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推敲（1）

    在刚才决斗地点的遗构广场以北的河岸旁，其他的伙伴打扫了一处空地，准备着野外露营的事项。升起小小篝火的阿尔戈，从道具栏里拿出金属制水壶开始煮热水。
    让人稍感惊讶的是，她连燃烧用的木材都是从道具栏里拿出来的。刚刚回到这里的asuna，觉得不可思议便问道。
    “阿尔戈小姐，你什么时候捡了那种木材的？”
    “嗯？噢，在第三层与第四层的时候都捡了一点。”
    阿尔戈还未回答，kirito就抢先一步这么作答。甚至不慌不忙的走上前拿起一根点着火的木材给她看。
    “嫂子你看，火的颜色和一般的木材有点不同对？”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好奇心也被勾动起来；定眼一看就发现树枝前端摇晃的火焰带着些许绿色。
    “这东西是叫作【化石树树枝】的采集道具。可以烧得比一般的枯树枝还要久。在下面的楼层移动时，只要看见我就会捡起来。因为……”
    他说到这里就停下来，以树枝指着包围着露营地附近的树木道。
    “这第五层是【遗迹之层】。森林极端稀少，想要捡个柴火都很辛苦。”
    “这样啊……那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啊，那样我也可以帮忙捡那个呢。”
    asuna刚这么回答，阿尔戈就对她露出怀疑的笑容。
    “是这样吗～这种化石树呢，只有稍微埋在潮湿的地面时才能发现哟。爱干净的asuna小姐能够把它放到道具栏里吗～”
    “这……这点小事，我才不在乎呢。道具栏不过是档案的收纳处，其他道具不可能会沾到泥土！”
    “但是～，从土里拉出来时，偶尔会黏着一些奇怪的小虫哟～”
    “……！！”
    asuna稍微和kirito握住的树枝拉开一点距离后，大家就哈哈大笑起来，kirito也随手把树枝放回篝火里。
    当大家进行这种对话时，水壶口已经开始冒出白烟，于是阿尔戈就放好茶叶并在茶壶里注入热水，等十五秒左右才把内容物分别倒进几只茶杯里。
    “请～”
    我接下递过来的杯子，呢喃了一声“谢谢”，之后就缓缓闻起香味。
    茶叶是asuna在第四层主街区罗毕亚所购买，给人的印象是散发水果香味的花茶，却又利用了红茶的草饼工艺……
    而抱着直立的膝盖啜了一口热腾腾的液体，asuna接着便呼出一口气。
    曾几何时残照已经消失，附近全被蓝黑色夜幕所笼罩。下面的阶层，到了晚上虽然会有从外围射入的月光在上层的底部反射后形成的淡淡清澈光芒，但在这个第五层却几乎感觉不到月光。没有营火照明的话，看着旁边的同伴时，应该就只能看见黑色剪影。
    昨晚离开往返阶梯的出口就直接到主街区投宿，今天白天则是用来在街上探险与承接任务，所以不知道第五层圈外是这么地黑暗。
    以封测玩家自称的kirito已经取得搜敌技能，所以有怪物之类的靠近的话应该会通知大家的。
    但其他人还是忍不住就会想像……包围在四周的树林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会趁着黑暗潜伏在里面。无意识当中，asuna将臀部往我这边靠了过来，接着就对不远处的kirito开口表示道。
    “……刚才真是抱歉。”
    “嫂子……你为什么……？”
    asuna可能已经预测到对方会这么反问，便立刻接着说道。
    “我自己拜托你单挑，却在途中就放弃了。”
    “啊，噢……哎呀，我是完全不在意啦……”
    喝了一大口茶，觉得“好烫！”而绷起脸后，kirito才稍微瞄了asuna一眼。
    他的这一表现正好落在阿尔戈的眼中，后者不满的嘟起了嘴。
    “……不过有点稀奇耶。嫂子竟然会中断做到一半的事情。”
    “嗯…………”
    asuna点了点头，把下巴放到以左臂抱住的膝盖上。
    “……总觉得，和想像的不太一样。单挑……说是决斗，叫作初击胜负模式对？因为有先以强力攻击击中对方者获胜这样的安全规则，所以不是战斗而是比试……就像是运动一样的东西。但是……”
    asuna数次动着嘴唇，寻找该用什么言词来形容持剑相对的瞬间就偷偷潜入内心深处的恐惧。但在她找到之前，旁边的kirito就呢喃着。
