>

    周家的一半产业啊！那可不是几百上千两银子！</p>

    母亲是嫁妆丰厚，不用为柴米油盐费尽脑汁，可坐吃山空，谁又知道往后的光景如何。</p>

    尤其是前世因卫姨娘的编排，父亲让母亲拿出自己的嫁妆来添补纪姝和纪子羡兄妹俩之后，母亲真正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地步。</p>

    如今想来，纪容是深深的后悔，她与母亲从前的关系疏远，她觉得母亲不能帮扶自己，又不能在纪家站住脚很，连父亲的心都拴不住，让她嫡出的身份在纪家也变得不明不白，十分尴尬。</p>

    只是死过一次了，有些事情好像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p>

    以成年人的心境来看待母亲的做法，或者说是以母亲的角度来与母亲将心比心，设身处地，她才能明白母亲的用心。</p>

    母亲待她是极好的。</p>

    只是母亲被外祖父和外祖母宠坏了，作为周家独出的嫡女，母亲一直过的顺风顺水，大道理知道的一箩筐，却只知道用生硬刻板的规矩来约束别人，并不是真的融会贯通。</p>

    这或许也是为何母亲纵然姿容妍丽，却没办法留住父亲的心，甚至还比不上乔姨娘，一个接一个的生。</p>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她记忆里，外祖父去世之后，母亲同自己娘家的关系就日渐淡薄了，可见周家落到周盛昌一家手里之后，并没有记挂旧情，甚至在母亲被卫氏挤兑得无路可退的时候，也没有伸出援手！</p>

    纪容的心里顿时变得沉甸甸的，她必须要让母亲改变主意。</p>

    等母亲把叹着气的外祖母送出去回来，纪容骨碌骨碌的从罗汉榻上爬了下来，跑到周氏身边。</p>

    周氏以为纪容睡得正香，正想要叫初月几个进屋来把她抱到内室的床上去，却见她精神不错的朝着自己跑来，露出来几分惊讶的神色。</p>

    “怎么还没有睡，容姐儿是不是还不习惯外祖父家？”</p>

    纪容的小脑袋就摇得拨浪鼓似的：“娘亲，外祖母说要分好多钱给母亲，是不是我们以后就可以时常回来看外祖母了，还可以接外祖母去京都玩了？”</p>

    周氏柔柔的笑着，抱了女儿放在膝头，忍不住伸手捏捏她鸡蛋似的脸颊，听着女儿的话，却并没有放在心里。</p>

    纪容暗暗着急，却又无计可施。</p>

    “是，以后咱们接了外祖母去京都玩，也可以带着我们容姐儿来盐林看外祖母！”</p>

    全然是一副哄孩子的口吻！</p>

    纪容恨不得拍拍母亲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被浆糊糊着了，忍不住问：“那没有银子，娘亲怎么安置外祖母啊，就是要在烧雪阁买一包盐酥花生也要一两银子呢！”</p>

    闻言，周氏这才认真的看着女儿，话出口却是：“你怎么知道的，小鬼机灵？”</p>

    纪容暗自苦恼，这就是做小孩子的不好，不管你说什么，她们都觉得是童言无忌，是做不得数的玩笑话。</p>

    纪容索性捏着手，有些扭扭捏捏，神情紧张的道：“外祖母送给娘亲的银子，娘亲可以分一点给我吗，我给娘亲买好吃的。”</p>

    看着女儿憨憨中透着童真的模样，周氏感觉心里的阴郁消散大半，不由的笑了：“你个小财迷，这算盘打得可真响，主意都打到你娘的头上了？”</p>

    不管怎样，只要让母亲动了心，这事儿就好办。</p>

    可看样子她说了这么多，还是收效甚微啊。</p>

    她真的很想仰天长叹一声。</p>

    这事儿还是要从长计议啊！</p>

    既然她劝不动母亲，那就让别人来帮她添一把火，另辟蹊径，或许能柳暗花明。</p>

    周氏哄着纪容又睡了半个时辰，文氏和周仕贵的妻子林氏就带着自己的儿女过来了。</p>

    纪容对林氏的印象就是：木讷，沉默寡言，常常低着头，畏畏缩缩的。</p>

    林氏性情和她的相貌平平有些关系，可和周仕贵对她的态度有也很大的关系。</p>

    女子终其一生，就是在娘家和在婆家了可无论在哪里，姣好的相貌都是不可小觑的助力，但丈夫的态度却更能决定一个女人的地位。</p>

    纪容对她的印象很浅，应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p>

    文氏在林氏面前，就有种莫名的优越感，她笑容满面的告诉林氏身边站着的几个面生的少年少女。</p>

    “这是你们的姑姑和表妹，还快上前拜见！”</p>

    然后又告诉纪容：“明芷明琴盼弟来娣四姐妹你应该还没有见过，这是你二表舅母所出，至于这个……”</p>

    她忽然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目光落在林氏身边的小男童身上：“这是你二表舅妾氏所出的，比你小一岁，叫周安平。”</p>

    林氏的脸色霎时变得格外的僵硬，头埋的更低了。</p>

    一个女人，若是不能为夫家开枝散叶，那还有什么价值，而妯娌文氏却偏偏要戳她痛处，是谁也会心里膈应。</p>

    周氏就打断了文氏的话：“站这儿做什么，进屋喝杯茶。”</p>

    她并不擅长打圆场，话说的有些生硬，可林氏却不禁朝她望了望，眼里流露出感激的神色。</p>

    纪容就不住的打量起林氏来。</p>

    虽说外面都传林氏貌丑无盐，可如今见了真人，却也并不是如外界传言一样，好像和文氏也没有太大的差距啊。</p>

    只是听说她生了四个女儿，却没有生出一个儿子，纪容不免有些同情。</p>

    几个人一起跟着周氏进了屋，分宾主坐下，丫鬟们端了茶上来。</p>

    文氏就喊着：“文哥儿，来领着你五表妹去玩儿。”</p>

    一个穿着宝蓝色缂丝春衫的小少年就站在出来，有些踌躇的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站在周氏身边得到纪容。</p>

    别的夫人面前站着好多人，可这位表姑母身边却只有这位五表妹，他总觉得她有些不同。</p>

    周氏笑吟吟的对纪容道：“去玩儿。”又担心女儿不习惯，又道：“桂姐儿和来娣都同你年纪相仿，跟她们一起去。”</p>

    文哥儿听了面上就露出了喜悦的神色，转身去拉自己一母同胞的小妹桂姐儿，林氏所出的来娣面露犹豫，拉着林氏的衣袖，小声的嗫喏着：“母亲……”</p>

    纪容心里一酸，小跑着过去拉了来娣的手：“走，我们玩儿去，我从京城带了好吃的桂花糖回来，还有鹤仙楼的香脂，抹在手上可香了，滑滑的，我送你一个。”</p>

    她一边絮絮叨叨的念着，一边拉着来娣的手往全哥儿那边去，来娣眼圈泛红，转头去看林氏。</p>

    林氏一直一言不发，文氏面色不虞的看了一眼来娣，颇有些训斥意味的道：“畏畏缩缩的，你表姐亲近你那是你的福气，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