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我如坐针毡

    那人三十四五岁的样子。</p>

    穿了一身利落的女性职业装。</p>

    跟我握手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格外浓郁。</p>

    “难怪见到张总的时候，感觉特别眼熟，总感觉好像哪里见过。”</p>

    “仔细想，又没印象。”</p>

    “听文城说你要来，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p>

    对方嫣然笑道：“张总，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p>

    我苦笑道：“王组长，应该是你关照我才对！”</p>

    这个人，分明是集团审计部，派驻在文旅城的审计组组长王雪蓉。</p>

    原来，秦文城所说的同学聚会，不是我们班的同学聚会。</p>

    更加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校友聚会。</p>

    参与今晚聚会的校友，最年长的比我们高六七级，最年少的比我们矮了四五级。</p>

    王雪蓉，就是一位比我高四级的校友。</p>

    她当年读中专，学的是财会专业。</p>

    毕业那一年，考了我们学校的大专班，又在校园里留了两年。</p>

    在她读大专二年级的时候，我成了她的校友。</p>

    不过，我在学校的时候，是个标准的混子。</p>

    公然翘课，跑报社投稿，才是我的日常。</p>

    跟王雪蓉完全不认识。</p>

    “雪蓉姐，咱们先请一诺……不！张总！先请张总坐？”</p>

    秦文城殷勤张罗，请我坐最靠里一桌的主宾位置。</p>

    今晚聚会，包了一个小宴会厅，席设两桌。</p>

    靠里那桌上坐的，都是些学哥学姐，个个西装革履，气度不凡。</p>

    我算哪根葱，去那张桌上坐主宾位置？</p>

    赶紧推辞！</p>

    但秦文城话音落处，两桌校友就和吹响了冲锋号一样，盛情相邀。</p>

    好说歹说，把我按在了预留出来的主宾位置上。</p>

    我如坐针毡。</p>

    酒过三巡，捡空去卫生间，顺道把秦文城找出来问了问。</p>

    “一诺，你踏实坐那儿就是，没事！”</p>

    这家伙挠挠鼻子，似笑非笑的说道：“今晚你坐那儿，实至名归。”</p>

    他说，两桌校友，大都是不同公司，职位上带“总”、带“总监”的。</p>

    他说，聚会攒局的老大哥，是唯一一个自己做老板的，身价大概千万冒头。</p>

    他说，以我的状况，是混得最好的！</p>

    我晕。</p>

    我能说，我只是东南集团最小的股东吗？</p>

    我能说，我只是集团房产板块排名最末的高级副总裁吗？</p>

    我能说，我这个文旅城的总经理，其实是个受气包吗？</p>

    我哪里混的好？</p>

    我好个屁！</p>

    我……不对呀！</p>

    别人不清楚我的底细，王雪蓉应该清楚。</p>

    她不知道文旅城一笔什么烂账？</p>

    她不知道我差点被年前结算的困境挤兑死？</p>

    她不知道我今天才算是勉强躲过一劫？</p>

    她……不会看我热闹的？</p>

    想想也是。</p>

    王雪蓉到文旅城搞审计，是集团安排。</p>

    集团谁安排？</p>

    朱正初亲自安排的可能性不大。</p>

    极有可能，是房产板块总裁韩立果亲自指派。</p>

    他能派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审计人员到文旅城？</p>

    他能派个跟他不一条心的人过去？</p>

    他能派个跟我穿一条裤子的人，去搞我想搞的审计？</p>

    怎么可能？</p>

    那么，王雪蓉是韩立果的人？</p>

    如果是，今晚的情况，就比较容易理解了。</p>

    如果是，王雪蓉一定是在看我笑话。</p>

    如果是……我是不是应该想办法“策反”王雪蓉，为我所用？</p>

    最起码，在审计的问题上，别给我耍花腔！</p>

    回去之后，我单独拉王雪蓉喝了一杯。</p>

    “雪蓉姐，我这么喊你不介意？”</p>

    “真没想到，毕业这么多年，有幸跟你一起共事。”</p>

    “以后工作上，还要请雪蓉姐多帮帮忙！”</p>

    “先干为敬！”</p>

    我举杯一饮而尽。</p>

    “张总客气。”</p>

    “我只是集团审计部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p>

    “在工作上，还要仰仗你多帮忙才是。”</p>

    王雪蓉咯咯笑了，一并饮尽杯中酒。</p>

    “咱们相互帮忙。”</p>

    我呵呵笑着，心思却渐渐冷了下来。</p>

    虽然，她没反对我称呼她“雪蓉姐”。</p>

    但是，她也没有半点跟我亲近的意思——喊我，依旧是“张总”。</p>

    这算是不可能跟我并线的暗示吗？</p>

    我悄然苦笑。</p>

    不过，我理解。</p>

    名义上，我和王雪蓉是校友。</p>

    实际上，我们在学校里并无任何交集，更加谈不上任何交情。</p>

    现在，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年。</p>

    现在，我们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圈子和世界。</p>

    现在，我们都已经在不同的道路上。</p>

    校友交情，不当饭吃。</p>

    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p>

    指望一杯酒突破我们之间的关系，纯属痴人说梦。</p>

    “张总，张老弟，我敬你一个！”</p>

    攒局的大哥主动跟我碰杯。</p>

    我记得秦文城说过，他姓宗，是个身价千万的大老板。</p>

    我这种负债累累的小人物，哪好在人家面前装大尾巴狼。</p>

    我放低姿态，拿自己杯沿，碰了碰他杯肚。</p>

    “宗老板客气，我敬你！”</p>

    但，宗老板立刻杯子一沉，把姿态放得更低。</p>

    “张老弟，折煞我了！我敬你！”</p>

    “我那家小公司，是做装修的，这几年也做过一些勉强拿得出手的小项目！”</p>

    “老弟哪天有空，方便的话，安排个时间，到我公司指导指导工作。”</p>

    他陪笑道：“万一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吩咐！”</p>

    他别闹！</p>

    他这么大一老板，敬我不合适！</p>

    他请我做指导，更是无稽之谈！</p>

    我这个样子，能指导谁？</p>

    随随便便出来个人，就能把我指导了！</p>

    我刚想再谦虚两句，身上手机突然响起。</p>

    滴铃铃……</p>

    手机铃声，跟我寻常用的那个不太一样。</p>

    乍听之下，还以为听错了。</p>

    转念再想，脸色立刻一变。</p>

    再顾不上跟宗老板纠缠！</p>

    我火速喝掉杯中酒。</p>

    我赔笑说一句“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p>

    我立刻把手机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