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真正的全员到齐

    黄昏悄然来临，晕得夸父的脸庞看不清楚，但汹涌滚落的泪水却被照得闪亮。他的笑声在这幻境里听起来更加刺耳。

    女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大约算是听懂了四哥是为她而跪下的，缓缓走到四哥身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是不知道怎么说。

    我叹了口气，先拍了拍四哥的肩膀说：“对我是不用跪的。”然后我看向女娃，见她的样貌确实很一般，大抵很像饭馆里端菜送菜的打工妹，但偏偏流出眼泪的模样叫我觉得可怜，或许正是这种平凡让我觉得她是真实存在的。我轻轻拉过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凉。

    女娃颤了一颤，想要收回去。我微笑说：“没事的，帮我劝劝四哥。”女娃说：“怎么劝？”

    “你会知道的。”说着我把她的手放到四哥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同时加了一个恢复记忆的法术。上古的事不是我能改变的，也不是我想改变就有条件改变的，四哥他们的情谊更是我插不上手的，我能做到的也只是仅此而已。

    我想帮他们，可我发现即便有了万千法术，我在他们的世界也只是一个局外人……看得见，碰不到，帮不上……

    一瞬之间，女娃便瞳孔涣散，全身僵硬如山，恢复记忆需要一段时间。忽然我们被她“哇”一声尖锐的嚎哭吓了一大跳，我想说：这是我根本承受不起的委屈才能发出的呐喊。

    女娃一头栽进四哥怀里，痛哭道：“蚩尤蚩尤，你是我的蚩尤，你是我的蚩尤！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她的肩膀急剧抽动，胸脯剧烈起伏着。

    女子温柔香，最是男儿伤。四哥早已滴泪纵横，感觉着女娃的怀中温暖，鼻尖尽是女娃淡淡洗发水味道，不禁悲从中来，抽泣道：“几千年了，我都快忘记你了。”一边说着，他一边缓缓伸手抱上女娃背脊，起先彷如不敢相信般尝试着紧了紧，在觉得这就是女娃那个叫他即便过了几十辈子也是最爱的女娃后，猛地一把将女娃整个身子揽在了怀里，死死箍了住。

    这时夸父“呸”地吐出一口浓痰，冲九姐喊道：“你看到了，你看到了，你叫我怎么明白！”

    刑天和共工看得眼睛都直了，而我和九姐则互相看了看，同时报以一声长叹。倒是小保最幸福，至少他在我的保护气罩里什么也听不见，还在流着口水呼呼大睡。

    夸父一转头说：“刑天、共工你们值得吗？”刑天和共工愣了愣，刑天说：“什、什、什、什么意思？”共工对刑天说：“他上次来不也哭着喊着说我们是刑天和共工吗？这游戏好玩，我们干脆做个好人，跟他一起玩吧！”

    夸父听此对我一瞪眼。我只好走到刑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顿时刑天便瞳孔涣散不动弹了。夸父含着眼泪哈哈一笑，跳到刑天面前说：“醒了吗？醒了吗？”

    共工瞧得兴高采烈说：“他这快就入戏了，我也来。”说完两手中指垂裤子中缝，站军姿似的等着我去拍他。傻人有傻福，放在他的身上，我觉得至少可以不用像我们这样是被动地去接受。

    “啪！”我拍了下去。这下共工应该不会再傻了。夸父又屁颠屁颠跑上前去，问：“醒了吗？醒了吗？”九姐说：“屁话，哪有那么快！”

    我们这边喧闹尘嚣，四哥和女娃那边却是早已诉尽苦水，含笑面对，情意绵绵讲起了前尘往事。这般情景很小说，很金庸。

    在现实里，我觉得我还算得上是一个随和的人，像个圆，没有棱角不会扎人。要我这样的人恨上一个人是很难的一件事情，而且我也确实不恨四哥。但此时我真的觉得四哥在这件事上做的过了。

    老子在跟你恢复你兄弟的记忆，你不说期待万千就算了，还他娘的看也不看一眼，老子是什么，你的兄弟又算什么！

    可以想象，连我都这样，何况夸父！还有醒过来的刑天和共工……

    刑天比共工早几秒钟被我拍到，但先醒过来的却是共工。他死劲摇了摇脑袋，还一边说：“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忽然一巴掌拍到自己的脑袋上，“怎么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记忆！”

    夸父抓了共工的双肩说：“好兄弟，你终于……”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被共工一把推开。夸父愣了住，似乎不敢共工会把自己推开，还好共工接着说了句：“我脑袋疼，别碰我，难受。”夸父这才呼出了一大口气。

    刑天也醒了，不过他并没有什么震惊的表情。他的脑袋也渐渐直了起来，从侧面看去，一个标准的中国式男人S型身材。我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刑天真的是一个帅哥，天庭饱满、剑眉星目、鹰钩鼻小红唇，那脸庞看上去棱角分明，“刀削一般的脸庞”这样的词句用在他的脸上都显得苍白无力。不知为何，他的眼神却有些看不清，衬在蓬松的卷发下更显忧郁。

    夸父不知在跟共工说着什么，好像是以自己的经验帮助共工把记忆整理出来。我见九姐对刑天也不感兴趣，一个大帅哥寂静的站在黄昏里很有些哀伤的味道，走上前打了个哈哈说：“嗨，刑天大哥还没晕啊！”

    刑天缓缓转头看了我一眼。虽然只是一眼，我却立马呆了住。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根本不用化妆，根本不用特效，根本不用入戏，一股哀伤就像浑然天成在他眼眸里的气质，叫我一个大男人见了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说：“刑天大哥想什么呢？”

    刑天说：“没想什么。”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笑了，可偏偏更加悲伤。

    九姐悄悄对我说：“他还没出生就被族人定为灾星。一出生爹娘便被活生生烤死。与其说他有小时候还不如说是野狗的小时候。后来难得遇上一个心爱的女人，可还是因为战乱被流矢杀了，而且还是一尸两命。最后战死，却也因一股怨气不散错过了转世的时间，一拖就是几千年，也就是说这才是他的第二辈子。”

    我听此实在没法说话了。俗话说男人三大痛：少时丧父，中年丧妻，老来丧子。刑天全占，还变本加厉连自己也耽误了。都说时间会洗涤一切，但对于这才是第二辈子的他来说，那其实不过是上一秒钟的事情而已……

    这时共工忽然一声咆哮，仰天吼道：“蚩尤蚩尤蚩尤！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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