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跪，还是不跪

    马车之中，传出阵阵不祥的真元波动之声，和弓弦拉动的声音，龙曜似乎又要故伎重施。

    马车对面五丈开外，邪风微闭双目，无尽的魔气从身体之中蓬勃而出，狂乱地翻卷，在背后不断变幻形状。在他的疯狂*抽取之下，四周的天精地华急速涌动，形成阵阵厉风。

    越阶挑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仅凭一柄天纹赤炎剑，似乎也还不够。但此时的邪风，已经完全被体内无法自控的力量所掌控，在他的丹田气海之中，仿佛一口酝酿了万千年的火山，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地喷薄而出。

    哧哧哧——

    熟悉的尖锐破空之声响起，点点寒芒呼啸而至。

    邪风身形甫动，不退反进，迎着箭羽疾冲而上，双掌之间魔气涌动，卷向一十二支强弓劲驽。嘭嘭嘭——接连十二声爆响，所有箭羽在魔气轰击之下，尽数炸成碎片，化为齑粉扬向四周。

    “万元归宗，连天破！乔风，去死！”

    马车之中，龙曜一声猛喝，整个车厢炸裂，团团真元之气化成狮虎之形，嗷嗷有声地向邪风扑击而至。

    面对这招杀技，邪风身形疾进之势不减，魔气沸腾的双拳接连轰出。

    纯粹的力量抗衡，没有任何花招和取巧，一个王者级别的修士和一个接近王者级别的魔者，这种力量对抗称不上惊天动地，但也足以令人惊骇。

    连续的轰响之声再度响起，无尽的狂悍能量冲击之下，整个山城都被掀掉一层草皮。

    轰散眼前再后一团真元能量，邪风已经站在了龙曜的面前，两人相距，不到一丈。

    龙曜的眼中，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诧。几度交手，邪风的修为实力他已经很清楚了，临近王者但还未到王者级别，怎能如此轻易地化解自己的这招杀技？

    “很奇怪，是吧？”此时，邪风才缓缓抽出了背上长剑。

    “有点。”

    “那么在你死之前，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邪风剑指龙曜，面无表情道：“其实我叫邪风！”

    “邪风？风云父子中的邪风？”

    “是！”

    “那我懂了。”

    “你懂了什么？”

    “第一，我为什么老是失败，第二，计无算为什么要杀你，第三，今天我们只有一个人可以离开这里。”

    邪风面目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令人不安的笑意，和聪明人说话很好，不累。龙曜无疑是一个聪明人。

    “其实你还知道，能离开这里的人，是我。”

    “如果邪云还活着，你说的没错。但现在，不一定。”

    “我吃定你了。”

    “一个魔君，你凭什么？”

    “力量，勇气，和执念！”龙曜确实聪明，聪明人会算计，算计得非常精确，也会非常理性，所以经常会忽略理性之外的因素。

    “让你的力量勇气和执念见鬼去吧。”龙曜陡然出手，极致的真元毫无保留地汹涌而出，形成一道狂悍的匹练，轰向邪风。

    邪风也没有任何犹豫，不闪不避，足下踏动，剑为先锋，硬生生从这道匹练之中撕开一个裂口，黑色魔气转瞬之间将真元之气吞噬。

    龙曜的眼眸之中，泛着黑色火焰的天纹赤炎剑蓦然放大，下一秒，自己的胸腹之间，传来既阴冷又炙热的奇怪感觉。

    “你……”龙曜的震惊之色无与伦比，一招，仅仅一招就一败涂地，这，怎么可能！

    “你信了么？”邪风狰狞的脸缓缓恢复了平静，周身的魔气也黯淡下去。

    龙曜摇了摇头，然后又微微点了点头，艰难道：“你、你也不用太、太得意，计、计无算会为我报、报仇的。”

    “你错了，他报不了仇，不过他很快会去阴曹地府陪你。”说完，邪风手中轻抖，赤炎剑在龙曜胸腹之间斜划而上，通过心脏，切出体外。

    趁着龙曜的身体还未倒地，邪风顺势割下他的首级，走到马车旁边解下一匹马，将首级挂在马尾之上。

    官道的酒馆前，此时已经围了不少人，邪风快马直接冲开围观人群。邪风的判断没有错，阿毛身中两箭，此时已经僵硬了，莫小路和龙坤神情失落地坐在他身旁，不知所措。

    “嗵”的一声，一颗血肉模糊的首级落在阿毛的身边。

    “四哥！”龙坤只是有些惊诧，语气之中却并没有什么同情的意思。

    就连莫小路，看到这颗首级，也没有惊叫，而是冷漠又愤恨地看了一眼，然后目光转到邪风身上。

    “找人把阿毛厚葬了。”丢下首级，说完这句话，邪风重新上马，拔开人群向乔家庄一骑扬尘而去。

    阿毛，邪风会记住他的，这是第一个因他而死的朋友。邪风感谢阿毛，是阿毛的死，让邪风领悟到了魔者心中的一种力量，恨的力量。仇恨可以激发自己体内的恶魔种子，令魔气的力量成倍增加。

