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废材的誓言

    寒冬的一个清晨，雾气还没有散去。

    一座大宅的后山方向，迎面走来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少年，面容虽然清秀但却不嫩稚，反而显得少年老成，一袭单薄的青衫，穿在身上显得很是随意，仿佛视清晨的寒气为无物，显示出他强健的身体。然而，最惹人注意的还是那双瞳孔，那是怎样的一双瞳孔啊，是那么亮，那么烈，像是隐藏在深处的黑暗火焰，充满了新鲜的生命力，充满了索求的渴望，仿佛永远不会满足。

    他叫战野，是战家唯一的少爷，更是人们口中的废物少爷。

    尽管天生就拥有常人望尘莫及、难以比拟的强健身体，但上天似乎跟他开了个玩笑，因为他不能修习任何功法。

    大武王朝，以武定国，所以人人练武，每个人身上都对应着至少一种体质，金、木、水、火、土、风、雷、等等....大道三千，属性万千，总有属于你的属性，但，唯独他，战家众人口中的废物少爷，身上没有丝毫半点属性。

    没有属性，便意味着没有可学习的功法，武技和神通，也意味着，这一生都只能是一个平凡人，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武者。

    几百年前的战家，本是京都中的一个赫赫有名的世家贵族，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渐渐没落，迁移到了一个叫天龙镇的小镇上，这个镇之所以叫天龙镇，是因为它背靠天龙山脉的缘故，恰恰相反，这条天龙山脉也并没有什么天龙，他只不过是一个形如天龙的普通山脉罢了，这个名字也是古人流传下来的。

    如今的战家，是这个小镇的三大世家之一，但也只能算是这个小镇上的大世家，这一代的家主名为战空，可以说是英明神武，不但将战家的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修为也是相当不弱，战家上上下下自然是对他敬佩无比，但，每当谈到战空之子，战家唯一的少爷的时候，众人立刻会摇头叹息，窃窃私语，或者，快速走开。

    自从六岁那年，战野得知自己不能修炼任何功法之后，每日清晨，他总比别人还要早起一个时辰，去后山跑步锻炼，八九年来，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迎面走来了三三两两的仆从，看见战野后，或是低头，或是转移视角，或者是干脆装作没看见，继续说说笑笑，似乎没有一个人，打算跟这个战家的大少爷打个招呼。

    “少爷今天又去后山锻炼身体了呢。”

    “什么少爷，就是一个白吃软饭一无是处的废物。”

    “就是，像他这样不能修炼的废物，锻炼一百年也是无用。”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家主英明神武，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废物！”

    “嘿嘿，谁知道是不是家主亲生的....”

    几个仆从从战野身边擦肩而过，而后便开始窃窃私语。

    战野神情漠然，不为所动，生气有什么用，难道几条狗把你咬了，你还咬回来不曾？

    “砰砰砰....”

    拳风呼啸，空气震荡。

    战野又看似无意的经过了战家的演武场，而后脚步再也挪移不开，一脸羡慕的在不远处观望。

    今日来教导战家子弟的是战家有数的高手，名战沉，也是战野的大伯。他双鬓微白，一袭青袍，身高九尺，虎背熊腰，身挺如枪，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势，据说修为已经到达了命火秘境，在天龙镇威名赫赫，名震四方。

    “站好了！”

    战沉一声沉喝，顿时让演武场上的所有战家子弟都停止了各自的动作，笔直的站立。

    “武道第一秘境，真气境。何谓真气？赵成！”战沉声音虽然低沉，但却传遍了整个演武场。

    “所谓真气，乃是先天元气与后天精气经功法转换结合而成的真力。”一名十六七岁浑身散发绵绵气劲的少年，上前一步说道。

    “真气境九重，罡气境九重，何谓罡气？李霸！”战沉背负双手，看也不看，对场中喝道。

    “所谓罡气，乃是真气结合先天属性，凝练衍生之后的刚劲之气，刚猛无比，妙用无穷。”一名浑身散发着刚猛气势的粗犷男子，踏前一步说道。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罡气确实是真气结合先天属性，凝练衍生之后的刚劲之气，但并不能因为你修炼的庚金罡气刚猛，便说罡气乃是刚猛之气，天下属性何其之多，所成罡气亦是各不相同，罡气的确妙用无穷，只有到了罡气境，才能修习神通，才能算是迈入武道的门槛。武道之途，永无止境，罡气境上还有命火境，识海境等等，每一个境界都是一个新的天地，不但玄妙无比，更是威力无穷。我之所以跟你们说这些，就是要给你们长见识，好给你们动力，但武道修炼，切记贪功冒进，好高骛远，一定要脚踏实地，否则到头来难逃身死道消的下场。”战沉看了一眼李霸后，缓缓沉声说道。

    “沉叔，什么是神通？”

    一个战家外门弟子问道。

    “问得好！”战沉双眼精光闪闪，赞赏地看了那名弟子一眼，继续说道：“所谓神通就是顺应或者改变天地自然的法术，好比人在水中会被淹死，你可以学会游泳，这是顺应水的习性，或者干脆用土把河水填平，这是改造天地。人要摘树上的果子，你可以要学会爬树，这是顺应数的习性，或者用斧头把树砍断，这也是改造。了解天地万物的本性，顺势而动，是神通。飞天遁地，操控五行，等等都是神通的手段。

    好了，今天理论知识就讲到这里，下面开始修炼，有什么不懂的，就一个一个过来问，开始！”

    “小周天拳法....”

