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计无算

    小乔山一处峭壁突起的岩石上，司马昭通静静地站立在夕阳之中，在他的面前，是无尽的深渊。

    在他年轻的脸，此时却有如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般的枯槁，唯一生动的是他的眼睛，眼眸深处，闪烁着令人畏惧的怒火。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司马昭通的嘴里喃喃自语着，他的眼前，缓缓浮现起一张自信而挂着邪魅笑意的脸。

    那张脸让他愤怒又无可奈何，即使自己的实力远远高出对方。

    “大哥，你能不能退后一点？”在司马昭通的身后，一个焦虑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司马昭通这才清醒了一些，面前那张让他绝望的脸也消散了。

    “计无算，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哥，我一直跟着你，就怕你出事……你、你不会真想跳下去吧？你要是跳下去了，让我们这些跟着你的兄弟以后怎么办呢！”

    “放屁，在你计无算眼里，我司马昭通就是那么一个输不起的人么？”司马昭通转过身，眼神愠怒地看着计无算。

    “谁说你输了，大哥，在兄弟们眼里，你永远是乔山派最厉害最优秀的内门弟子。乔风算什么东西，他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司马昭通眼中的愠怒表情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黯然，然后则是自嘲。

    “就是这么一个给我提鞋都不配的人，轻而易举地就抢走了我的女人。计无算，我是不是很无能！”

    计无算蚕豆般大小的鼠眼眨动了两下，没有正面回答司马昭通的话，反问道：“大哥真的认为那小子抢走了大小姐吗？”

    “难道不是吗？”

    “昨晚在天元殿上，大家可都是看得分明，掌门只是慑于阁老，才不得已更改初衷。其实掌门还是看重大哥的。乔风太奸邪，掌门不可能真正信任，更不可能真想把大小姐许配给他。谁说事情就一定没有转机呢！”

    司马昭通看着计无算意味深长的目光，目光深处也是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这件事是阁老出面的，掌门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下来，哪有转机？”

    计无算胸有成竹道：“阁老定下来的事情，掌门确实无法再改变。不过，要是乔风出了什么意外，连命都没有了，那么他拿什么和大小姐婚配呢？”

    司马昭通眉头一锁，目光凌厉地看着计无算，责备之意流露无疑。

    “计无算，乔风再怎么说，现在也是我乔山派弟子，残害同门这种事情，我司马昭通做不出来，你最好也别做，否则的话，一旦泄露出去，别说我，掌门也保不了你。”乔山派毕竟不是天魔宗，而是上元大陆有名有望的正道宗门，司马昭通也是受正道德孝理义熏染成长的，让他因为一己之私去残害同门，这个思想转变并不是那么容易。

    “大哥你别拘泥不化了，想想吧，春比之后，那小子就要和大小姐订婚，到时候大哥你就是乔山派的笑话，你以后还怎么在乔山派抬头做大师兄！昨晚之前，乔山派可是谁都知道，大小姐是你的女人。”

    最后一句深深地刺痛了司马昭通，别人怎么看他这个大师兄他都可以毫不在意，但是乔嫣儿，一想到乔嫣儿那无双容貌，司马昭通的热血就禁不住涌上脑门。

    “大哥，他今天抢走你的女人，明天呢？乔风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有他在乔山派，乔山派迟早有一天会被他搅得乌烟瘴气。你若当断不断，将来他势力壮大了，一定还会和你抢别的，到时候再收拾他恐怕就没有像今天这么简单了。”

    司马昭通的耳边，计无算盅惑的话还在源源不断。

    “别说了计无算，既然你那么看好他，以后也不用跟我了，跟他去吧。”司马昭通这话明显有些负气。

    愣了愣，计无算道：“大哥真的是这么想的么？我计无算跟了大哥你也有四年了，现在你说这种话……”

    司马昭通也知道自己失言，连忙缓和道：“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不过，你们想要做的事情，并非我司马昭通所愿，不要再提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按理说计无算也该罢休了。但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没有人比计无算更了解司马昭通。此刻的司马昭通，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乔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只是司马昭通太看重“正道”这两个字，行事未免优柔寡断。看样子，这事还得和以前一样，由他计无算来出面操办。至于后果，计无算倒也并不太担心，真要出了纰漏，司马昭通绝对不会袖手不理的。

    司马少侠，还是很看重义字的。

    而事情要是办成了，司马昭通可能会私下严厉斥责几句，以后该给的好处绝对不会少了他计无算半分。

    “大哥，就等兄弟我的好消息吧。”计无算知道自己今天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多话，转身大步离去。

    悬崖边上，司马昭通叹息一声，重新转过身体，面前苍茫的群峰。

    与此同时，乔家庄，乔大师傅的宅院内，邪风的眼皮不由微微跳动了一下。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邪风刚刚跳的是右眼。

    “难道是又有人在算计我了？”邪风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右眼跳灾的说法，他还是相信几分的。“不知道这次来招惹我的，会是谁？”

