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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部:三十二:献良策误入渺途 定情计骗成阔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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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致富不知何因,便就应从,走向西厢,进得门内便嗅得满堂清香。抬头一看,但见墙壁打扫的干净,窗帘绿绸,凳子漆红,靠窗下放一桌案,桌两旁,高背靠椅,油漆镜明。

    床铺上铺着鹅绒毛毡和粉红色的太平洋床单,一对绣花枕分放一头,一叠三条分红、绿、紫三色的缎面被子放于床中,床沿上,坐一女人,齐耳短发被修剪得齐齐整整,涂上发油,乌黑锃亮,那景蓝色的发卡,引目生辉,上穿一件绿绸紧身小袄,下穿一条淡蓝宽腿镶边绫罗裤,脚穿一双绣花,圆头缎面鞋。

    这女人呆痴地坐于床上,听到有人进来,她一转脸,任致富看到黝黑的面颊涂着一层白粉,她见任致富目不暇顾地望着她,倒羞涩地低下了头。

    这是她吗?这是那个身子粗犷,面态丑陋,笨手笨脚的乡下女人吗?欣喜、爱慕、贪婪一齐涌上了任致富的心头,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抓住她的双臂,她急忙挣脱着,腼腆说道:“这像啥?”

    钱逸昌完事走出汪家院,刚入东小街,迎面走来一个农村妇女。

    这女人看上去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家织印花布的头巾下,齐耳短发乌黑发亮,日晒的面孔黝黑透红,浓眉似刀,双目瞳仁,大鼻梁厚嘴唇,个头敦实,上穿与那头巾相似的印花布衫,下穿一条用黄泥染成的家织土布,穿一双尖口粗布的黑鞋。背一红布小包袱,这打扮是外地乡下人,这模样倒也俊俏端秀。只见这女人,走走看看,那神态想问人又怕人,遇人远时想拽步向前,遇人近时又勾头捶胸,人走过后,她懊悔欲赶又停,如此这般地踯躅在这街上,那神色自然是忧悒不安。

    钱逸昌看到这女人,顿生歹意,就像看到池塘中一束盛开的荷花,他欲伸手采摘,他出言不逊道:“大嫂干啥呀?”

    这女人鼓足勇气道:“俺寻人!”她把头勾到了胸口,显然被一声“大嫂”唤得无地自容。

    “寻人?寻男人吧!”钱逸昌作孽地说道。

    这女人听这话,知其人不安好意,欲想走开。

    钱逸昌眼珠子一转道:“你找的人叫什么呀?”

    “干铁路的,叫任群生!”这女人羞答答地说道。

    “哦,叫任群生哪里人?”

    “陕西的,俺这有封信!”这女人说着从衣襟上掏出封信,头也不敢抬递给钱逸昌道。

    钱逸昌从信封里掏出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尊父大人:

    您老身体安康!

    愚儿近来忙于复路生产,不能回故里看望老人家,望老以国事大局为重,体谅儿之不孝!

    至于黑妮之事,望老替儿想想,我是一个工务段堂堂工会之主席,嫁娶这样一妻室,与老、与儿均不体面之,再说现已解放,进入新社会要树之以新风尚,封建迂腐均应以弃之,童养之媳均已废除,服侍父老,儿自有其主张。

    上次父老诉儿让她来之事,儿望老千万莫茫然从事,俺们段大员工甚多,若见她丑陋之态,岂不遭人耻笑乎?

    今特禀父老,望父老恕儿不孝!

    切记儿告

    望老保重身体安康!

    愚儿致富敬上

    钱逸昌看完这信倒吸了口了冷气,心里道:哎呀,原来是任致富的妻室,要不然……他把任致富的妻子端详一番,心里说道:怪不到任致富嫌弃这妻子,这打扮倒确实……他灵机一动说道:“哎呀,我倒是找谁哪,原来是找我们任主席哪,有,有,有,这卧龙镇可是有名的呀,他大号叫任致富,连这里的大段长都得听他的哪!”

    任致富的妻子听钱逸昌这么一说,更感到无地自容,她红着脸勾着头,双手摆弄着红布包袱头。

    “弟妹,到我们段长家里坐吧!”钱逸昌耸肩媚笑道。

    任致富的妻子黑妮,喃喃说道:“我在这等吧!”