    “小天罡擒拿....”

    .....

    战野就在一旁看着，在他们晨练结束前一刻，然后悄悄溜走。

    或许是造化弄人，战野不能修习任何功法，但却天生记忆惊人，悟性奇佳，演武场上所有子弟会的武功招式，他只需看上一遍，就都能牢记在心，虽然没有丝毫内力，但那些招式在他手里施展开来，却是意境和韵味十足，像是常人练过几年一般。

    “野儿，武能安邦，文可定国，当朝宰相就是一介文人，不会半点武功，，照样光宗耀祖，将来当个文官，为父依然替你高兴。”

    父亲苦涩的笑脸，安慰自己的画面，时刻浮现在战野脑海。

    家族中，总是有一些人，在暗地里面嘲笑父亲后继无人。

    天龙镇上，其他几大家族对战家产业的虎视眈眈。

    每当走在路上，听见周围传来的不屑嘲笑以及惋惜轻叹。

    这些，都像一根根利刺狠狠的扎在战野的心脏。

    这些年，战野活着，但卑微。

    一个人们口中没用的废物，或许天生就是这样的命。

    但，再漆黑的夜空，战空都不曾放弃过，寻找星光。

    不放弃，不抛弃。

    在所有人都劝战野放弃练武时，战野从没有放弃。

    特别是今日听到的这些话，防寒感觉到了一扇从未出现过的大门，在自己面前展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对力量的渴望在心中翻腾。

    “力量！我要力量！我要习武！啊......”

    一个声音在心中呐喊，战野的喘息越来越粗，几乎要张口呐喊出来。

    躲在假石后面的他，急忙守住脑海中的一点清明，悄悄转身，快步离去。

    “哎....”斜了一眼战野离去的方向，练武场上的战沉，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

    寂寥无人的后山，一个小池塘边，一位少年，独立在岸边，对着水中的清影，一遍一遍地，用石子奋力掷去，惊起一波波涟漪。

    “快十四年了…”低低的自喃声，忽然毫无边际的从少年嘴中轻吐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少爷躺在了草地之上，嘴中叼中一根青草，微微嚼动，任由那淡淡的苦涩在嘴中弥漫开来…

    “少爷......少爷你在哪里啊？”远远地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战野知道，这一定又是青儿那丫头来找自己了，战野自幼无母，除了她和父亲，家族中就再也没有人会这么关心自己了，自从六岁那年，家族测试体质，得知自己不能修炼任何功法的那天起，青儿，这个从小就伺候自己的丫鬟，就更加对自己形影不离了，到了现在，只要是一刻看不到自己，她就会着急的满山寻找。

    “呸......贼老天！不让老子修炼，老子偏要修炼，等着吧，总有一天，老子会变成一个站在世界巅峰，凌家于所有人之上的武者！”狠狠地吐出嘴中的草根，战野忽然跳起身来，脸庞狰狞，对着天空失态的咆哮道。

    “少爷，你在这里呀，还以为你、”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不是青儿是谁？满面通红气喘嘘嘘跑来，发丝凌乱，却掩盖不了那钟灵的秀脸蛋，青春活泼的气息。虽然只有十三四岁，但身材却发育的已经很有型，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可以想象，几年之后一定是一个大美人。

    “还以为我会想不开，自己了断自己是吧？”战野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说道。

    “不是呢，人家是想说，还以为你又在哪里欣赏风景呢，我知道少爷最坚强了，才不会做傻事呢，呵呵。”好一个巧笑言兮美目盼兮的聪慧少女。

    “就你最会说话！走吧！”战野刮了一下丫头的小琼鼻笑道，而后大步向回走去，同时心里微微有些心酸，从小的那群玩伴，自从得知自己不能修炼后，就渐渐地再也不和自己往来了，只有眼前的这个少女，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从未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嘻嘻，人家实话实说嘛！”少女吐了吐粉红的舌头，而后继续说道：“对了，少爷！”

    “嗯？什么事？”走在前面的战野停下来转身问道。

    “刚才出来的时候，家族中似乎发生了大事，我看见家主和很多长老都匆忙的赶向大厅。”雪儿正色的说道。

    “哦？是么，走，我们去看看。”说罢两人大步离去。

    很快两人赶到了大厅前，大厅很宽敞，其中的人数也不多，坐最上方的几位，就是战野的父亲战空和三个满脸气愤的老者，他们是家族中的长老，在族中的权利不比战空小。

    在四人的左手下方，坐着家族中一些有话语权且实力不弱的长辈，在他们的身旁，也有一些在家族中表现杰出的年轻一辈。

    另外一边，坐着三位陌生人，其中一个身穿黑袍，面色阴冷，一双小眼精光闪闪，很深邃，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压迫气息，让人透不过气，一看就是一个高手，另外两人都是中年人，坐立在他的背后，唯他马首是瞻。

