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衣入梦

    干干净净的后院，干干净净的书房，日照自射杀那只雪中飞狐之后，并没有直接和日宏一起去王宫深处，面见他的父王。他明白父王的心思，表面上看起来，是很欣赏有才华敢作为的王子，实际上是喜欢有城府，稳健而不到关键时刻都不发作的王子，就好像日照这次射杀了一只雪中飞狐，就可以治好他父王的‘枯木冬死’之病，单听这名字，都可以让人想象到，不是什么轻易就可以治愈的病。也的确，现在的小起国的国王，日照的父王已瘦的几乎皮包骨头，可以明确的说，那只雪中飞狐就是他的救星，可以完全治好他的病！

    但是，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日照并没有直接去面见他的父王，而是让日宏去的，目的很明显，他不想让他的父王以为这是在‘表功’，所以，他宁愿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在自己的府邸中的王府后院中读书。

    他立身在院落中，一袭白衣垂地，地面干净如扫，是用青色的花岗石铺成，而院落里的积雪，早已被下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实是个清雅之地。

    此刻日照手中拿着的一本书，书面呈黑色，上面清晰的写着“天地通论”四字，字迹古朴苍劲。他并没有去看里面的内容，因为在昨天他已看过了书里的所有内容，这是本奇特罕见的书，里面记载着各种不为人知的事情！想到里面的一些闻所未闻的事情，日照英俊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凝重，不禁略微的皱起了眉。

    “嗒嗒嗒，嗒嗒嗒……………”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远远的自府邸的前院传了过来，声势浩荡，足有千匹马前前后后一起从他的府邸的前院经过，如此浩荡的马群，日照不用多想，就猜到是大王兄日弈和七王妹日柔猎后回来了。

    果然，远远的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三王兄可在府里？”那是日柔的声音。

    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忙道：“回七公主的话，三王子此刻正在后院，好像是在读书。”

    透过府邸的一条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前院的一条隙缝，就见老仆魏仓，接过日柔的递过来的马缰绳，恭恭敬敬的回答着日柔的问话，而日弈的马，则由另外的一个眼明手快，行动干净利落的奴仆接过，冬风微起，吹的日柔发丝飘扬，神采奕奕。

    “恩，你们都下去吧。”日柔朝那些仆人挥挥手，又冲日弈笑道：“我们来时，刚好看到大量的马蹄印都是朝三王兄的府邸来的，想来三王兄也是去猎物去了，不过，我们运气好，他现在人已回来，就在后院。”

    其实，不用她说，日弈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那我们就去后院。”日弈毕竟是太王子，和一般的王子的身份都是有所不同，尤其是在日照这个三王弟的面前，更要表现的气度高雅，海纳百川，脸上却连一丝笑容都没有，有的只是，沉稳、冷静、优雅、从容；这也的确应该是一些体现在他身上该有的气质！

    远远的就见二人走来，日照微微一笑。

    关于日弈和日柔一起去猎物，又是打赌去的，谁胜谁输，他用脚趾头想一下都可以知道答案，他对自己的大王兄的箭术，是非常了解的，除非，一种可能，日柔才会赢，那就是日弈故意输她，不过，既然是之前日弈豪言要日柔输的心服口服，自然是要折服那小丫头的心，也一定让她输到一个“服”字上！

    “三王兄。”看见日照，日柔欢呼一声。

    日照的府邸不是很大，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还没有妻室。日柔和日弈很快也就到了他的后院。

    “怎么？心情那么好，打赌赢了吗？”日照看见日柔，心情也好了许多。

    “三王兄就会取笑人家，明明知道，我不是大王兄的对手，还来讽刺。”日柔故意装出几分不高兴的样子。

    “呵呵。”日照付之一笑。

    “三王兄有所不知，不过今天猎物，我倒也有收获，我的红箭，倒也射杀一只鹿呢。”日柔并不介意那只红箭其实是日弈所射，在她心中，兄妹之间的情谊，就应该和谐到无话不谈，谈无可忌的地步！

