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颜色的表达

    炎夏，暖风从正面吹拂着他的脸颊，一种能让人战栗之感流淌遍全身，风的后面就像有风机，不停的吹，花椒，孜然，辣椒面，这些东西都喷洒在张扬身上，他会成为一只烤乳猪。
    再回哈市，看索菲亚教堂，内心有一种澎湃感，他想喊，可是，喊不出来，因为他怕被骂。
    索菲亚教堂的美，是一种独特的美，拜占庭风格的东正教教堂，本不属于这里，它建造于这里，并不突兀，哈市是一座新城市，大陆人听到它的名字，理应会想到外国，这里是张扬的故乡。
    乳白色的鸽子煽动着翅膀，它们发出沙沙声，孩童在广场上奔跑，突然之间摔倒，哭闹声又起。
    大江与大河，走到松花江，在江水拍打的岸边，有人垂钓，张扬点上一根烟，看着滔滔江水，有感慨，有想念，还有不知名词汇。
    “导演，什么时候开拍？”
    杜杰是电影学院学生，他只有21岁，他们带着SuperAmerica胶片摄影机，还带着两盒35毫米胶片。
    “等雨来。”
    昨夜刚好下雨，第二天雨晴。
    《命运之门》是一部关于人内心的表达，这部电影台词很少，有一些特立独行。
    片场是租来的房子，周围的墙壁都是白色，在电影开拍之前，因为没有斯坦尼康稳定器，也没有监视器，导演亲自下场演，张扬叮嘱摄影师杜杰：“开拍时，从右往左横着移镜头，一定要慢，当你在电影学院看过塔可夫斯基的电影，就明白横移镜头。”
    “这是一个长镜头。”
    灯光师撇撇嘴“导演，俺们在学院学的都是人物从左出来，你这怎么从右出来，主角是反派人物阿！”
    张扬把剧本卷起来，对准灯光师脑袋就是一下“看没看剧本！看没看剧本！”
    “主角马东的结局是被抛弃，从电影一开始就用镜头语言告诉观众，这不是正派人物，他的结局会不好。”
    杜杰忍不住大笑：“哈哈！”
    “还和导演犟嘴，活该！”
    张扬也给杜杰脑袋一下“你还说他，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看看这墙壁。”
    “怎么了导演？”
    张扬又给杜杰一下“白的！”
    “怎么了？”杜杰还有一些不服。
    “知不知道白色的墙壁反光，电影中要避免这样的事，一般都用稍微暗一些墙壁。”
    “咱们逆光拍摄，我等昨晚下雨，今早晴天，就是要阳光充足，这是表达外部环境温暖，与人物内心的区别。”
    “主角马东刚刚失恋。”
    “这么充足的光，表达错误！”
    杜杰挠挠头“这怎么办？”
    张扬大喊一声：“道具！你吗死什么地方去了？”
    “来喽！绿色滤纸来喽！”
    “灯光干活，把绿色过滤纸加到灯光上！”
    “导演，这是做什么？”毕志非好奇问。
    这个毕志非就是拍《逐梦演艺圈》的导演，他有一颗电影梦，杜杰和他是老乡，这个家伙不要工资过来当助理，就是打杂。
    “绿色代表腐朽，就像发霉的食物，这是用颜色刻画人物内心，窗外阳光充足，屋子内腐朽不堪。”
    “主角马东内心很不好。”
    “马东的服装是橙色还有淡黄色。”
    “舞蹈女人杜鹃的服装是白色，她代表白玫瑰，跳舞也是芭蕾这种，白玫瑰就像天使，外表是这样的，内心很堕落。”
    “梅花的服装是红色，她代表红玫瑰，她热情又奔放，但是红玫瑰有刺，她最后刺痛马东。”
    “太牛逼了！”杜杰给他鼓掌“老师讲的都没导演好。”
    “咱们可以开香槟庆祝了，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狮奖，非导演莫属，不给导演就是有黑幕。”
    张扬没好气骂一句：“滚犊子吧……”
    人家半场开香槟，他们要开始就开香槟，也太傻缺。
    ……
    《命运之门》！
    “各组准备！”
    “灯光oK！”
    “摄影oK！”
    “演员就位！”
    张扬躺到床上，被子只盖一半，他比划一个oK手势。
