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访客

    三下敲门声把步独行从沉睡中猛然惊醒，他起身，座椅恢复了以往的姿态。他住在这个地方除了赵老五会来别人从来不会涉足，而赵老五每个周一只会来一次，来的时候都是轻敲三下门。从三声响动的力道可以判断来人正是赵老五。

    步独行与赵老五从来没有见过面，这个人很是神秘，像步独行这种神秘之极的人在他面前也显得极为逊色，在没有买尸渠道之前他跑了不少地方找人、拉关系，可最后却一无所获，只知道在尸体交易界有个泰斗叫赵老五，赵老五的联系方式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没办法，在屋子里步独行只能找些动物的尸体来研究，动物的美远远不能与人体相提并论，那几天他的心情很是压抑。下岗后的第六天他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那人自称是饭石人赵老五。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很苍老，以多年的从医经历步独行可以断定赵老五在掩饰自己的年龄，做他们这行的步独行也知道点皮毛，一般都是几十人成一个团伙，不过，赵老五这样泰斗级别的，人数肯定不下一二百人，在他们集团里纪律严明，其中就有一条：不能与客户见面，私自打电话，留联系地址！联系客户只能是集团里头头做的事。他们通常称自己为‘饭石人’，饭石人不是啃石头的人，剖析‘饭石人’这三个字可以得到‘贩卖尸体者’这么一个意思。他们以倒卖尸体为生所以才以把‘贩卖’的‘贩’字改成了‘饭’字。‘石’当然是‘尸’字的同音。

    此时赵老五突然而来很是蹊跷，倒卖尸体和买尸体抓住是要判刑的，所以必须极为谨慎的去掩饰自己的行踪，没有什么大事就不会私自外出和接触陌生人，对于客户也只能按照时间交易，其余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在打交道，并且在交易的时候都是收到货再付款。步独行看了看手上的表，现在已是凌晨三点钟，仔细思考一下，他的事情除了几个守口如瓶的好友和赵老五知道以外就没有人知道了，这个敲门人的身份让他想不到。

    许久他都愣在座椅上，突然门外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步先生，我们赵先生想请您过去一趟，有点事情商议！”声音很浑厚，像是一个二十七八的小伙而并非两个月前电话里那个苍老的声音，步独行很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赵老五，既然门外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那么他也就不必在忌讳什么，便走到了门边。

    细细倾听，门的外边很静，似乎是空无一物，如果刚才没有那句话步独行会认为敲门声是自己的错觉。手一用力门把手轻轻的转动过后，他拉开了门。步独行虽然经常解剖尸体却很忌讳黑夜，黑的颜色他从来都很厌恶，所以这间屋子里的灯永远都是亮着的，甚至他连灯的开关都没有安，只是备份着十几个灯泡放在电锯的一旁。

    灯光下，外面站着一个很板正的小伙子，一身黑色的西服，最让人不解的是这凌晨三点他却带着墨镜，而且墨镜很大，想象不出他的容貌。步独行审视着来人，半晌小伙子终于问道：“步先生现在有没有时间？”从容的话语让步独行穿透不了他内心拥有的神秘。

    步行独努力地笑了一下，他其实很怕这样的一个团伙，神秘之极不可以琢磨，虽然他与这个团伙有着密切的‘商业’来往却‘人鬼殊途’根本不是一个地域的物种，这次突然地造访，想象不出其背后真正隐藏的东西。其实大家都可以理解步独行此时矛盾的心理，很常用的一个例子就是杀人犯往往很怕死，因为怕死所以他们才不断地逃亡。步独行也是这样，因为心机的缜密所以会把平常人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想的极为复杂，甚至极为可笑。但不能否定的是这样胆小的人在为非作歹之后活着的时间却很长。

    “走吧！”步行独回头看了一眼那用白布盖着的女尸，他想知道这具女尸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让自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只有见到赵老五这一切才可以明了，眼前这个小伙显然不是什么赵老五，可以想到两个月来从未谋面的那个送尸人也不会是赵老五，一个集团的头目怎么会亲自照顾一个客户？

    小伙子没有迟疑，身手极为敏捷的跳出了深洞，这一点让步独行很是惊讶，这样的一个团伙肯定有着一套极为严密的训练系统，而他和这个小伙子出洞的身手略比之下简直就不值一提了。

