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晚饭

    严叔叔？
    林沁点击通过。
    消息秒到。
    严：晚饭想吃什么？
    L：都行
    严：喜欢吃什么？
    L：肉
    严：有忌口吗？
    L：没
    林沁听见上课铃声，没再留意新消息，直接收起手机。
    大概因为秦禾已经在课前叮嘱过，化学老师只着重表扬了林沁几句，便开始讲解试题，对她低头写写画画的动作视而不见。
    除去早上第一节语文课时林沁在办公室做题，之后的老师也都是如此。
    全天课程很快结束。
    一班的传统是每次大考之后，出成绩当天调换位置。
    下午第三节课间，谭玉博收拾好书本，搬到林沁同桌的空位上。
    林沁抬头看他一眼，对班级内的各种讨论丝毫不在意，低头继续画着草图。
    《无界》是国内近几年投资最高的多端口科幻游戏。
    手游、端游、主机游戏、AR游戏，四者将会同时上线。
    起因是两年前严商收购了一家破产倒闭的游戏公司，《无界》便是这家公司的待完成作品之一。
    严氏接手了游戏制作，场景搭建和人物构型却都不尽人意。
    然而严商看过初版游戏和科幻产业链的市场分析后，直接大手一挥，派遣人员去国外进修学习。
    直到年前一众人员回国，年后便借由征稿的名头打响了宣传第一炮。
    市场反响很好，期待值飙升到游戏榜第一。
    谭玉博一直盯着林沁笔下，起初看似杂乱的线条在眨眼间衍生出造型奇特的建筑轮廓，画者的笔力在毫不迟疑的落笔节奏中可见一斑。
    但上课画画这事…怎么说呢，不像是年级第一该做的。
    至少谭玉博自己考年级第一时没这么干过。
    他收起掺杂着羡慕、沮丧、佩服以及难以察觉的爱慕心思的复杂心情，艰难地将注意力转回到黑板上。
    等到下课铃一响，十几个住校生冲去食堂，走读生陆续离校回家。
    林沁回到龙庭别院，照常向电梯走，先去洗澡换衣服再下楼吃饭。
    但今天她刚走到电梯口，严商的声音从厨房方向模糊传来。
    “林沁，先来吃饭。”
    “嗯。”林沁下意识应答一声，把书包送回房间，进来餐厅坐到桌边。
    今天的菜色和前几天阿姨的手艺截然不同。
    “尝尝看。”严商摆好两只画着荷叶团的浅绿色瓷碗，捏着筷子尾端递到林沁面前。
    “谢谢严叔叔。”
    “不用这么客气。”
    温润又不失磁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林沁捏着筷子抬头，才注意到严商的打扮。
    浅色围裙遮罩住修身黑色衬衫前侧，绕过后颈和腰间的系带将男人挺拔健壮的身材勾勒得极有张力。
    袖口也被挽起到手肘位置，紧实的小臂肌肉和随着动作时隐时现的青筋，像是力量与美学的极致结合，时刻彰显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林沁眼底闪过欣赏神色，拿着筷子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没人知道她有一个隐秘的爱好。
    喜欢打拳，喜欢拳拳到肉的力量较量，体验在极限搏斗中激发出为数不多的强烈情绪。
    比平淡如水的生活让人上瘾得多。
    可惜现在有真功夫的人越来越少，要是严叔叔能陪练就好了。
    林沁用舌头顶了顶腮肉，收回视线。
    严商挂好围裙，回身坐到林沁对面，用公筷夹起蒜香排骨送到小姑娘碗里。
    “叔叔做的合胃口吗？”
    林沁咬一口排骨，浓郁的肉香在口中爆开，真心实意地点头。
    “喜欢就好。”严商看她开动后明显愉悦起来的脸色，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他原本只是想和小姑娘一起吃顿饭拉进距离，深入了解一下青春期小孩的想法。
    但想到林沁不喜欢陌生人，便改主意为在家用餐。
    可菜单发给做饭阿姨后又觉得不够，便转为自己提前下班，去买了新鲜的食材，回家后忙活一两个小时，恰恰赶在林沁回家端菜上桌。
    好在留学时练出来的厨艺没倒退，看林沁不停夹菜的样子，应该还算满意。
    严商笑眼看着林沁咀嚼时微微眯起的漂亮眼睛，拿起一只小碟子，将清蒸鲈鱼腮边及肚子肉单独拨出来。
    一碟嫩白鲜香的鱼肉被递到林沁碗边。
    林沁咽下嘴里的虾仁蒸蛋，瞥见捏着碟边用力而绷起骨节的手指。
    “不喜欢？”严商看她盯着鱼肉，柔声询问。
    林沁摇头：“喜欢。”
    严商真是处处长在她对人类这种生物的审美点上，非常适合做游戏中某个角色的原型。
    “喜欢就好，蔬菜也要吃点。”
    可惜严商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一心践行作为叔叔的责任，不仅给扒好了鱼肉，还用汤碗盛出一碗桂花酒酿放在一边。
    细心叮嘱：“有点烫，吃完饭再喝。”
    “嗯，谢谢严叔叔。”
    真没想到第一眼看着挺凶的严叔叔比外婆还细心。
    林沁在心底啧了一声。
    严商看她吃得开心，胃口随之打开。
    两人安静用餐，细小的咀嚼声和碗筷碰撞声时不时响起，让人忍不住放松的宁静氛围蔓延在席间。
    “晚上准备做什么？”严商见她端起桂花酒酿，用勺子舀起小丸子一颗颗咬破再吃下去的样子，情不自禁轻笑出声。
    林沁专注对付碗里的食物，没接话。
    严商想起她在超市里护食的样子，笑声更明显了些，等他回过神，一只手不自觉抬起轻按在林沁头顶。
    林沁瞬间挺直后背，勺子掉在碗里砸出清脆的“当”声。
    “反击”念头一触即发，条件反射地抬手抓握男人的手腕。
    好在严商先一步收手。
    眼里带着懊恼和歉意：“抱歉…叔叔不是故意…”
    林沁没听完他的话，径直起身上楼，心里暗暗松口气。
    幸好慢了半拍，没跟严叔叔打起来。
    万一这人打输了把自己赶出去就不好了。
    她大步回到房间，进入浴室，让温热的水流带走身体里叫嚣着想去打拳的冲动。
    再耐心等等，等到高考结束，给外公外婆一个交代就自由了。
    楼下的男人面对林沁离开的方向呆坐着，静默了好一会，才起身收拾碗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林沁踏出浴室，纤细手臂抬起，擦拭湿漉漉的长发，另一只手慢悠悠抽出白天画的草图，打开电脑开始投入绘制。
    绘图渐入佳境时，屏幕右下角闪过一处红色的消息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