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备份薄礼

    初战告捷后，岑州这边士气大增，翌日也是稳占优势地位，但这般顺风顺水的战局，才显得蹊跷，毕竟漠渚的实力并不止于此……玖黎心里隐隐不安，漠渚这番应战看似依旧凶猛，但却又似是有些刻意营造出来的退败感……</p>

    “阿七，在想什么？”对面的南宫子晳合上书简，温温看向玖黎。</p>

    “师兄，我只是有点担心，”玖黎将目光落在城防图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道，“但愿是我多虑了……”</p>

    “可是担心漠渚有诈？”</p>

    玖黎心思被猜中，摊着手打趣道：“什么都瞒不过师兄。”</p>

    南宫子晳修长白晳的玉指落在城防图的一处，淡淡道：“漠渚的确在与我们相耗，他们虽在进攻，但却退守于闳凌，而此处又曾是南零的地界……不过五朝时为州县的制衡将其划为岑州的边域。”</p>

    “师兄的意思是漠渚或许有意将南零也牵扯进来？”</p>

    “阿七，真是一点即通。”南宫子晳垂眸，指尖落于另一处，“岑门驿未失，此战便不会败，但……”</p>

    “但于南零而言，漠渚只要占据着闳凌，便难消其对南零的隐患。”玖黎亦有些受惊，“若漠渚有意……不对，即使漠渚故意虚晃一枪，将真正的矛头指向南零，但他们……就不惧怕岑州与南零的夹击？”</p>

    南宫子晳微微推了推茶盏，微露难色：“若真如阿七说的情形，那倒是不必忧心了……漠渚占据闳凌亦可看成是其铺的退路，可他们究竟如何利用这条路，尚不可知。”</p>

    这话落下，玖黎心里也是一咯噔，虽说玖黎起初便未将此次战乱往单纯的层面想，但若是如上推测，甚至如子晳哥哥所言，他们对于漠渚真正意图尚未明晰，亦不知晓漠渚的筹谋，这委实棘手。</p>

    玖黎正有些苦闷地整理思路，谁知抛出难题的南宫子晳话锋一转：“其实，这些麻烦也很好解决。”</p>

    “嗯？！”玖黎闻言便抬头看向南宫子晳，“师兄有何高招，愿闻其详！”</p>

    “斩草先除根。”南宫子晳淡淡道。</p>

    他话音不重，但分量却很重。玖黎亦是认可的，诚然，与其费劲去揣摩他们究竟想耍什么花招，不如一开始就将其扼杀，不过这里的除根自不是直接灭了漠渚，且不谈南暻是否能灭了漠渚，还得先考虑两国的百姓。何况，战争本就是不可控的，即使灭了漠渚，也不能保证就能千载和平。</p>

    “师兄的意思是直接在此次大战中重创他们，让他们无法施行后面的策略。”</p>

    “嗯，”南宫子晳将温好的茶递给玖黎，“还有一点，漠渚千里迢迢赶来，总不好令其空手而归，我们还需给其备份薄礼。”</p>

    备份薄礼？玖黎可不觉得有人会想收到敌方主动送来的‘礼物’，说是送礼，不如说是给你整点事，送个烂摊子，省得你闲来无事瞎闹腾。</p>

    的确，不可谓不高！</p>

    当然，若不是南宫子晳这么轻巧严肃地说出这话，玖黎真不想憋住笑意，好在还未喝这盏茶水，不然……只能冒犯子晳哥哥了……</p>

    ……</p>

    “恭迎寂将军！”胡统领率军民迎接道。</p>

    “诸位无须多礼，快请起。”寂将军翻身下马，向众人行了拱手礼。</p>

    众人起身，但见与骁郡王齐名的“战神”寂将军立于眼前，身后是严阵以待的铁骑，已觉战胜指日可待。</p>

    ……</p>

    随着战事的推进，伤亡人数但增不减，玖黎未上战场，便组织了城中的医者，一同救治受伤的军民。至于六六，玖黎亦是给带在身边，知道六六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玖黎索性就未给其易容。</p>

