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命运之门（二）

    远景看到北方的美，这里鲜花绽放，绿树茵茵，水质清澈。
    马东在火车上把玩着照片，这是杜鹃送给他的，对面的中年男人看着照片，他夸道“很漂亮。”
    “啊。”
    “照片很漂亮。”
    “送给你了。”
    杜鹃刚送给他的照片，刚上火车马东就送给别人，给人一种绝情感，在影厅内的观众，都为杜鹃抱不平。
    马东推开车厢门，镜头直接对准坐在位子上，身穿棕色薄绒衣的女人，这又是一个视觉先行镜头。
    在场的导演瞬间明白，这是用主角的视角狩猎，这就像动物世界，猎物先出现，猎手隐藏在后面。
    猎物曝光在荒野上，等着猎手过来捕捉。
    从女人身上的棕色服装就明白，这个女人代表红玫瑰，她会一点一点绽放。
    果然。
    马东走过去坐下，女人醒过来，她看着马东，然后主动打招呼。
    “这本小说好看吗？”
    “啊。”马东晃了晃手中的书。
    “《霍乱时期的爱情》马尔克斯，国内盗版，哈哈。”
    众人感觉有意思，这导演吐槽大陆盗版，也是一个真诚的导演，其实大陆盗版在国际上很出名。
    张扬借用马东的嘴说出来：“外国人也想看盗版，人性就这样。”
    这确实！
    张扬去其他国家旅游，这些外国人总向他问资源，这就像很多外国游客，到大陆旅游必买的物品，就是盗版光碟。
    录像带和光碟太贵了，要25美元。
    女人叫梅花，她主动和马东握手，两个人谈论着《霍乱时期的爱情》。
    在影厅内的导演都明白，梅花没介绍自己的身份，她是有夫之妇，隐藏的点就在《霍乱时期的爱情》。
    这就是导演厉害地方，不用台词，就能交代剧情。
    不过看这位青年导演的电影，必须有很深的文学性，还有很深的艺术研究，不然会一头雾水。
    马东提出去餐厅喝一杯邀请，梅花委婉拒绝。
    当马东回来时，梅花已经下车，他坐在位置上看书，听到敲玻璃声音，窗外的梅花冲着他微笑。
    这就是男女之间拉扯，互相套路。
    马东走下车，梅花笑着说“我就是想祝你旅途愉快。”
    “哦。”
    马东看着梅花离开，他在后面尾随着她，看到她走进院子后，他才离开。
    马东找了一家旅馆住下，镜头营造氛围，他很孤独，当镜头打破第五堵墙时，灯光，变成阳光。
    ……
    马东孤独走在街上，行人就像海浪一样，此时此刻，在场的导演终于明白，为何要给大海上的渔船空镜头，这是多么孤独的一个人。
    行人像海水一样碧波荡漾，马东的衣服越来越深，原来的黄色，变成现在的浅橙色，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敲开梅花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问他找谁。
    他找梅花。
    不一会，梅花穿着浅红色衣服出来，这正是白玫瑰与红玫瑰，此时梅花代表着红玫瑰。
    在家人的注视下，马东非常尴尬，这也是《命运之门》中的尴尬时刻。
    “这本书还给你。”马东把手中《霍乱时期的爱情》递出去，梅花接过来，随后她的母亲拿着书看，发现没什么纸条，又还给梅花。
    “我们能去旁边说几句话吗？”
    梅花的弟弟说：“可以在这里说。”
    梅花的妈妈说：“有事可以去屋里说。”
    此时尴尬的马东，能用脚抠出一座大厦，他笑着说“就几句话。”
    梅花也很尴尬，她低着头说“我去一会，马上回来。”
    两个人来到墙边，中间被电线杆挡住，上面贴的广告，让老贾他们忍不住笑出来。
    重金求子！
    马东大胆示爱“你真漂亮，就像花一样。”
    “就这事吗？”梅花问。
    “嗯。”马东尴尬笑笑“明天我就要走了，过来见你一面。”
    两个人在这里聊天，梅花的母亲监控她，当马东离开后，母亲问梅花“他是谁呀？”
    “火车上遇到的人。”
    ……
    翌日。
    阳光明媚。
    在北海公园，画面中是湖泊中的鸳鸯，镜头就像一幅画卷，横移到马东身上，此时此刻镜头距离他很远，这是一种疏离。
    懂艺术的导演清楚，这种距离就像贾科梅蒂，这种孤独也是一样，此时，马东已经脱离道德，他成为兽性代表，他是一条孤独的狗。
    镜头向左一摇，梅花入画，从步伐上看她的心情不错，远景推进近景，画面中两个人闲聊。
    一起去逛街，马东用所剩不多的钱给梅花买一件衣服，随后两个人去吃饭。
    此时的场景与杜鹃和马东吃饭的场景都一样，很多人都知道，吃过饭后，两个人必将有一场大战。
    果然。
    在出租车上梅花装醉，到酒店后她很清醒，而且很主动。
    ……
    翌日。
