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虚伪舅母

    待绿珠到了府邸大夫人姜氏房中之时，只见得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芙蓉牡丹图》。

    “来了多久了？”耳旁传来了一阵淡笑声，绿珠回头，正好见得一个身穿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的三四十岁的女人施施而来。

    待她一走进，绿珠微微的躬了躬身，行礼道，：“问大舅母安。”

    姜氏热络的牵着她的小手往一边走，面上全是笑意，只是，这笑意太过热情，倒不是什么好事啊。

    “瞧瞧你，就是这么有礼貌，倒是我家莺歌儿比不上你了，行了，大舅母也并没有将你当成外人，以后，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就不用向我行这些俗礼了，这累人不累人啊。真的是。”

    姜氏说着，早已经是将她拉在了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来了，绿珠慌忙起身，垂头道，：“大舅母我怎能与你同坐，我还是坐一边去吧。”

    姜氏伸手，拍了拍绿珠的手，笑道，：“你啊你，我说过了，没有外人在是时候，你是可以不用管这些的。”

    绿珠淡笑，：“谢谢大舅母。”

    姜氏有过短暂的迟疑，这时候，又是询问道，：“来这里这些时日里，可还是住的习惯的？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事情，最爱和哪个公子小姐玩耍？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饭菜口味，你还吃得惯吗？”

    听着姜氏问了这么多问题，她只觉得，这其中，一个问题也不是重点，当下错愕之间，又是听得姜氏道，：“怎么了，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了，若是真是有哪儿不舒服，我这就给你传大夫。”

    绿珠摇头，轻笑，：“大舅母你太关心绿珠了，倒是将绿珠问的心中的触动，而且，大舅母问了这么多的问题，我这一时之间，竟又是没有想起来，先是要回答什么问题，后是要回答什么问题的，所以，这一时之间，存了紧张的心情，大舅母放心吧，我来这里，一切都好。”

    姜氏听着，又是抽出了苏州上等丝帕擦眼泪，这边擦，嘴上还便是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啊，你娘那么快就去了，当初，我过来的时候，你娘还没出嫁呢，那时候，我们两嫂子之间，可是好了，后来，见她嫁给了你爹吧，我这心里面也是打心眼儿里的舍不得，毕竟，是那么的远，到了现在，重新看见了你，我就像是看见你娘一样亲切啊。”

    绿珠笑，言语之间，又是带上了尊敬之意了，：“我知舅母关心我，舅母你别伤心，如果我娘泉下有知，肯定会怪罪于绿珠的，因为，是绿珠让舅母伤怀了。”

    绿珠眼下已经是省了大字，眼下之意也是十分的明显了，就是想要说，绿珠眼下看她，因着母亲的关心，所以，又是十分的亲近的。

    “傻孩子。”姜氏笑着，揉了揉绿珠的额头，这时候，又是让小红拿来了宫花。

    “原本朵数就是不多，你这来的也是慢，倒是让莺歌儿他们抢了先了，你倒是不要介意的。”

    姜氏说着，绿珠又是点头，她看了看那宫花，浅粉色，倒是素雅的很，她谢过了姜氏，便是没有多说话的。

    至于，到底是不是姜氏有意先让府邸上的公子小姐们先选的，她是一点儿都不介意的，毕竟，这些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给她，她就留下来，不给，她也就当做不知道了吧。

    姜氏给了宫花之后，这言语之间，又是支支吾吾的，俨然，就是想要说些什么话语一般，只是，她这一时之间，竟又是压根就说不出来了。

    绿珠看着她这样，面上也是带上了笑意了，只道，：“舅母可是有话要对我说的，看舅母这样子，神色焦虑，似乎是没有休息好啊。”

    她这心里面，必然也是有数的，大舅母想要弄死杜元，而她又是救下了杜元，大舅母这心里面，肯定也是担心事情败露的。

    姜氏听了之后，又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当下，压根就不说别的什么个话语了，神色之间，俨然，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之事了一般。

    绿珠见得她这样，又是开了口，道，：“大舅母，到底是遇见了什么事情了，你直接说上来听上一听，就行了，若是我能办到的，我也是肯定会帮你办的。”

    姜氏听了这样的话语之后，这时候，一反常态的，眉宇之间，全部是由着一股子的喜悦所代替了，这时候，她只拉起了绿珠的手，道，：“绿珠啊，听说元娘差点出事儿。”