    “父亲，三位长老！”快步上前，对着上位的战空四人，战野恭敬的行了一礼。

    “呵呵，野儿来啦，快坐下吧。”看见战野的到来，战空止住了与那几位的交谈，冲着他点点头，挥笑道。

    微笑点头，战野只当做没有看见一旁三位长老射来的不耐以及淡淡的不屑，回头在厅中扫了扫，却是愕然发现，竟然没自己的位置…

    “唉，自己在这家族中的地位，看来还真是越来越低啊，往日倒好，现在竟然是当着外人的面给我难堪，这三个老不死的啊…”战野心中一阵摇头，暗道。

    想他战家家族中，二叔战沉只有两女，大叔一心向武道，常年闭关，更是膝下无子，身为家族中的唯一继承人，本来在会议中应该位于上座，就因为自己没有武学天资，渐渐地竟然落到被人遗忘的地步.....

    望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战野，周围的族中年轻人，都是忍不住的发出讥笑之声，显然很是喜欢看他出丑的模样。

    此时，上面的战空也是发现了战野的尴尬，脸庞上闪过一抹怒气，对着身旁的老者皱眉道：“二长老，你…”

    “咳，实在抱歉，竟然把小少爷搞忘记了，呵呵，我马上叫人准备!”被战空瞪住的黄袍老者，脸上皮笑肉不笑，“自责”的拍了拍额头，只是其眼中的那抹讥讽，却并未有多少遮掩。

    “小弟，坐我这里吧！”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在大厅中响起。

    说话的正是二叔的大女儿，叫战雨，今年二十二岁，杏仁大眼，虽然算不上是绝色，但身上却蕴含这成熟与妩媚的气息，也算是一大尤物。战雨从小就对战野很是不错，只是常年不在家族之中，据说是在一个大门派中当外门弟子，最近几日才回来。

    望着战雨那熟透了的诱人的身材和脸蛋，战空迟疑了一下，摸着鼻子点了点头，然后在众多少年那嫉妒的目光中，走了过去，挨着她坐了下去。

    座位不大，战雨身材又很丰满，战野一落座下去，两人就身躯紧贴，特别是下半身，臀部。

    感受着那柔软发热的肉体，鼻中闻着那熟女特有的体香，再加上战雨那不俗的相貌，一时之间，战野不禁浑身一阵燥热，假装不经意间挪了挪身子，红着脸低声道：“多谢雨姐。”

    战雨咯咯一笑，显得落落大方，白了战野一眼道：“小弟长大了，学会害羞了呢，从小在姐姐抱你，你在身上乱蹭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羞？”

    “咳咳......那时候不是不懂事么...”战野脸更红了，讪讪笑道。

    战雨又“咯咯咯”笑了几声，倒是没有再调戏战野，让战空心中猛然输了口气。

    正在这时，那位小眼睛的老者忽然向战野这个方向看来，轻蔑的说道：“战家主，这位就是那个传说中不能修炼任何功法的战家少爷吗？”

    看着那老者不坏好意的眼神，战空脸色阴沉的说道：“墨大长老，有话不如直言，何必拐弯抹角?”

    “好，那就恕老夫就直言了，希望战家能把镇上的产业转卖给我墨家，墨家一定会出一个合理的价格，否则......”

    “否则怎么样？”战空的脸阴沉的仿佛要下雨。

    “呵呵，战门主，你是英明神武，将战家产业打理的有理有条，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可是，你又能打理多少年呢，你战家有如此废物少爷，早晚有一天，产业会败坏在他的手上，不如”

    “滚！”那黑袍老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怒吼打断，战空的嘴角忍不住抽搐，硕大的手掌微微颤抖，身上的风炮无风自动，怒发齐张。

    战空浑身散发的气势，让众人都感觉到，大厅中的温度仿佛立马下降了许多。

    黑袍老者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身为墨家大长老的他，何曾被人这么呵斥过，当下翻脸目光充满了阴冷歹毒，袖袍一挥，冷声道：“好！战空，我们走着瞧。我们走！”

    当下站起身来，带着身后的两个人，便要夺门而去。

    “慢着！”身后传来一个坚定而又嘹亮的的声音，说话的正是战野。

    只见他身体站的笔直，昂首挺胸，双手下垂，拳头握得发颤，冷峻的脸庞，满是坚定不移，双眼一片血红，死死地盯着那黑袍老者。

    “哦.....是废物少爷啊，不知废物少爷有何指教？”那黑袍老者转身看着战野，满脸讥讽道。

    “皇天在上，五年之内，我战野若不能让墨家在这个小镇上的产业全部消失，就叫我受那五马车裂之刑，不得好死，魂飞魄散！”

    战野手指天空，咬着眼，从牙缝中蹦出声音，指天盟誓。

    看到战野突然之间，发出如此毒誓，战空都是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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