    阳光透过窗帘，梅花被阳光笼罩，马东被阴暗笼罩，男女关系就是这样，谁主动谁处于弱势。
    梅花告诉马东，她和母亲要去参加婚礼，让他在酒店等他。
    马东并没有等他，而是在街上四处闲逛，最后他到梅花的家里，在这里他遇到梅花的丈夫。
    梅花丈夫问他做什么？
    马东走开。
    场景再次切换。
    马东和梅花躺在床上，两个人说着甜言蜜语，从聊天中得知，马东的钱已经花光。
    他抱着梅花亲，马东要和她一起自杀。
    “保存爱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互相吸引时自杀！”
    梅花被他的话吓到，她并没有回应。
    当两个人来到京郊的红螺寺，这里的风景异常优美，梅花在寺庙中祈福，马东站在院里欣赏着银杏树，他的目光一转，盯着寺庙中的门很久。
    两个人离开红螺寺，来到一处民宅，梅花主动敲门，原来这是神婆住的地方。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神婆上香，烧纸，坐在椅子上哆哆嗦嗦，就像有鬼神上身一样。
    神婆问：“今年多大？”
    “29，阴历六月初五。”
    神婆告诉她：“你未来有好运，你的丈夫不错，他很有前途。”
    “他多大？”
    “41，阴历九月十四。”
    “他应该是从事教育，未来会从政，你们会白头偕老，你要好好辅佐他。”
    画面中马东的表情放大，他的目光有些呆滞，他看着笑的就像花一样的梅花，他感觉自己异常孤独。
    “他呢？”
    梅花问神婆，马东的命运如何？
    “他这个人与大众背道而驰，已经与别的女人有不好的联系，未来都是霉运，每年十月有血光之灾。”
    马东的表情并不在意，他对神婆的话不屑一顾。
    两个人离开神婆家里，梅花这次主动走在前面，她的嘴里哼着歌。
    马东停下脚步“你要去什么地方，我们应该向西。”
    “你跟着我走。”梅花命令他。
    梅花继续向前走，马东站在原地，不一会梅花走出很远，她回头看着马东，表情有一丝轻蔑。
    当她走回来时笑着说“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回家拿一些钱，很快就回来。”
    马东点头，他站在原地。
    梅花就像小鹿一样，嘴里带着笑容，一路小跑回家。
    天空突然阴云密布，镜头下阴云的天空，有一种肃杀气。
    突然一道闪电，然后是雷声，雨下起来，马东站在原地等着梅花，她并没有回来。
    马东冒着雨前行，他来到梅花家门口，他浑身湿透，从门缝看院子里面。
    镜头一点一点横移，一直移动到街上，空旷的大街上一个人没有。
    一阵脚步声，马东叼着被雨水打湿的烟头走出来，他把烟头扔在地上，一个人向西边走。
    最后镜头给到梅花家黑色的大门。
    电影开始出现字幕：《命运之门》。
    电影完。
    这是一部超越时代的电影，镜头语言也领先这个时代，长镜头刻画的孤独感，让人感同身受。
    影厅内的灯光亮起。
    众人从椅子上站起来。
    “啪啪啪！！”
    众人开始鼓掌。
    摄影机镜头对准张扬，他跟着众人鼓掌！
    一分钟……
    “啪啪啪啪！！”
    两分钟……
    “啪啪啪啪啪啪！！”
    三分钟……
    “啪啪啪啪！！”
    张扬感觉自己的手有些疼，他用手按了按，表示可以了。
    四分钟……
    “啪啪啪啪！！”
    贾章柯笑着说：“还是电影节，这里对电影充分尊重。”
    五分钟……
    “啪啪啪啪！！”
    张扬又用手按了按，他转过头表示可以了。
    一直到5分52秒，掌声才停止。
    众人陆续离开影厅，在路上谈论着《命运之门》。
    “生活就是这样，聊天，吃饭，喝酒，上床，睡觉，这是一部非常先锋电影，在电影里男女说着爱，他们的举动都不是爱。”
    张扬去卫生间，遇到关锦鹏导演，他好奇问：“导演，这部电影灯光怎么打的。”
    “绿色灯光都在恐怖片，这里很有层次感。”
    “用人脸皮肤与灯光结合，这是高级色彩搭配，绿色滤纸加到灯光上面。”
    “表达堕落生活，腐朽生活，生病，或者失恋。”
    “灯光表达人物内心。”
    关锦鹏笑着说：“多谢导演教我。”
    张扬点头：“嗯，没事，以后多交流。”
    老贾在卫生间门口喊：“张扬！快一点，工作人员叫你，记者发布会准备好了，媒体都在等你。”
    “抽完烟再去。”
    张扬参加记者发布会，就是帮着贾章柯的《小武》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