    “第一场，第一镜，一次！”
    “开始！”
    摄影机从右边缓缓向左移动，墙上的日历，还有桌子上半瓶的啤酒，突然之间电话想起来。
    第一幕：马东接到栋梁的电话。
    “喂！”
    “什么事？”
    栋梁在电话里问：“听说你失恋了？”
    “你是要嘲笑我吗？”马东缓缓坐起来。
    摄影机继续向左边移动。
    “好长时间没联系了，我在海城，你过来玩吧……”
    “你在海城，没回家？”
    “在海城。”
    摄影机继续向左边横移，拍到张扬点烟，他吐出一口烟。然后拍到床上的被子，还有窗外绿色树枝。
    “不要单恋一枝花，过来吧。”
    摄影机拍到因为下雨流淌到屋子中的雨水，干涸后的污渍，张扬慢慢出画，拍到书桌上他和前女友的照片。
    “啪”的一声。
    镜框被扣上，画面中听到穿衣服的声音，张扬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门被关上。
    “咔！”
    张扬走回来问：“怎么样？”
    “这镜头语言牛逼不？”
    “导演，牛逼是牛逼，就是拍的有点虚！”
    “焯！”
    张扬骂了一句：“再来一遍。”
    这个250秒的长镜头不容易拍，他们拍了三遍才过。
    之所以不多不少250秒长镜头，是因为张扬想玩梗，在东北250这个数字是骂人的话。
    ……
    老妈厂子里效益很不好，她在军工下属的机械厂工作，已经几个月发不出工资，他们一伙子回到家后，黄秀英买了很多排骨，还有一条大鲤鱼。
    晚上做的排骨炖豆角，得莫利炖鱼，黄瓜炒鸡蛋，拌凉菜，五香花生米，猪头肉拍黄瓜。
    “妈，一起吃吧，我们明天就去海城。”
    老妈问：“这么快？”
    “拍电影时间就是金钱，从我爸手里扣出这点钱，相当费劲！”
    晚上喝了不少酒，张扬家住三室没厅，有一个卫生间，一间厨房，这还是80年代老爹单位建的房子，他重生之前这里都没搬迁。
    床不够就打地铺，晚上蚊子有些多，他们在屋子里点蚊香，毕志非好奇问：“导演，你说我们能获奖不？”
    杜杰给他一杵子：“肯定的阿！”
    “咱们要相信导演，就导演这种自信，国内这些导演都没有。”
    “老谋子卖血，凯哥导演插队，他们似乎都在诉说着一种苦难，咱们国内这些人，要不诉说一种忆苦思甜的想法，就像不是大人物一样。”杜杰笑着说：“我就喜欢导演这种自信，老子天下第一！”
    “什么费里尼，塔可夫斯基，伯格曼，安东尼奥尼，都玩蛋去……”
    “哈哈！”
    张扬也笑出来“对对对，都让他们玩蛋。”
    ……
    8月5日，他们到达海城，托运的胶片也到了，走出车站时，看到袁荃还有秦昊向他们挥手。
    栋梁这个人物由秦昊演，这是张扬选的他，以后刘烨不缺电影演，同样都是东北的，秦昊在电影之路的发展不顺。
    “你们怎么才来啊！”袁荃拿着张扬的行李，她嘴里抱怨着。
    “拍电影呗，又不是掰苞米。”
    “昊子。”
    秦昊冲他点头“导演。”
    “咱们先休息一天，明天研究先拍什么。”
    袁荃吐槽着：“你没分镜头脚本？”
    “事物会变化，我边拍边修改剧本你信不信？”
    袁荃翻个白眼给他，嘴里嘟囔着“你要是被老师发现，肯定会被骂死，分镜头脚本都没有，还敢拍电影，切！”
    “你们是学院派，我这是野路子。”
    海城的风景很好，气候宜人，这里靠着大海，可以吃到很多海鲜。
    海城地处辽东半岛最南端，依山傍海，绿景形成了海城独特的美，他们坐车时看到，碧波蓝色大海，渔船在海中荡漾，槐花芬芳，飘逸在山海之间，这一路花的芬芳，让他有些迷恋这里的海。
    迎着落日的红霞，他们一行十几人坐在饭店门口，毛豆，花生，拍黄瓜都是赠送的，冰爽的啤酒入口，听着滋滋响烤大虾的声音，似乎他处于极乐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