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陨落之族

    “虚灵与元素，时空之外的等待，没落的荣耀，蛰伏在耻辱的战火之下……”

    火光闪耀，照射出周围颓败的景物。漆黑而古老的建筑，顶部高高翘起的四角，好似猛兽漆黑的獠牙一般，格外的狰狞，直刺寒星闪烁的夜空。

    城堡之外的战火逐渐蔓延，一步步逼近。森然的古堡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此时在战火的映照下，却像一头盘踞在此的猛兽，完全失去了霸气。

    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不断的传来，血液飞洒，惨不忍睹的画面远远不是杀戮的尽头。

    疯狂的叫声，野蛮的咆哮不断的冲击着这漆黑的古堡。

    “帕格森，你这个老顽固，难道你还要龟缩在那不见天日的城堡里吗？”战火已经烧到了城堡之前，大队的人马穿戴着血红的铠甲，背后黑色的披风猎猎作响，一位巨汉穿着重型獠牙铠，策马从大队骑兵之中走了出来，不屑的盯着眼前的城堡，猛然抬起手中那柄鲜血淋漓的长枪，指着面前的黑色城堡吼道，“铁稷山已经没有你们容身的地方了。你还在渴望着那可笑的古老预言能够实现吗？灵族已经没有希望了。出于对你们辉煌历史的一点尊重，我善意的劝告你，效忠黑岩山脉唯一的王。生或者毁灭，你自己决定吧。”

    “雷顿统领，还跟他们啰嗦什么，让我们直接杀入城堡之内吧！”一道阴冷的声音传来。

    “卡蒙少爷，我们应该给予这个盛极一时的种族适当的尊重，毕竟他们曾经是那么的耀眼……虽然现在他们没落不堪。”雷顿缓缓的转过头，看着身后一身铁甲的卡蒙，严肃的说道。

    “哼，尊重？尊重是靠实力赢得的。强者为尊。铁稷山是我卡蒙家族的，臣服或死亡，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卡蒙头盔下的双眼一片冰冷，突然拔出了腰间佩剑，直指城门，一个极其厚重的音节爆发而出：“攻！”

    战马踏着尸体，踩碎骨肉，直奔城门。

    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响彻整个城堡。

    城堡内，一间略显阴暗的殿宇之内，一个枯瘦的身影正跪在大殿中央，他的面前是一排排灵位，供奉着灵族历代的杰出人物和族长的骨灰灵位。此时此刻，烛火摇曳，说不出的凄凉颓败。

    “虚灵与元素，时空之外的等待……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了，我们昔日的荣耀在哪里？祖先，难道您骗了你的子民了么？”一声悠长的叹息从老者干涸的喉咙里发出，带着丝丝绝望，带着丝丝希冀，希望能从祖先这里得到点什么启示。自从族内数百年来族内的两大天才人物艾希亚和艾利亚死亡魔化之后，灵族上下上千人口，只剩下族长一人能够获得祭坛的传承，其他人等皆是平庸之辈，整个灵族一下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人魔托付给自己的孩子也成了笑话。

    整个殿宇突然摇晃了一下，老者的脸庞变得更加的惨然，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绝望的笑意：“难道我们真的走到了末路了么？我们最后的尊严也要燃烧在战火之下么？”

    “族长大人，已经开始攻城了。城外回救的子弟们已经全军覆没。我们还有不足三百的青壮年，再不做出决定我们恐怕……”

    老者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这些情况他怎么会毫无所知呢？！也许从今以后，将是灵族的人最后一次祭拜自己的祖先了。

    老者看了一眼前来报告的人，然后注视着身后的列祖列宗，眼里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猛然转身，低喝道：“出战！”

    “不，族长，您必须离开。倘若您出了事，我们灵族的传承就要彻底断绝了，我们不能冒险，我……我不同意。您还是离开吧，纵然我们就此一役，全军覆没，但是有您在，我们灵族就还有希望。我相信伟大的祖先不会有错的，预言终将实现……”

    “够了！我们虽然没落了，但是绝不能放弃最后的尊严。如果我走了，你们将沦为奴隶。奴隶啊！我帕格森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哪怕是死，我们也要站着死！”帕格森苍老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狰狞和决然。

    “可是……”