    “弟妹,莫见怪,在这怎么行,任主席检查工作了,我派人叫他回来就是了。”

    黑妮不便勉强,便羞郝地说道:“大哥,累赘您了。”

    “自家人,不能这样讲嘛!”钱逸昌前头带路边走边说道。

    黑妮跟在钱逸昌身后,低头不语。

    这时从前边走来两个工友,见钱逸昌手掂一个红袍袱,后边跟着一个乡下女人,便问道:

    “钱工程师,接客了?”

    “这是咱们任主席的夫人,从乡下来,我到车站接他了。”

    这两个工友听说是任致富的妻子,便凑上前滑稽地做了鬼脸,想把她看个仔细。

    黑妮听钱逸昌这么一说,又见这两个工友这般鬼样子,更感羞涩难容,她把脸转向一边,把头勾到了心口窝。

    这两个工友欲要追着看,却被钱逸昌喝住道:“董梁,你们两个到北线去找任主席,让他快回来。”

    这董梁和那工友自然答是,他俩边走边议论道:“任主席的老婆,看看倒也俊,就是太土气!”

    “长的好,穿的跟咱一样,可跟任主席那文雅劲配不上。”

    “……”

    这话传到黑妮的耳朵里,她想到成家后他待她那番薄情来,泪珠儿不由得流了下来。

    钱逸昌把黑妮带到汪家院,推开门迎接他们的自然是那黄狗,堂屋中的野玫瑰自然知是钱逸昌,待他进了那月亮门,来到院中,她从窗棂中,见钱逸昌带一女人来,不知何然,心里道:采花的人,自然爱花,这家伙到底安的什么心?

    钱逸昌进得屋来,对套间道:“阿琴,你瞧谁来了?”

    “卖醋的,你要我喝吗?”野玫瑰走出套间不怀好意道。

    钱逸昌睨目递了个秋波,急忙道:“咱们任主席的妻室呀!”

    野玫瑰听说是任致富的妻子,一把拉住黑妮的手娇声娇气道:“哎哟,大妹子来呀,俺们早盼晚盼总算给盼来呀!来,坐坐,坐吧!”野玫瑰又急忙搬来椅子道。

    黑妮局促地答道:“不坐,站着不使慌。”

    钱逸昌对野玫瑰道:“快去做饭吧,我已差人叫任主席了。”

    野玫瑰对黑妮道:“大妹子你暂坐呀,我给你做饭去。”

    黑妮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俺不饥,包袱中有馍!”

    “哎哟,莫客气呀,来这儿能让您啃馒头?”野玫瑰说着出了屋。

    钱逸昌也跟着出了屋,到了厨房钱逸昌小声对野玫瑰道:“这女人来到是个好机会,咱一定要她留下来。”

    野玫瑰阴险地点了点头,然后风骚地说道:“我要和她……”

    “都属卖醋的,就看谁的酸?”钱逸昌用手捏了一下野玫瑰的脸蛋:“你去做饭,我去腾房子。”

    “看来你倒像这院子里的当家人。”野玫瑰说道。

    “要算和你睡觉的时间,他汪福弼得算我的孙儿哪!”

    “你们男人哪,……”

    “哎,她那衣服?”

    “么事呀?”

    “她那个样子,任致富会欢心?”

    “噢,你放心,我会给她打扮的。”

    两个人对视一笑,各忙各的去了。

    再说,任致富和汪福弼来到了轨道上,汪福弼手掂道尺,一处一处地量了起来,任致富不通不晓,哪里插得下手,可他心里却是闲不住的:

    这车一通,一切都按班就序了,以后该过美日子了,军代表一撤,我便是这里的佼佼者了。如到那时,领导信任,工友信赖,朋友相助,那时堂堂一名工会主席,在人前岂不神乎?

    任致富一边想着,一边望着,熟练地量着轨道,又不时看着记着什么的汪福弼,一股感涕的心情全部归结他身上了,有了他就有了一切,靠着他就什么也难不倒,垮不了呀!

    “任主席!”这时喘着气,头冒汗的董梁跑了过来。

    “什么事?”任致富见这副神情,便问道。

    汪福弼也直起腰。

    “喜,喜事呀!”董梁说道。

    “什么喜事?”任致富听到喜事心中能不高兴,便急忙问道。

    “家嫂来了,钱工程师让我叫你,让你快回,在段长家哪!”