    乔山派，除了护法级别的老鬼，邪风自信还不怕什么人来招惹自己。

    “风哥哥，你在想什么啊？”自从邪风回到乔家庄，莫小路这丫头几乎就是形影不离地跟着邪风。

    此时的莫小路，就那么托着腮帮子，一脸好奇地看着邪风，眼神无辜。

    “我在想，小路你是不是应该回去了。”对这样一个可爱而不经世事的小女孩，邪风实在也没有勇气赶人家走，只能委婉地提醒道。

    “没关系，我可以到很晚才回去，我师父拿我没办法。”

    “什么叫拿你没办法？”

    “就是，他只要一拉下那张驴脸，我就很委屈，然后快要哭的样子，他就只好投降啦。他肯定会说，小丫头，别在我面前装。”

    莫小路的师父纪大师傅很年纪，只有三十来岁，所以相对来说，也缺少几分威严，尤其是对这些女弟子，就更端不起架子。

    看莫小路学纪大师傅的语气神态说话，邪风也不禁露齿一笑。

    “那你打算什么回去呢？”

    “还早呢……风哥哥，我带你到河边去玩吧，那里有很多会飞会发光的蝴蝶。”

    邪风笑：“这才刚刚开春，哪来蝴蝶，还会飞会发光呢，是你昨晚做梦梦到的吧。”

    “真的，我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邪风也不由好奇起来，再者，也实在不忍心拒绝她，于是笑道：“那好，我陪你去，要是没有会飞会发光的蝴蝶，看我怎么收拾你。”

    乔山庄外，有一条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河流，环着庄子蜿蜒流过。为防雨季河水暴涨漫到庄子里来，河边修筑了长长的河堤，堤上又种了不少柳树。此时柳树也只不过刚刚绽出新芽，却有不少男女弟子趁着夜色在这里徘徊。

    柳堤河岸，永远是少男少女夜幕下最佳的幽会场所。

    沿着河堤走了半圈，别说会飞会发光，就是连蝴蝶的影子邪风也没有看到半只。

    “小路，蝴蝶在哪儿呢？”

    “咦，到处都是，你没看到吗？”莫小路故作惊讶地问道，眼里却是闪烁着奸计得售的小狡黠。

    “你耍我啊！”邪风佯怒。小丫头就是真心骗他，他当然也不会生气。

    “我没骗你啊，你看，那里、那里、那里，不都是会飞会发亮的蝴蝶么？”

    邪风不禁哑然，小丫头调皮捣蛋的本事还真是无敌。被她指指点点的，都是少女发髻上的晶石饰物，在夜色里闪烁着光芒。把少女比喻成蝴蝶，这也不算不恰当。

    “这么说，你也是啊。”邪风笑着指了指莫小路的头。

    莫小路头上的晶石簪子也是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她走路蹦蹦跳跳的样子，使她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只蹁跹飞舞的蝴蝶。

    “我是蝴蝶，你来抓我啊！”莫小路张开双臂，做飞翔状，一边回头向邪风笑呵呵地道。

    邪风苦笑，碰上这样的丫头他还能怎么办，只好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一直跑下河堤，跑到河边的青草地里，莫小路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这里，“蝴蝶”就不多了，只剩下莫小路一个。

    在草地上坐了下来，莫小路随手拔了根草，咬在嘴里，轻轻地嚼着。

    “风哥哥，你也坐啊。”

    “你经常来这里坐的，是吧？”邪风也坐了下来，呼吸着夜晚清新的空气，和莫小路身上少女特有的体香，这种感觉，陌生而又美好。

    “嗯，我喜欢这里，坐在河边，听着河水的声音，身边都是草叶的气息。天上有星星，风吹过我的脸，我就把自己想象成一只蝴蝶。不过，以前都是我一个人享受，这是我的小秘密，你不要告诉龙坤哦，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嘲笑我的。”

    “龙坤怎么会嘲笑你呢，一个人静坐其实很好，是一种幸福！”在邪风眼里，这确实是一种幸福。如果不是莫小路，他根本不会有心情来享受这种幸福。

    “龙坤这个花花公子，他才不会觉得这是幸福呢。这个时候啊，他一定在和某个美女偷偷约会，乔家庄被他祸害的美女还少了么？”

    邪风调侃她道：“龙少爷怎么没祸害你？”

    “因为我知道他的底细啊，再说他也不喜欢我这种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段没身段的，他喜欢的女孩啊，哼，都是丰乳肥*臀的狐狸精。”

    “谁说小路你没脸蛋没身材了，依我看，乔家庄论脸蛋你排第二，论身段你排第三，综合排名你第一。”邪风当然没有为乔家庄的少女排过名，只是顺着莫小路的话题随口胡诌。

    不过莫小路却当真了，认真地问道：“那脸蛋身段谁又是第一？”

    “脸蛋第一的当然是庄口杂货铺的乔大娘，身段第一的嘛，就是乔大师傅宅子里的马大婶了……哦，对了，我刚刚忘了说，这是倒数排名！”

    “找打啊！”莫小路这才知道邪风是逗她玩，一个翻身，粉拳就向邪风擂了去过，“我莫小路有那么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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