    “是嘛？”日照显得不怎么相信。

    “不信你问大王兄。”日柔扯了扯日弈的袖子，这个时候，虽然是像在开玩笑，但话都说出来了，她自然想让日照信以为真。

    “嗯，不错，七妹说的也是不假，她的红箭，的确射杀了一头鹿。”日弈看到日柔，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不过，他说的是日柔的红箭，而不是直接说，是日柔射死的那只鹿，原则上讲，不是撒谎。

    “箭是红箭不错，但关键是那箭是大王兄射的。”日照仍是微笑着。

    这下日柔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日弈看，不可能！一起来的，而且才说了几句话，日弈不可能把这件事的信息告诉日照的。那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的是猜的？若说是猜的，谁相信天下有这么聪明的人？其实，不止日柔一个人不解，日弈也同样的不解，都是满腹疑惑的看着日照。

    “若论箭术，大王兄的箭术在我们小起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你们打赌一起猎物，任谁一猜都会知道，谁胜谁负。而这件事，就连父王都已知道，父王曾当面说，若你日柔和大王兄一起出去猎物，只要能射杀一只猎物，父王就会对你看重，赏你金钱不说，而你在父王心中的地位也能得到认可。也许，就是为了昨天父王的这句话，你才拼命想猎杀一只猎物。不过，以大王兄的箭术，你和他一起去猎物，见十只猎物，有九只加一只都会被大王兄所射杀，你根本没有射杀一只猎物的机会！”日照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哼，这个我自然知道，也不用你说，但这些，还不够说服力说明你猜的正确，也没有说的让我心服口服！”日柔顷刻间哼了几声，对于日照的回答，表示不满。

    日照微微笑道：“这还不明显？既然要赢你，又要让你心服口服，又能够使你在父王的心目中的地位得到提升，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大王兄在神鬼不觉的时候，抽了你一支箭，之后用你的箭，射杀了一只猎物。而专门收取猎物的军将，只看箭的颜色，判断是谁射杀的鹿，所以，箭虽然是你的箭，其实是大王兄所射。第一，所有的猎物其实都是大王兄所杀，让你心服，再加上大王兄什么时候抽走的你的箭你也不知道，就会在心中深深觉得输的“心服口服”，而大王兄这么做，一石二鸟，一是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二也是你在父王心目中的地位会增加，毕竟，将士们看到的是一支红箭，这话自然会传到父王的耳朵中去，那样父王也会高兴。这样，你虽输了，但输的心服口服，而且想怪大王兄都不可以。”

    日照分析的丝毫不差。

    “嗯，三王兄说的不错。”虽然当面被日照说破，但是日柔丝毫没有不高兴的心思，反而是更加高兴，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日弈，仿佛在说：你看，三王兄不就比大王兄你强吗？

    听了日照的话，日弈其实已不高兴了起来，他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日照竟然如此的了解他，甚至了解到比他自己还了解自己的地步。而他对于日照这个三王弟所了解的，还仅是一点点，虽然内心不是高兴，但他还是面带笑容：“三王弟一向都是机智过人，乃大智大慧之人，能猜到这些，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日柔微微一笑，她也知道，日弈这话说的其实有几分无奈的味道，毕竟在她们所有的王室子女中，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三王子无论是为人还是做人等等的一切，都要出众于大王子。

    “咦，三王弟，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书，怎么我以前没有见过。”日弈此时注意到了日照手上拿着的一本书《天地通论》。

    “大王兄说的是，这本书，是前几天我偶然所得，并非是什么珍贵的书籍，更非什么武学奇书，而是一本记载着各种荒谬传说的书籍。并没有什么值得浏览的价值。”日照微微一笑。

    “哦，那三王弟倒是说说看，上面都是记载着什么荒谬的事情！”日弈显出了有几分兴致，并没有去要日照手里的那本书自己浏览，而是看着日照，等着他说下去。

    “据这本书上所载，天地间除了人类之外，以后还将会有，神、魔、妖、鬼、怪等生灵存在，一旦这些生灵产生，就会比人类拥有的力量、法力大出不知多少倍，但这些生灵的产生，就是以后我们人类自己制造出来的。”日照微微一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好像说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一样。