    听说妻子到来,任致富眉头一皱,眼前浮现出她丑陋之态来,顿时那兴致的劲头,突然消散了,他不屑于顾地对董梁道:“你对钱工程师说,我还要到各支段去,顾不得回去!”

    “不,任主席,家妹远道而来,怎么能这样拒人之门处呢!”汪福弼见任致富婉言拒回,便从中劝说他道。

    任致富想了想道:“那行,咱下午再到各支段去。”

    野玫瑰把午饭刚做好,任致富便和汪福弼进了门。他一瞧见黑妮,便怒喝道:“谁让你来的?”

    黑妮见丈夫进门不问寒暖,便这么绝情地问起这话来,便生气地说道:“咱爹!”

    “任主席,怎么火盛呀?”钱逸昌赶忙过来说道。

    任致富又说道:“多久走?”

    “把东西给你,现在就走!”黑妮以反她那温柔的情意,倔强地从桌上解开红包袱,拿出几对鞋和一大包枣子,把包单一叠就走。

    这时野玫瑰把菜盘端了进来,瞧见这架势忙从中解劝道:“大妹子老远来,怎么不吃饭就走?你们男人对女人还有点情味没有?”野玫瑰把菜盘搁在桌上,对呜呜啼哭的黑妮道:“大妹子,莫哭泣呀,远道来哭多了会生病的。俺们任主席呀,你不知道他可不是生你的气,现在通了车,管俺这铁路的解放军又不给他凑后台,上级责怪,工友又不好好干,他为难呀?”

    心善的黑妮果真不哭了。

    任致富想道:她既然来了,在别人面前对她也失体面。于是他说道:“你就爱哭,说走就会让你走?来了就住两天。”

    “两天会行?方才钱工程师说了,要大妹子常住下,没地方住就住这!”野玫瑰说道。

    “那可不行,我爹谁伺候呢?”任致富说道。

    “大爷也可以接来嘛!”钱逸昌说道。

    “这个,我对办事处讲。”汪福弼说道。

    “汪段长,都动本了,你能让冷了他这份心吗?”

    钱逸昌别有用心道。

    任致富默不做声了。

    吃了饭,汪福弼又拉任致富检查轨道去了。

    任致富哪有心思?可他又不得不从。

    汪福弼检查着轨道,他心中又是直折腾:老钱这样搞,却是为何事情?

    黄昏时分,任致富和汪福弼回到了汪家院。

    任致富欲进上堂,野玫瑰却一拱手道:“你瞧瞧卧室怎么样?”

    任致富不知何因,便就应从,走向西厢,进得门内便嗅得满堂清香。抬头一看,但见墙壁打扫的干净,窗帘绿绸,凳子漆红,靠窗下放一桌案,桌两旁,高背靠椅,油漆镜明。床铺上铺着鹅绒毛毡和粉红色的太平洋床单,一对绣花枕分放一头,一叠三条分红、绿、紫三色的缎面被子放于床中,床沿上,坐一女人,齐耳短发被修剪得齐齐整整,涂上发油,乌黑锃亮,那景蓝色的发卡,引目生辉,上穿一件绿绸紧身小袄,下穿一条淡蓝宽腿镶边绫罗裤,脚穿一双绣花,圆头缎面鞋。这女人呆痴地坐于床上,听到有人进来,她一转脸,任致富看到黝黑的面颊涂着一层白粉,她见任致富目不暇顾地望着她,倒羞涩地低下了头。这是她吗?这是那个身子粗犷,面态丑陋,笨手笨脚的乡下女人吗?欣喜、爱慕、贪婪一齐涌上了任致富的心头,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抓住她的双臂,她急忙挣脱着,腼腆说道:“这像啥?”

    “我!”任致富欲言又止。

    “哦!”

    任致富听到这话音,忙回头见是钱逸昌和野玫瑰走来,忙丢开黑妮,尴尬局促而又狼狈。

    “嘻嘻!”

    “哈哈!”

    黑妮听到这笑声,浑身寒厉起来。

    任致富听到这笑声,通身舒畅起来。

    这正是:

    巧扮农女成阔太,美人情计定下来

    致富中弹得意时,欲求功名坠烟海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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