    绿珠心中一阵冷笑，差点出事儿？应该是说，舅娘你差点是就成功的为自己的儿子排除了一个敌人了。

    绿珠原本就是家中的独生女，故而，也没经历过姊妹兄弟之间的争斗，如今，舅娘这态度，俨然，又是幻醒她当初母亲讲给她听的事情。

    母亲只说，舅娘一家子的能嫁到杜家来，也是用尽了计谋的，男人生出来，就想的是财产之争，女人生出来，自然想的就是如何讨好家里的长辈，将自己嫁给一个如意郎君的。

    “哎呀，你别吓舅娘啊，舅娘养了一个没用的丫头，那丫头倒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了，这不，竟又是导致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我这心里面，真的是害怕的很啊，如果，如果元娘真的出个什么事情，我这心里面，又是如何的安心，我又是如何能够对得起老爷的啊。”

    绿珠听着她声泪俱下的话语，这时候，脸上终究又是带上了一丝笑容了，她只是冲着他笑道，：“你瞧瞧你，倒又是想到哪儿去了，放心吧舅娘，舅舅肯定是不会怪罪于你的，像是舅娘你这么贤良淑德的妻子，舅舅又是如何舍得怪罪呢。”

    这时候，姜氏听了之后，整个人的面色，骤然之间，又是一变，她的面上，有过了片刻的迟疑，这才是缓缓地问道，：“意思就是，元娘还没有死？”

    这是个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姜氏这番听得她说起了元娘还没有死的事情，她这心里面，是好生的不舒坦的，又是哪儿有一点像是嫡母在担心自己家孩子的？

    绿珠缓缓地点了点头，：“恩，他还没有死，所以，舅娘，不用担心了，我给你保证，舅舅肯定不会知道这个事情的，这原本也就不过是一个误会，你收下的那丫头，多管教管教就是了，别让她以后总给你闯祸。”

    姜氏很快的就是收拾起了面上的失望之情了，这时候，又是缓缓的冲着绿珠点了点头，笑道，：“你放心吧，我这心里面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所以啊，我已经是将她给扫地出门了，明日，再选一个听话的，懂事点的丫头过来。”

    听到了这里，绿珠这心里面，忽然之间，又是有了一种愧疚之感了，这说个实在的，原本那丫头可以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可是，就是因为自己救了杜元，如今，舅娘肯定也是担心着自己东窗事发，所以，才是将那丫头给赶出去的吧。

    她倒也还真是对不住那丫头了，她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会这样做了。

    她这心里面，只淡淡的这样想着，但是，面上却也是依旧是道，：“赶出去也好，免得以后再做出什么事情出来，我倒也是替舅母你放心了。”

    她这么说着，当下，姜氏又是冲着她点了点头，笑道，：“真是一个好闺女，倒是你娘亲将你教的好了，以后，你可是要多和莺歌儿讲讲这些道理，莺歌儿从小就是被我给惯坏了。”

    莺歌儿不过是比她小上一岁，杜家五小姐，从小性子就是刁钻，总喜欢捉弄人，这整治起人来，也是没大没小的，性子不但是顽劣。

    “舅母，你放心吧，莺歌儿妹妹也不过是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再是过上两年，她肯定也就懂事了。”

    姜氏听了，又是反问道，：“年纪还小？哎，说到底也不过是比你小上一岁了，这行为之间，怎么就是那么的让人讨厌啊。行了行了，舅母也有些累了，想要先休息休息，你就先下去吧。”

    绿珠点了点头，这时候，便是退了出去。

    这才是刚刚离开了姜氏的房间，她又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了，这也还当真是别说，她是当真的不喜欢在姜氏的哪里待着的，这人说话，总是那么虚伪，到底是累不累啊。

    她沿着小路，一直是要往自己的小院子里走的，想想看，如今，杜元也不知道有没有想过来，她过去守着，如果，杜元醒过来了，她也是好安排人去做点吃的。

    额头上，猛的一阵剧痛，她这走着也是被石头打着了，放眼看去，似乎也是没人，她继续的向着前面走，耳旁，早已经是传来了一个压低的声音，道，：“你瞄准点，打中她的脑袋，我见不得她挽这个发髻。”

    绿珠一个侧身，只闪到了了假山边上，面上又是带上了一丝淡笑了。

    眼前，可不就是那十二三岁的莺歌儿吗，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出现呢，刚刚她还和姜氏提到了她呢。

    莺歌儿看着绿珠闪身过来，整个人的面色都是一顿，这慌忙的收回了目光之后，又是若无其事的直接往前面走，口中还是不忘记小声的嘟囔，：“真是扫兴啊，一点儿都不好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