    其实，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所有国度的空间中，根本不存在实质上的神、魔、妖、鬼、怪等生灵；就是有人曾当那是无稽之谈偶尔说说，消遣消遣时光，根本没有一个人当做真。不过，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人，那种人拥有着大法力、大能力，呼风唤雨，拔山裂地；这种人几乎也是几千年前的一种传说，叫做“大能”。大能二字的意思，就是拥有大能力的人！就如同白衣那样的人！不过，像白衣那种身份的人既然存在，而那个遥远的传说，肯定就不只是传说而已，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呵呵，”日弈一听，不禁莞尔一笑，道：“这不是无稽之谈吗，天下间竟然也有如此荒谬的言论，可笑可笑。”

    日弈一边笑着，一边摇头。

    “这本书倒是有趣，不知道三王兄可否借给我看几天？”日柔擦拳磨掌，很想看看这本“奇书”。

    “嗯，关于这些记载，倒是不值得一信，但，这里面所记载着一件事，却令我有几分相信。”日照说到此处，紧锁眉头，脸色凝重了起来。

    “什么记载？”一看日照的表情，日弈知道他所谓的一条记载，定是十分重要，不然的话，凭着日照成熟稳重的性格，绝对不会把眉头都紧锁了起来。

    “这本书上记载，说我们人类在几千年前的身高，大约是现在的一倍多那么高，是被人类的一位大能，施展的诅咒魔力，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如果以后没有人能有那个能力破解这位大能的诅咒魔力，那么人类将永远的都是这个身高，永远的别想回到以前应有的身高；而标准身高的人类，只有去了另外的一个空间的大能才能够拥有；不过，这本书上也有记载，这件事可以心里想想，但却不可以说出来，一旦说出来之后，就会身受诅咒之灾在一月之后而死。”日照说这些话的时候，把紧锁的眉头轻松的舒展开来，有些话说出来之后，心里的压力，就会相对的减轻。

    “这件事三王弟还是不要谈的好，以后也不许说关于这件事的事情！”日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带有几分严肃的喝斥，其实他知道，那也许不是传说，而是真真正正的事实；不过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说的，一旦说了就会身受诅咒之灾而死。

    但是现在，日照却是说了出来，难道在一月之后，等着他的就是身受诅咒之灾而死？

    一听日照说的是那个传说附有诅咒的传说，日柔也不禁担心了起来，要知道，只要说过那个传说的人物，都会在一月之后身受诅咒之灾而死！

    “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满带慌张的声调远远的就传了过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白衣，体形肥胖，一张圆脸，圆脸之上尽是稚气，慌慌张张的向日照的后院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的声音。

    “这个废物，这么冒失的跑来，难道天塌下来了不成吗，身为小起国的四王子，这要是传到了别的王国，或传出了王宫，岂不是贻笑大方，要被人嘲笑死了？”日弈一看跑来的那个肥肥胖胖满脸稚气的少年，很是生气。

    那慌慌张张跑来之人，是小起国的四王子日高。也正是本打算将此子送去大起国做质子的人物。

    “日高，你身为小起国的四王子，这么可以这么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而且还这么冒失，就不怕有失我小起国王子的身份吗？”看着一脸慌张，气喘吁吁刚刚跑来的日高，日弈声厉惧色的喝道。

    “是，是，大王兄责备的是………….”被日弈责备的同时，日高吓了一跳，脸上惊魂不定，显然，他事先并不知道大王兄日弈在日照的后院，而且日柔也在。要是他知道的话，就算用鞭子抽打他一顿他也不敢这么大呼小叫的这么冒失。不过，要是说杀了他的头，叫他这么冒失的大叫着进来，他还是会毫不考虑的就这么跑进来…………….

