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十三年

    是的，要结束了。

    王纬玄的金甲神将材质非凡，霍林神枪更是锐不可当。可是，在真正的行家眼里，却称不上一流，平白浪费了大好的材料。

    而燕赤城的丁已神将崔巨卿和他手上的菽锡神枪，尽管材料上和仙山什么的差了一筹，但是，它们的炼制手法极为精湛，也使得综合能力反而高过金甲神将和霍林神枪一筹。

    同样是神枪，菽锡神枪在和霍林神枪的对峙中占了上风；同样是神将，崔巨卿更是将金甲神将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然后，王纬玄输了。

    王纬玄输在了自己最得意的推演之法和炼制之法上，可谓是全面败北，灰头土脸。但是，并没有人嘲笑他。有资格在场观战的，至少也是真仙境界，都是有些眼力的。

    在他们看来，王纬玄的输并不是谋略上的失误，也不是实力上的悬殊，而是输在了挑错对手上。

    燕赤城是何等人物？他是玄洲仙伯转世；玄洲仙伯又是何等人物？他是上清玉平之洞天的洞主，无上天阙玄洲的主人，是天皇时成道的上古太乙金仙，是得罪大禹时纵横天下难寻敌手的水神，却仍然能够顺利转生的上古大能！

    挑选谁为对手不好，去挑选他？十大洞天中总还有更好对付的吧？王纬玄不去选择对付那些好对付的，却反而对付更加强大的玄洲仙伯，当真是够大胆，也够蠢的。

    这一刻，就连那些修行尚短、不了解上古隐秘的仙人都不得不承认，名声，永远是实力的外在表现，“浪得虚名”只是一句永远都用不到的假话！

    三千年算计，一朝落空，王纬玄有一种“人力有穷时”的悲凉之感。

    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很有野心的人。对他来说，成就太乙金仙只是时间问题，他想要的，是大罗之位。

    他知道，天地之中，大道之下，大罗金仙之位是有定数的。这个数字是多少，他不清楚；但他知道，诸圣门下，肯定分走了一部分，其他更多的混元金仙门下又分走了一部分，然后是众多的洪荒异种、太古大能，剩下的肯定没几个了。

    王纬玄相信，如果他早生许多年，他也一定已经是大罗金仙了。然而世事不如人愿。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十大洞天。

    十大洞天中藏大罗之机，这在仙人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想要进入十大洞天一探究竟的大有人在，进得去的，自古以来，也就那么几十个。

    思前想后，王纬玄选择了第六位的赤城山上清玉平之洞天。

    他的选择不是没有道理的。

    排名前三的三大洞天是无上天阙三位王君治下，第四位的三元极真洞天太过缥缈，自古以来只闻其名，从未有人去过。第五的宝仙九室之洞天，它的主人是青城丈人。青城丈人居青城山则称青城丈人，居无上天阙则称太上丈人，在开皇年间成道，乃是大罗金仙中的佼佼者。

    上五洞去不得，只能去下五洞。后四洞的主人都是封神之后的后起之秀，王纬玄心高气傲，不屑去夺那后辈洞府，只得将主意打到第六的上清玉平之洞天上。

    本来，玄洲仙伯也是三界一等一的人物，大罗之下的最上品。可是，他却转世了。王纬玄三千年准备，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王纬玄想到此处，更是心中郁结烦闷，不禁仰天长叹。

    “今日之败，不是我王纬玄行事有误，而是你玄洲仙伯福运通天，又有青城丈人偏袒。可惜！可叹！王纬玄不服，不服！”

    成王败寇，古今同理。

    诸位洞天洞主、仙府府主没有一个理会王纬玄，纷纷上前向燕赤城道贺。

    “仙伯以金仙境打得太乙真仙境的王纬玄落花流水，当真痛快！”

    “仙伯果然是仙伯，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境遇，都是三界第一等的人物！”

    “大禹之后数万年，仙伯重现三界，怕是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燕赤城哈哈大笑，对着众仙一一回礼。待得片刻之后，向西南方向恭敬一礼，谢道：“今日，多谢丈人相助。来日若有差遣，只管吩咐便是。”

    青城山，宝仙九室之洞天。

    青城丈人一身纯白道袍，头上用玉簪绾着发髻。丈人盘膝坐在一个石台上，垂首闭目，修身养性。

    闻得燕赤城所言，青城丈人微微张开双眼。他的眼中星光点点，仿佛装着无尽星空。

    “玄洲仙伯，老道方才不让你二人真身相争，可不是为了帮助你，而是怕你等打碎了这方世界。”

    燕赤城皱了皱眉，疑惑的说：“丈人，天维之门已经开启十年，难道这方世界还不够稳定，竟然连太乙真仙境的法力都支持不了？”