    “带着那个白痴躲起来，找机会潜出城堡，能逃多远逃多远！我已经发现他的血脉觉醒，史无前例的纯正。也许，这将是我们最后的一线希望，现在就交给你了，格索。快去！”帕格森冷冽的说着，依稀记得那个痴呆的孩子幼年的时候那双灵动的眼睛，还有人魔郑重的嘱托。可惜小迪蒙四岁的时候遭受意外从高处坠落，伤及大脑，终日浑浑噩噩，变成白痴。

    格索眼里闪过一丝挣扎，然后坚决的说道：“我不会逃走，我是族内的长老，我要与您奋战到底，直到死去！”

    帕格森突然怒吼道：“我是族长，一切听我的指挥，难道你要违抗我的命令么？快去……”

    说完，老迈的帕格森霍然走出大殿。

    此时的他，心在滴血，本以为回救的族内儿郎们能够抵挡住这些残忍的畜生，可惜还没能回到城堡，就在城外被屠戮殆尽。这些年轻的族人前往族内的祭坛之后，帕格森心里还是充满了希冀，希望这次会有人获得族内的传承，就算不是最上等的传承，但是对于现在岌岌可危的灵族也会是一个不小的鼓舞和安慰。

    可是现在——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敌人选择在灵族出外祭祀的时候来袭，可谓是图谋许久啊。他恨自己当初和老卡蒙签订了所谓的和平协议，现在想来这一切只不过是那个卡蒙霸占铁稷山的阴谋。不过现在一切都晚了。

    城门在一次次的撞击中开始动摇，要不了多久，城堡将会被攻破。隐藏在此的古堡，将再一次被铁蹄践踏，耻辱的火焰灼烧着城内所有人的心。

    昔日的灵族已经没落到无力自保的惨境了，能够熬到今天，实在是侥幸之至。

    帕格森带着所剩无几的族内壮年们，甚至还有一些虚弱的老者和惊恐的妇女出现在了古堡之上。

    冷冽的寒风从雪山之上吹来，刮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赴死的惨然。

    这是一种气节，就算是死，也不放弃自己的尊严。

    不畏死亡，为了逝去的荣耀和仅存的尊严而活着！

    “你们去堵住城门！弓箭准备，滚石准备！”帕格森一面吩咐着，一面注视着城下黑压压的一片，足有千人的鉄骑。

    “帕格森，你终于肯出面了么？今天，我卡蒙来了，臣服或灭亡，你做出选择吧！”小卡蒙冷冷的注视着城堡之上的帕格森一行人，眼里闪过一道嗜血的凶光。

    帕格森的双眼浮现出了一丝红色，脸色僵硬铁青，看着城下不断咆哮的上千铁骑，用力的吸了口气，扬起声音说道：“你们居然不顾协议的约束妄图兼并我灵族，难道卡蒙家族都是一群背信弃义的人么？”

    此时的雷顿统领站在大军之前却并没有出言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城堡之上，毕竟小卡蒙可是王最最器重的独子，不然也不会赐给他小卡蒙的称号。

    小卡蒙冷笑一声，猛然拔高声音喝道：“你居然敢侮辱我们卡蒙家族？单凭这一点我也要踏平眼前的城堡，不但如此，城堡之内的所有人都将为你的不敬付出血的代价。说到背信弃义……哼哼……按照协议上面的条款，你们每年的供奉难道就只有上交的那么一点么？是你们先行违背了协议的内容。”说道这里小卡蒙狰狞的冷笑了一声，向身后的骑士们挥了挥手里的佩剑，然后指着城堡之上的帕格森不屑的说道：“还有一点我现在郑重的提醒你，我们此次派兵前来不是要兼并你们，绝对不是兼并，而是——征服你们”

    小卡蒙的最后一句话仿佛拉开了战斗的号角，身后的骑兵们再次发起了冲锋。虽然他们都是骑兵，攻城战并不是他们的特长，但是他们所面对的却是颓败不堪的灵族，这股力量绝对不是现在的灵族所能抗衡的，这已经足够了。

    雷顿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少主，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骑兵们已经策马冲了出去，只得拍马而出，走在了最前面。