    “什么事，令你如此的慌张？”日弈还是一脸的严肃，对于日高，他从来都是这么严肃的。

    “回大王兄的话，那大起国的国王毕丘索，带着大起国的一些大臣，来到我们王宫了，是挑选质子而来，而父王则铁定了心，要把我送去做质子，我来找三王兄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计策，可以免去我去做质子。”日高倒是实话实说。

    “住口，谁让你连大起国国王的名字都敢直言不讳的，我小起国的王子的素养在哪里？日高，你说！”日弈身为小起国所有王子的表率，自然希望他的一百多位弟弟，都可以站到别的王国，被别的王国称赞一声好！是以，才看见如此不成器的日高，声厉惧色的喝斥！

    日高被他一喝，连忙把头低下去，连脖子都涨红了，噤若寒蝉，不再说话。

    “想不到，来的这么快，嗯，不过，按日程来算也在情理之中。”日照忽然说道，其实，他这也是故意缓解一下气氛，不令日高在日弈面前压抑的太深。

    果然，日弈立刻就被他的言语“调整”过来了状态，恢复了之前的神色，不再去看日高，而是叹了口气道：“看来父王的病情还是会有恶化，大起国此举，定然会震怒父王。”

    “大王兄所言不错，实在不行，我们小起国就和大起国开战，什么质子，什么规矩，都是真刀*上说了算！哼！简直是欺人太甚！”日柔立刻愤愤的道。

    “七妹休要胡说，还是看看结果如何，我想父王那里，自然会有相应的对策。”日照发表自己的看法，不过，日弈和日柔还不知道他猎射到了一只雪中飞狐，若是知道，定然不会担心他们父王的病情。既然，他们还不知道，日照此刻也没有说。

    “嗯，三王弟说的不错，这件事情，父王会处理的很好的。”日弈说道。

    “原来大王兄和七妹你们都在，很好，我也正要去找你们，现在父王让我来唤你们几位，一起去王宫金殿中，参见大起国的国王陛下。”一个少年说着话，自门外走了进来，神采奕奕，眉宇间有很重的英气，正是小起国的五王子日宏，此刻他已自王宫金殿中走来，也必然他们的父王也已饮过了雪中飞狐的血。

    “既然如此，三王弟、四王弟、五王弟、七妹，我们就一起去吧！”日弈道。

    “是。大王兄！”日宏、日高、日柔一起回道。

    而日照却微微一笑，道：“大王兄你们先去，我把这本《天地通论》收藏好之后，就会随后赶来！”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先去吧。”

    日弈向几人招了招手，首先向前院走去，后面的日宏几人紧紧跟着他去了…………..

    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日照深深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九天前的一个晚上，也就是大雪下起的第十天的那个夜晚，他做了一个怪异的梦，梦中一缕阳光直接从他头顶直射下来，一个身材高他两倍的人，递给了他一本书，那本书叫做《天地通论》，要他好好保管，好好参看。当时，他也知道那是梦境，不是真实的存在，甚至在梦中，他清楚的听那位白衣人自称是叫白衣，还告诉他，九日之后大起国的国王，会亲自到小起国挑选质子，而要挑选的那个质子，就是他日照自己！之后，白衣人并没有给他说太多的话，就消失了。本来，日照是以为梦总是会醒的，可当他真正从梦中睁开眼来的时候，才发现梦还是没醒，因为那个时候，他的手上就拿着《天地通论》这本书，若说那是个梦境，这本书又作何解释？接下来，在第五天的时候，小起国接到了自大起国传过来的信笺，说九日之后，大起国的国王会亲自来小起国挑选质子……………….

    在确定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梦”的同时，日照在内心深深的叹息一声，其实，他并不知道那个梦境中的白衣人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一本书，还和自己说了那么多的话，不过在梦境中白衣人曾清楚的告诉他，日照是个拥有‘吻缘’的人，也许这个世界上拥有‘吻缘’的人，不超过十个，这种人，天生就有抵抗几千年前的那个传说的诅咒之灾的能力，所以，他才会在之前在日弈、日柔的面前说出了关于那个附有诅咒之灾的传说………….

    “嗯，是该去的时候了，要不然父王心里定然不会高兴。”日照心里默默的道。

    不由得走出了自己的后院，同时将那本《天地通论》放到了自己胸前的贴身衣服里，直向王宫金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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