    外面很静，惨淡的月光下歪歪、倒到的墓碑，再加上大小不一的土坟、四处凌乱的杂草显得诡异非常。现在就连这里经常有的鸟叫都销声匿迹了。经常把自己困在屋子里的步独行乍一出门眼睛感到了剧烈的疼痛，甚至他知道自己的眼睛正在往里面深陷着。身为一个医生，他理解这种现象，无论是一个人经常对着电脑屏幕还是呆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屋子里，出门吸收自然地光色都会是一件不畅快的事情。在不远处的几座土坟边停着一架黑漆漆的直升机，旋翼早已停止了转动，不知道这个小伙子到底来了有多久了。小伙子打开舱门，等待着步独行上机。

    接一个人用的是直升机，这可以想象的出这个饭石人集团拥有着不可估量的财力，还让步独行想不通的是他们要带自己去哪里，去市区？这不可能，只能去一个很秘密、一般的车辆难以到达的地方。想想除了五行山就没有非常隐蔽的地方了。

    五行山就是太行山，民间给太行上附上了很多带传奇色彩的名字，如王母山、女娲山等。五行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孙悟空，从而又添加了一层很神秘的色彩。现实中的五行山地势迂回，峰高崖陡，景色宜人，古有“太行八陉”之称，在其中建造一个隐秘基地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见赵老五的头脑是何等的聪明。步独行的思绪难以平静，猥琐的爬上了直升机，小伙子也紧跟其后，很轻的关门声还是让步独行心底一惊。旋翼、尾桨的的转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很快直升机起飞了。

    正巧，一个老汉晃晃悠悠的路过了这片坟地，月光下他的脸很红——他喝酒了，哼着小曲东张西望着，坟地里的响动在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四下无人，老汉顿时面色惨白，一下子瘫在了地上注视着坟地，圆鼓鼓的眼睛让他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色的物体从几座土坟间冉冉升起，老汉挠了两下头安慰着自己：“我的妈呀，好大的一只鸟儿哦！”片刻便消失在了夜空中.....

    “我们这是要去哪？”步独行僵直的坐着。

    “赵先生公寓！”小伙子答道。

    公寓？这无疑是个新鲜事儿，怪人做怪事，公寓建在鸟无人烟的大山里。步独行又问道：“能告诉我赵先生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伙子答道：“这我不清楚，赵先生现在在公寓等你，到时候他会跟您亲自说的！”说完集中精神驾驶着飞机。既然如此，只能上山一探究竟，步独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伸展了一下身子，靠在了靠背上，眯起了眼睛。直升机掠过了广阔无垠的平原，绵延不断山峰突然拔地而起，迷蒙的雾气笼罩着一座座山头，看不到那些树木郁郁葱葱。

    大约过了四十几分钟，步独行才感觉直升机已经停了下来，睁开眼睛，透过窗子才发现四周都是山体的黑影，此时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小盆地，下了机才发现在雾气中有许多灯光在闪烁。小伙子说道：“好了，前面就是赵先生公寓，等会他会亲自出来迎接您！”

    迎接？这让步独行很是费解，自己一个落魄的医生为什么会得到饭石界泰斗的这么尊重？被小伙子带着向前走了数十米，视线剥透了浓雾的阻挡，眼前赫然是一栋有着欧洲哥特式建筑风格的巨大宫殿，还可以比喻成一栋华丽的教堂，这个小型的盆地均是用大理石铺开，整齐矩阵式的路灯庄严而伟岸，一直延伸到被雾气吞噬的尽头，灯光下这栋宫殿的身躯上泛着灰色的黄光，古朴而凝重的气息让人可以感觉到拥有这栋建筑的人是多么的大气磅礴富有诗意。步独行抖动了几下身子，不仅是因为这山上夜间的寒冷，还因为他已经被赵老五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而心生惧意。他在想，像自己这么一个已经因为研究死尸赚到万贯家财的人在赵老五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小气，凤毛麟角没有丁点儿地方值得这个巨豪欣赏。

    这块地方如果算是个盆地那么就很小了，可这却是人家的院子，四周的山是围墙，没有大门，进出全是用直升机代步，没有一个站岗的卫兵，却显示出了这里极为严密的部署，而且还非常美观。这不夸张，步独行实实在在的看到了。他站立在尖形拱门前腿软的早已动不了，呆呆地问道：“这里是赵先生私人的公寓？”

    话音刚落，拱门里传出了沉重的脚步声，混重踏实，让人不寒而栗。小伙子淡淡的说道：“赵先生来了！”说着笔直的站到了门边，摆出了恭候的架势。拱门里很黑，灯光绵延几米就被黑暗吞噬了。

    片刻，脚步声终止在了拱门前，近两米五的身影让步独行吃了一大惊，他定神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赵老五却穿的极为朴素，灰色的中山装，没有夹杂一点别的颜色。头发自然的蓬松略带白色。脸上布满了皱纹，而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焕发出了不少的青春。步独行微微低头却惊叫了起来：“你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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