    青城丈人微微颌首，道：“这次量劫不同以往，乃是盘古开天地以来，牵扯最大、破坏最强的一次。以前的量劫，不管是延康、赤明，还是开皇、龙汉，甚至是更早的妖族大劫和更晚的封神量劫，尽管牵连到了混元金仙，但都是有限制的，这一次却截然不同。”

    燕赤城想起很久以前在碧游宫听道时，灵宝天尊谈到洪荒演变、生灵进化时，曾经喟然长叹，说这天地万物有其无尽的生长变化之力，但进化之路坎坎坷坷，其中不知有多少艰辛。每一次量劫都是一次摸索，一次黑暗中的光明，波折中的希望。

    灵宝天尊还说，每一次的量劫都会比上一次要宏大的多，牵扯的人和事也要多得多。

    “封神量劫中，三界六位圣人都已经参与。这才不过三千年，这方世界哪里还受得起！万仙阵诛杀仙人一万有余，三千年的休养生息，可还远远不够啊！”

    青城丈人摇了摇头，道：“仙伯这数万年来都在轮回中度过，很多事情并不清楚。上一次蟠桃盛会，昊天和三界部分混元金仙在凌霄宝殿密议，而且玄奘西天取经一事也有很多疑点。这次量劫不好过啊！仙伯，尽快证道大罗吧。”

    燕赤城惊讶不已。看来，有些事要抓紧做了。

    “丈人，可知此次量劫是何种量劫，会持续多久？”

    “无量量劫，无量量岁月，一切皆不可知。”

    燕赤城和青城丈人的对话是以一种非常玄妙的方式，看似很久，其实不过一瞬之间。在众仙的眼里，燕赤城只是对着青城丈人行了一礼，仅此而已。

    山图公子见燕赤城谢过青城丈人，便道：“仙伯，此间事了，我等便拜别了。”

    燕赤城微微颌首，道：“五位洞主请了。”

    山图公子等人也回了一礼，便离开了。

    众仙人见五岳洞主先行离开，也纷纷告辞。不一会儿，东海山门前，便只剩下了云梦龙君、狐媚儿二人和昏迷未醒的厉东华了。

    狐媚儿吃吃一笑，素手一挥，一道禁制将几人所处空间与外界隔绝开来，道：“这小哥就是厉东华？我可是听说他是祝融转世呢。仙伯，到底是也不是啊？”

    燕赤城轻轻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当年祝融与共工大战，元神遭到重创，一丝元神逃逸而出，误入轮回，从此之后无数年，都未曾脱出。祝融是仙人之中的绝顶存在，大罗金仙巅峰境界，他的一丝元神只能够自我觉醒，我们却帮不了任何忙。”

    狐媚儿“喔”了一声，一双媚眼如丝，怯生生地看着燕赤城，勾魂夺魄，简直就是绝世妖姬。

    “仙伯，数万年前我等三人就是同盟，大道路上结伴相行。丈人所说的世间三十三年清静，你看，我们该趁机做些什么？”

    云梦龙君也道：“仙伯，我二人此后不能现身这方世界，一切还得先行商定才行。”

    燕赤城点了点头，道：“荆州扬州是龙君的地界，瘟癀阵现身江都，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梦龙君道：“此事有高人遮掩天机，难以查明。但我想，三界擅长这类阴毒手段的势力，也就那么几个，不是天庭瘟部，就是幽冥地府，再或者就是九黎余部。仙伯放心，这件事我会派云梦、洞庭、震泽三方门人弟子去处理。”

    燕赤城听了这话，放心下来，又提醒道：“厉东华跟我说过，金陵唐氏也要插手此事，还邀请了他。厉东华和唐氏家主唐鑫是至交，此事算他一份。”

    云梦龙君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了。

    燕赤城又朝狐媚儿看去，道：“冀州雍州是你的地界，那里有很多的仙人，金仙、太乙仙甚至大罗金仙，比比皆是。虽然三十三年间不能出世，你仍然要多加小心。终南山云中子，岐山的那只凤凰，龙门的龙族龙子一脉，还有太岳山大禹的祭天部族，都不是好对付的。万幸太行山未曾出世，不然的话，咱们也不用图谋了，放弃便是。”

    狐媚儿妩媚一笑，眨了眨眼睛道：“仙伯，不碍事。要是心疼妹子，就多来看看妹子便是。”

    燕赤城也不理会她，又道：“梁州苦寒之地，兖州是儒门的天下，青州有山图公子，徐州交给厉东华便可，豫州......不做理会。”

    狐媚儿奇道：“我们都有事做，仙伯你却什么都不做，难不成整天睡觉？”

    燕赤城想起徐州地界龟山之上的一座座陵墓，想起那数以十万计的兵马俑，总觉得将会有大事要发生。

    伸出左手，一指徐州方向，燕赤城道：“沿着这个方向，从徐州一直向西，我要走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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