    “sao的单挑……至少有一个地方和现实世界的运动比赛不同。”
    asuna抬起头，就看见坐在石头上盘腿的黑大衣的少年，那比周围黑暗更深沉的眼睛正看着晃动的营火。那双眼睛像是在探索过去的记忆般稍微眯了起来。
    “大概就是像战斗动机这种东西。以运动来说，就算是格斗技好了，在比赛里追求的是【胜利】？想要获胜的强烈心情，将成为很大的动力。这个世界的单挑，表面上也跟运动十分类似。等级、装备差不多的玩家之间以初击胜负模式来对战的话，hp绝对不可能减少到危险的地步。但是……”
    在kirito一瞬间含糊其辞的同时，化石树的柴火也发出啪叽的爆裂声。红色火花往上飞舞，融化在黑暗里消失无踪。
    asuna一边轻轻摸着装备在自己左腰上的骑士细剑剑柄，一边接在kirito后面说道。
    “……但是，我们拿的不是球棒、球拍或者竹剑……而是真正的剑。就算只是由档案形成的虚拟武器，命中对方的话，还是会伤到真正的生命……”
    kirito赞许的点了点头，接着道。
    “嗯。对于单挑越是认真，寻求的就越不只是单纯的胜利。不害怕钢铁的武器撕裂对手的身体，夺走对方的hp……也就是越是纯粹追求【杀死】对手玩家的家伙就越接近胜利。sao里单挑的本质不是运动。动力也不是胜利，而是赌上性命的互相厮杀。”
    从kirito嘴里说出这句话的瞬间，asuna的身体就猛烈震动了一下。应该是了解到——这正是刚才的单挑里，让自己右手退缩的原因。
    我伸出右臂将她搂在怀里，用以缓解她的紧张与害怕。
    “可是……我不想和kirito互相残杀啊。”
    嘴唇里忽然就流露出这样一句话，让asuna急忙闭紧嘴唇。但是kirito没有丝毫调侃的态度，只是点点头说。
    “嗯，我也不愿意和嫂子你互相残杀啊……就算只是初击胜负模式的单挑也一样。”
    asuna有些惊讶地看向他时，kirito刚好也把脸转向这边。深深映照出橘色营火的黑眼睛一边凝视着asuna一边继续说着。
    “不过……就算是这样，在真正开始攻略本层之前，还是希望嫂子能够习惯单挑……也就是pvp。”
    然后转头看向除我之外的其他人。
    “其他人也是一样！！”
    “…………”
    瞬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asuna，只能一直凝视着我的脸。
    刚才只能在未遂情况下结束的单挑，是在asuna的要求下举行。但是原因是来自昨天傍晚，爬上往返阶梯时我们所说的话。
    在得到黑暗精灵的骑士基滋梅尔与子爵尤菲利斯的协助下，轻松打倒第四层楼层魔王【马头鱼尾怪?威兹给】之后，我们一行人就留下众攻略公会成员，一起爬上通往第五层的螺旋阶梯。
    阶梯大厅的墙壁上，虽然按照惯例施加了暗示上层地形与风物的浮雕，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果然还是爬完阶梯后出现在前方的大门。
    门上的浮雕是古老的巨大城堡。话虽如此，但并不是像被湖水围绕的约费尔城那么潇洒的城馆，设计感像是厚实地耸立于某处的要塞。
    kirito一边抬头看着浮雕，一边混杂着叹息说道。
    “……看来第五层的基本地形也与封测时期没有两样……”
    asuna则是询问“是什么样的地形？”后，kirito就耸耸肩回答。
    “嗯，简单的讲就是遗迹了……
    第五层练功区的自然地形大概只有三成左右，其他全是像迷宫一样的遗迹。这也就表示，直径将近十公里的练功区全体，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像是迷宫一样……而且还特别昏暗。
    因此，封测时期经常有pk出没……”
    pk，又称pker。也就是杀害玩家者。
    asuna也知道有这种游戏用语存在。在第一层的农场，就见过我击退过红名玩家的经过。
    后来在一次集体逛街时，kirito为了在街上隐藏面容，曾经说过想买一件和她一样的兜帽斗篷。结果asuna嬉笑着对他说出“别买斗篷干脆套上麻袋”的主张，而kirito则回答“戴那种东西会被误认为pk的”。