    说实话，玖黎看着第一日还手足无措、易受惊吓如小白兔般的小娃娃，渐渐勇敢、能干、愈发懂事，她的欣慰感是抑制不住的。</p>

    “李叔，药膏记得每日要换一次。”玖黎给李叔处理完伤口，身后的六六便将药膏递过去。</p>

    担架毕竟有限，大多伤员是被战友扛回来的。</p>

    “嗤——”玖黎干净利落将一伤员身上的箭拔出，又迅速给其敷上药，麻药早已耗尽，玖黎便以灵力辅之疗伤，多少减轻些伤员的痛苦。</p>

    “唔，谢谢神医……”</p>

    “无需多谢的，好好养伤。”</p>

    “呜呜，我命苦的孩子呀！”一妇女抱着昏睡的婴儿啼哭道。</p>

    “阿婶，你先别急，可以给我看看孩子吗？”</p>

    “有劳神医了，谢谢神医！”</p>

    ……</p>

    “不困？”玖黎看着一旁认（哈）真（欠）抄（连）书（连）的六六，紧接着便调笑道，“这么晚了，不早点睡可长不高。”</p>

    六六本想表示自己还能继续练字，但一听“长不高”，皱起眉犹豫起来，他陷入纠结中，他想成为子晳哥哥这般博学多才的人，也想成为寂将军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六六最终还是决定先睡觉。毕竟书明天可以继续读，但“长不高”可能以后就没机会补救了。当然这些都是借口，主要是某娃实在累了。</p>

    六六睡前还慎重其事地问玖黎道：“姐姐，男子汉‘身姿不高’会不会显得不够威风？”</p>

    玖黎不由哑然失笑，摸了摸六六的头：“六六会觉得个头不高却为国一片忠心为家拼死一战的将士不威风吗？”</p>

    “当然不会，他们都是英雄！”</p>

    玖黎轻轻弹了一下六六的额头：“那不就对了，一个人是否高大，不在于他实际的身高，而在于他是否有好的品行。”</p>

    “品行……”六六喃喃道。</p>

    ……</p>

    玖黎如约去了趟晖亲王府的地牢，大祭司的状态较之前好了很多，但玖黎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p>

    “来了。”大祭司开口道，声音仍有些沙哑，“需要血引。”</p>

    玖黎并未犹豫，直接划开手腕，将血流入碗中。</p>

    大祭司早已立好法阵，将体内的灵蛊逼出，移入玖黎体内。</p>

    整个过程不算长，但却极耗心神，加之玖黎体内本就种有双生蛊，两蛊相争，在体内横冲直撞，扰乱经脉血液运转，这番滋味，玖黎是真不想再体验一遍的。</p>

    “你还好。”大祭司不带情绪地问了一句。</p>

    玖黎一时没缓过来，差点以为是幻听，半晌道：“勉勉强强。”</p>

    “倒是硬气，这才刚开始呢，以后每月十五都有你好受的。”大祭司冷不伶仃来了一句，语气倒也不带恶意。</p>

    “我突然觉得，一点都不好了。”玖黎垮道。</p>

    “噗……哈哈……你这丫头啊。”大祭司半晌止了笑，道，“伸手。”</p>

    “还要干嘛？”玖黎嘴里嘟囔不满，手却还是乖乖伸了过去。</p>

    是一件养蛊的法器和一本典籍。</p>

    玖黎没接：“你给我这些干嘛？我又不会养蛊。”</p>

    “谁说给你的，是暂交由你保管，以后代我转交给下一位大祭司，还有这灵蛊，你也别想着私吞，日后都得归还我族的。”</p>

    玖黎微微犹豫了片刻，终是接过了法器和典籍。抬眸看向大祭司调侃而不失认真道：“大祭司真不需要我立个誓，万一我都据为己有了，你又……向谁说理不是。”</p>

    “不必。”大祭司说完这二字后默了一会儿才道，“对不起。”</p>

    “什么？”玖黎摆出一副耳背的架势，“诶，怎么就没听清呢……”</p>

    “对不起。”大祭司却未生气，又重复了一遍。</p>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祭司对玖黎讲了很多，包括她与晖亲王之间的一些事，亦包括自己走了这一遭的所感所悟……</p>

    “丫头，你的命格比较特殊，前路亦是不可言，这灵蛊我得提醒你一句，切记下一个生辰前传出去，莫要阻了前路的修行。”</p>

    ……</p>

    玖黎离去的时候，大祭司已辞世，她死在这残破的地牢里，长叹此生罪孽深重，来世青灯古佛最是归处。</p>

    玖黎细细叹了声，似是回应：“我听到了，我不恨你了。”声音浅浅被地牢的死气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