    邪风终于知道如何掌控那股恶魔力量了！

    乔家庄，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回到乔大师傅那里，邪风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

    “乔少爷这是怎么了？我问你们呢，臭小子。”

    “我们怎么知道。”

    “不知道不会出去打听一下啊，一群笨小子。”乔大师傅用力地拍了下一个弟子的脑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手下弟子一哄而散出去打听情况，乔大师傅小心翼翼地走到邪风的房门前，耳朵贴上去听动静。

    不过里面很安静，听不出邪风在干什么，他又不敢贸然打扰，只能站在门外干着急。

    直到下午时分，乔大师傅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弟子才回来。

    “听说阿毛死了，乔少爷恐怕是因为这个才伤心的。”

    “阿毛死了？怎么死的！”

    “被人用箭射死的，那个人传言还是天龙城的少城主。”汇报的弟子压低声音，“传言还说乔少爷杀了少城主，弟子不知道是真是假。”

    “啊……别胡乱说，乔少爷怎么可能会杀天龙城少城主，都在家里呆着，我去找龙坤。”

    “乔大师傅，不用去找龙坤了，天龙城少城主龙曜是我杀的，因为他杀了阿毛。”邪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院子里，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放心吧，没事的，天龙城主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乔少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大师傅，你亲自去一趟小乔山，去找计无算，就说我乔风要见他。”

    “计无算？你找他干嘛？”乔大师傅马上发现自己多嘴，“好、好，我马上去小乔山。”一边说一边已经小跑着出了门。

    这里，乔风吩咐那些小弟子道：“去给阿毛做个灵牌来，供在正堂上，摆上供品和香火。另外，再准备些麻布白布条。”那些小弟子见邪风神情凝重，也不敢多说多问，答应一声出去办事了。

    这些小弟子为邪风办事倒是麻利得很，不过半个时辰，灵位香火就有模有样地摆在乔大师傅家的正堂之上了。

    盘坐在这简易的灵堂之前，邪风微闭双眼，静候计无算的到来。

    邪风相信计无算一定会来。计无算这招借刀杀人用得可以说是近乎完美，唯一的缺憾是，他用人不当，无论是龙帮少帮主，还是龙曜，都被他表面的魔君实力迷惑，大大低估了他的实力。

    如果龙曜没有低估他，把杀自己的任务转包给龙帮，邪风等人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备，那么这一趟天龙城之行可就真是凶险之极，十死无生了。

    “乔风？你找我？”

    邪风睁开眼睛，计无算恐怕是有点心虚，还带了两个内门弟子一起来。看到邪风和邪风旁边的简易灵堂，计无算的眼神深处，明显有些失望和慌张。

    邪风没有说话，凌厉的目光落在计无算身上，像是无数钢钉，扎得计无算浑身一阵难受。

    “上香！”邪风低沉喝道。

    “阿毛？阿毛是谁？也是我乔山派弟子么？为乔山派弟子上柱香也是应该的，不知道这位阿毛兄弟是怎么死的。”计无算一边说一边走上前，拈了柱香，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

    “阿毛是被龙曜射杀的，计无算，你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说更多了吧。”

    “龙曜？天龙城少城主？……乔风，你跟我说这个干嘛。”计无算的表演很逼真，如果不是知道真相，邪风恐怕都被会他无辜的表情迷惑。

    “说这个，是因为我要你为阿毛披麻戴孝，三跪九叩。”邪风的声音并不大，但冷厉无比，令人有一股寒毛倒竖的感觉。

    这个坚定而过分的要求，不但使计无算和随行的两个内门弟子一愣，就是乔大师傅和他的弟子们，也是震惊不已。

    “笑话！”计无算脸上挂不住了，怎么说，他也是内门弟子，在这些外门弟子面前，就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系。“为同宗师弟上柱香是人之常情，老子又不是这个什么阿毛的儿子孙子，为他披麻戴孝，乔风，你的脑子没问题吧。”

    现在还没到杀计无算的时候，邪风克制住冲动，吃人的目光依然紧盯着计无算。

    “姓计的，你信不信，不按我说的去做，你一定会后悔的。”

    邪风儿狂妄到极点的话，别人不信，但计无算信，因为他可是亲眼目睹了天元殿上的一幕，对于一个连宗内阁老都请得动的人物，他相信邪风能让他后悔。

    其实他现在已经很后悔了，后悔找龙曜这样的废物去办大事。很显然，乔风已经知道了自己在他背后捅刀子，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脑中急速转念，计无算的脸色也是一会儿青一会儿，说不出的难看。

    按邪风要求的做，计无算也清楚对方不会轻易饶过自己，不过暂时不会撕破脸皮。但是不按邪风的要求去做，对方很可能立时破脸，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计无算还真是无法预料。

    “乔少爷，我看上柱香就行了吧，内门弟子跪拜外门弟子，这是没有先例的。”乔大师傅不知内情，见堂上气氛几乎要凝固，小心翼翼地劝说着邪风。

    “计无算，再给你一次机会，跪，还是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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