    当时的对话几乎是在开玩笑，所以心情很轻松，asuna也直接把kirito所说的pk当成耳边风，最后也就忘记了。因为现在的艾恩葛朗特里，不可能会有pk出现。所有玩家最大的愿望都是脱离这个虚拟世界，而攻击……或者杀害其他玩家的行为，只会让游戏攻略退后而已。
    asuna一直是这么想，而其他人也同样这么认为……只不过。
    在通往第五层的大门前，kirito的表情在说出【pk】这个名词时，却带有至今为止从未见过的险峻。
    表情简直就像在担心不只是封测时期，就连sao正式营运后变成死亡游戏的现在，第五层的遗迹地带依然会有pk肆虐一样。
    在看着他的脸当中，asuna就自己提出了要求。她说转移门有效化以及完成道具补给后，希望能教她对人战的诀窍。
    虽然首次单挑在相当丢脸的结果下结束了，但是实在兴不起立刻再次挑战的念头，asuna啜了一小口发出甘甜香气的茶后就这么问。
    “……kirito，你是觉得……这个第五层可能会有pk出现喽？”
    “嗯嗯～～…………”
    kirito一边晃动手里的茶杯让茶旋转一边发出低吟，一阵子后忽然停下动作来看着我。
    “兄长，……你还记得吗？在第三层的森林精灵前线营地附近那个和我单挑的玩家么……”
    “嗯，是那个叫摩鲁特的人？同时潜入凛德的【龙骑士旅团【dkb】】以及牙王的【艾恩葛朗特解放军【als】】，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企图……”
    这件事情在第三层魔王攻略战之前，就已经从kirito那里听说过了。毕竟这是让人非常在意……或是该说具火药味的事件，而且asuna在蜘蛛女王的洞窟里也稍微目击到本人，所以在第四层也有偷偷地检查，但是却无法发现那相当特别的锁子头罩。
    对他的话轻轻点了点头，接着kirito把视线移回营火上。他的侧脸很难得飘荡着紧张的气氛。
    “……摩鲁特对我提出【中级胜负模式】的单挑，他原本的宗旨是把我的hp减到快剩下一半时，就想用斧头的一击让我受到沉重的伤害。如果成功的话，我就会因为hp全损而死亡……而且应该还会出现摩鲁特的浮标不会变成身为犯罪者的橘色这样的结果。也就是说，和【怪物pk】一样是合法的杀害玩家方法……可以称为【单挑pk】……
    幸好我自己的装备都被兄长强化满次数了，无论是hp还是防御值，都远超其他玩家……他的计谋才未得逞……
    也亏他能想出这种害人方法……”
    “喂喂，不要用那种有点佩服的口气好吗？”
    asuna一这么抱怨，kirito就一瞬间露出苦笑并回答“说得也是”。但马上恢复严肃的态度，以低沉的声音继续说明。
    “问题是，摩鲁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就出现的状况来看，应该不只是想杀就杀的享乐型杀人魔那样的pker。那家伙之所以会对我提出单挑的要求，是想防碍我准备攻略的森林精灵野营地任务。想趁着拖住我的这段时间，让各自准备在野营地进行任务的dkb与als对立……不对，应该说想让他们对战。”
    “嗯……”
    asuna一边想起当时的情形一边点头说。
    “我和基滋梅尔姐姐冲到野营地时，感觉已经是一触即发了……如果基滋梅尔没有遵从约定，对他们其中一方展开攻击的话……当时的场面很难平息下来的。
    那样，攻略集团整个崩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假如真的变成那样，对摩鲁特又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利益是大到就算完全攻略游戏……也就是从这个世界获得解放的时间晚几个月都无所谓的吗……？”
    asuna以有点自言自语的感觉，呢喃着kirito恐怕也想过好几次的问题。
    就现状来说，dkb与als是等同于攻略集团本身的两大顶尖公会。boos怪物的最后一击奖励【】，虽然大部分都会被坐在对面的全身漆黑的kirito夺走，但可以说没有这两个公会的话，就不可能突破迷宫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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