    帕格森的心在这一瞬间跌到了谷底。昔日他们从铁稷山走出，威震大陆，最后失势后又蛰伏在铁稷山避开世事，没想到最后铁稷山将要成为他们的埋骨地。

    征服……征服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被征服，沦为奴隶，要么彻底灭亡。

    上千人的军队，气势宏大，士气高涨，瞬间来到了距离城堡不到百米的距离，与当先架着撞木冲击城门的小队步兵汇合。城堡乃是灵族归隐后所建，当时的灵族虽然已经走向了衰落，但是还颇有几分实力，人丁旺达，所以这城堡修建的规模浩大，一直传承下来，虽然现在显得颓败，但隐隐的气势犹在。但是对于现在的灵族来说，这样浩大的城堡，单单是防守他们早就力不从心了，面对这一波凶狠的冲击，人人脸上都是一片苦涩。

    “所有人准备……”帕格森低吼了一声，随即双手做出了一个奇异的姿势，枯瘦的脸上冷峻之色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充血的红色。

    “啊……”帕格森猛然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咆哮，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城堡之下的那一片狂奔的骑士之内猛然发出了惨叫声。

    地面上一个个岩石尖刺猛然突起，长达两米，粗如手臂，瞬间刺破马腹钻入了骑士的身体。

    “混蛋！”雷顿统领咆哮了一声，看着倒下的几十名战友，作为首领当下吼道：“所有人注意脚下，尽量避开地突刺，必要的时候舍弃战马。”雷顿的命令无疑是当下最为正确的。原本来的时候王只是吩咐收服灵族，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铁血手段，但是却不料这个嚣张跋扈的少主居然擅自发令，想要征服灵族。

    尽管灵族已经十分没落了，但是灵族的传承人物也不是普通的骑兵所能够抗衡的。在一位法师面前，一支普通的军队发起一次冲锋，就算成功了，那也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帕格森的身体微微的摇晃着，脸上枯瘦的肌肉扭曲，好似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是他的手还是微微的举着。第一波地突刺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弓箭手的弓箭也干掉了十余名骑兵。但是随着雷顿的命令发出，第二波地突刺再次发出的时候，许多骑兵都是舍弃战马，躲开了这一波攻击，损失的仅仅是一些战马而已。

    雷顿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他是一名真正的骑士，而不是骑兵。虽然等阶很低，但是他已经初步掌握了斗气的奥秘，在这一队骑兵里，他的战斗力却是无庸置疑的。少主小卡蒙在他的右后方，也是在冲锋的最前面。

    雷顿侧头看向身旁的小卡蒙声音低沉的说道：“小心了！”

    小卡蒙只是冷哼了一声，狠狠的挥动着手里的佩剑。

    就在这时，厚实的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不少战马皆是惊得立了起来，人仰马翻，更有不幸的骑兵就这样死在了同伴的铁蹄之下。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大量的泥土突然就爆发开来，土黄的颜色一时间布满天空，接着大地更是摇动了一下，骑兵冲锋的势头一时间大乱。

    城堡之上的帕格森一口血吐了出来，脸上惨白惨白，活脱脱一个活死人一般，但是他的眼里却充满了坚毅冷峻的神色。

    城堡之上的弓箭手们乘着城下骑兵的混乱，不断的射击，尽量延缓他们攻城的步伐。

    天空之上的泥土还没有完全落下，在星辉点点的夜色里，一声浑厚而低沉的咆哮从地下喷薄而出，好似囚禁千年的怪兽突然获得了自由，带着无尽的愤怒和狂野的霸气。

    咆哮之声响彻山野，骑兵们只感到胯下的战马开始不安起来，他们甚至能够感到战马的颤栗，大有跪伏在地的趋势。

    一声咆哮之后，一股危险的气息蔓延到每一个人的心头，包括城堡之上的灵族也是一脸惊骇。

    一时间城堡之前居然出现了一刻短暂的死寂，接着一声更大的咆哮发出，一颗硕大而怪异的头颅猛然从地底之下蹿了出来，一口咬向了小卡蒙。

    那怪异的头颅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下去吞下一个骑兵连人带马丝毫不成问题。土黄色的眼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怒视着小卡蒙。

    小卡蒙在这一刻几乎呆住了，眼看一张血盆大口就要咬下来，但是他早已经惊讶地连躲开的力量也没有了。

    雷顿见状全身瞬间冷汗淋漓，但是他不愧为骑士，在这一刻展示出了作为骑士的勇猛。雷顿瞬间从马上跳了起来，飞扑向呆住的小卡蒙，然后将其一把推开，瞬间跨上了小卡蒙的战马，手臂之上青筋乱冒，一道道气芒隐隐流转，一把顶住了巨口的上颚，就这样死死的撑着，居然短暂的僵持了一刻。

    这时候惊骇的骑兵们才看清了这颗巨大的头颅，一道道惊叫声瞬间响起：“龙！居然是龙……”

    城堡之上，帕格森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城下的龙头。看着龙头受阻，脸上红色再现，再次吐出一口血来，这显然已经是他的极限。

    召唤出一头厚土黄龙龙，帕格森以前可是从未成功过的，他虽有天赋，但是血脉不够精纯，在祭坛里得到的传承实在是太少。

    随着帕格森再次吐血，厚土黄龙居然向上一蹿，一对巨大的龙翼瞬间展露了出来，巨口咬向雷顿，龙翼猛然扑打，飞沙走石之间厚土黄龙再次向上一蹿，巨口向下咬去，一口就将雷顿的上半身吞了下去。

    随着一道让人发寒的咔嚓声响起，雷顿的双腿从半空之中掉了下来，落在地面之上不住的弹动着。

    雷顿阵亡。骑兵顿时大乱。

    略微飞起的土龙双翼一振，飞向半空，然后俯冲而下，在混乱的骑兵里面冲撞开来，狂猛的力道哪是这些普通的骑兵所能够抵挡的。

    人马抛飞，惨叫连连，天空上下起了一阵血雨。

    俯冲过后，厚土黄龙昂首而起再次向着天空冲去。可是就在这时候，城堡之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

    帕格森再也难以坚持，身体软倒，居然从城堡之上跌落下来，生死未知。巨大的厚土黄龙冲向天空的趋势猛然一顿，在空中静止了一刻，徒然掉落，还在空中就开始解体，化为了漫天黄土和岩石，砸落下来。

    骑兵大乱，灵族的青年们乘着这短暂的机会，放下绳索将帕格森救了上来。此时的帕格森全身骨骼断裂不下十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命，已经处在濒死的边缘。

    帕格森微微张开眼睛，看向身边的每一个人，似要在死前再看看自己的族人。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突然间身体从抱着他的年轻族人的怀里挺了起来，歇斯底里的吼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格索……”

    帕格森的双眼瞪圆，说完这句话，一口逆血从喉咙里涌了上来，身体颤抖了一下，眼里的光芒开始涣散。

    城堡之上有些人已经忍不住悲切的哭泣起来，帕格森不但是他们的族长，还是他们的老师，是他们的精神依托。这一刻，他们的心彻底的跌到了深渊，再也看不到一丝希望。

    突然，有人咆哮了起来：“格索长老，你都做了什么？”

    格索一脸的悲伤和惭愧，转身向城堡下走去，背影异常萧索，听见背后的咆哮，缓缓的说道：“我要完成族长给我的使命！所有人，做好死战的准备。我们要保留最后的尊严，要么站着活，要么有尊严的死！”

    格索渐渐的远去，城堡之上的哭泣声越来越少，所有人的目光里燃烧起了愤怒的火焰，仇恨染红了他们的双眸，血腥激发了他们的力量。

    有人突然吼道：“灵族所属，可敢与我到城下死战！”这个强壮的青年人顺着绳索跳到了城下。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他只听见身后发出一声声绳索摩擦的声音。所有有战斗力的灵族成员毫无例外的来到了城下。

    明知是死，悍然赴之。英雄气概也不过如此。灵族上下没有一个孬种劣根。

    惊乱的骑兵们已经渐渐的反应过来。灵族所属在不断的死亡，但是他们都是以最惨烈的方式死亡。敌人每每杀死一人，都将付出代价。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但是每一个参战的人都震撼了，包括小卡蒙在内都感到了内心一阵阵的恐慌。这样一个部族，真的强大起来，谁能挡得住？！

    小卡蒙带来的一千骑兵，经此一战还有战斗力的已经不足一半，战马在土龙的冲击下损失达到了八百，更让他气愤的是，雷顿骑士为了救他而牺牲了，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招徕的一个强大的六阶武者。

    一个在小卡蒙看来毫无威胁的落魄部族居然让他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小卡蒙的心在滴血，当再一次举起手里的佩剑，眼里充满了暴戾之气，直指视线之外的一座巨大的雪山，森然吼道：“整顿人马！我要捣毁灵族祭坛，让他们彻底从大陆消失……永远消失！战士们，随我去发泄胸中的怒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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