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万魔宗的生意

    定居九老峰，邪风选择了最偏僻的一个房间，除了吃饭，他几乎不离开自己的一方天地。

    邪风成了九老峰最孤僻的一个人，谁也没有兴趣和这样一个人交往，邪风也没有兴趣和别人交往，尤其是入门第一天发生的事情传开之后，更无人愿冒着开罪小魔女的风险搭理他了。

    不过呆久了，邪风还是清楚九老峰的状况，小魔女说得没错，九长老生性恬淡，也喜管事，只顾自己修炼，一应事务大都是小魔女打理，所以这里确实是她的地盘。

    饶是如此，小魔女终究还是没再无端生事来找邪风的麻烦。

    但九年亡命天涯浴血杀戮的环境培养出来的气质，只能吓唬吓唬哈巴狗，却无法对付真正的强者。

    进行噬元阶段的修炼，九长老也只是传了邪风一套噬元心法，这套心法是普及版，所有通过考验回到万魔宗的魔徒都会按这套心法修炼。

    和修武修真的区别，直到这时候才显现出来。修魔原来就不按常理，不循套路，噬元，顾名思义，就是夺他人修炼出来的真元武元化为己用，以强自身。所以这也是魔道和正道水火不容的根本原因，因为一位魔道强者成长，往往是以无数修士武者的生命为代价的。

    一枚蓝色的妖丹静静地悬浮在邪风面前，妖丹周身散发着迷人的幽蓝光芒，柔和的光芒不断翻卷，线状发散开，渗入邪风握成弧形的手掌之中。

    以邪风现在的修为，当然没条件也不可能吞噬得到修士武者的真元武元，手中的这枚妖丹，也只是一枚初品妖丹，在经过长时间的吞噬之后，其中蕴含的能量已经微乎其微了。而以邪风现在的身份，也只能两个月才能领到这样一枚初品妖丹。

    将妖丹收回怀里，邪风叹了口气，还有二十三天才能去领新的妖丹，这就是太努力的后果。

    也只是微微叹气，邪风手诀一变，双手结成一个诡异的手印，一道极为淡弱的魔气若有若无地盘旋在他的头顶。

    邪风此时修炼的是化魔诀。

    这套化魔诀还是当日在定天神鼎之内魔神枭阳无意中传给自己的，只是时间仓促，枭阳并未向他详细解说，邪风再是聪慧，也无法理解一个魔神强者修炼的心诀，只能依葫芦画瓢地按照记忆引导魔气行功运法。

    如往常一样，魔气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无数幻象便在邪风脑中纷乱而至，这些幻象起初都只是日常所见之物所见之人，但浮入脑海之后，立时便狰狞起来，死物活物都化成可怖的妖魔鬼怪形象，这些幻象互相绞杀，互相吞噬，血腥残暴，即便是邪风这样见惯了死亡杀戮的人，也是不免暗暗心惊。

    这一切，邪风都默默忍受了，只因魔神枭阳的一句话：“……个中好处，还是等你以后慢慢体会吧。”

    邪风相信，魔神强者修炼的心诀，绝对不会毫无用处。

    一个又一个周天，邪风头顶的魔气越来越为浓郁，头脑之中的幻象也越来越极速地变幻，景象惨烈程度也不断增强。

    如果此时有旁观者，一定会被邪风狰狞的面目吓一大跳。

    无法忍受了，再修炼下去，邪风毫不怀疑自己就要走火入魔，只得停止了下来。

    缓缓睁开眼睛，邪风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瞳一片赤红之色。

    邪风能意识到的是，每次修炼之后，自己的感知就更为敏锐，视觉听觉乃至嗅闻都在慢慢恢复到当年受重伤之前的巅峰状态。当然，邪风并不很清楚，这是修炼噬元经还是化魔诀的效果。

    无论修炼哪种功法产生的效果，邪风现在很清晰地感受得到，窗外，有人正暗暗窥视着自己。

    “师姐，我要换衣服了，你走吧。”邪风起身，拿起一条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边淡淡道。

    不料窗户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小魔女此时却是一脸笑意盎然，和第一次见面判若两人。

    抬脚往窗台上一坐，小魔女笑道：“你换呗，没人拦你。”

    邪风也笑了：“我还要换小裤裤。”

    小魔女虽暴戾，毕竟是少女，不由脸上一红，只是嘴上仍不肯示弱，道：“干嘛要赶我走！喂，邪风，咱们和解吧。”

    那点小事，邪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不过邪风仍然没有兴趣和小魔女打交道，所以语气淡漠。

    “无所谓和解，你不要招惹我，我也不会为难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说邪风，你真邪乎得厉害，九老峰上你是第一个不买我账的人。你说你一天到晚就是修炼、修炼，不觉得烦么？”

    “人各有志！”

    “让我猜猜……你八成也是和正道有血海深仇，这么拼命修炼是想报仇，我说得对不对？”

    这个问题让邪风愣了愣。小魔女说得既对也不对，西宫山凌氏一族，这个仇不可谓不深，只是邪风对这些人并无印象，自然也没有太大的复仇欲望。但九年里，正道让自己吃尽了苦头，再者邪风对邪云的感情还是极深的。

    所以邪风的想法也不复杂，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要么踩着别人的尸体走自己的强者之路，要么成为别的强者的垫脚石。如果有一天自己成功了，那么顺手解决掉那么曾经找过自己晦气的门派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当然，这些话，邪风是不会对小魔女说的。

    “看样子被我说中了。”见邪风不回应，小魔女自以为是地继续道：“其实我们万魔宗，像你一样际遇的不在少数，就拿独眼来说吧，就是拜乔山派所赐。就连我爹，当年也是正派中人，不过那时候我才刚出生。”

    “那关我什么事？”

    怔了怔，小魔女几乎要掩饰不住戾气，但终于还是忍住。

    “好，那我们换个话题……邪风，我漂亮吗？”如果没有那种暴戾的表情，小魔女绝对算得上美女，那种小巧精致的小家碧玉型美女。这一点，在哈巴狗无数次的阿谀奉承中，小魔女已经深信不疑了。

    “在我眼中，所有的女人都是雌性动物。”其实准确地说，在邪风的眼中，人只有两种，敌人，不是敌人。

    “你是个王八蛋！”小魔女终于被激怒了。作为一个美女，一个身份尊贵的长老之女，小魔女的忍耐已经超过了极限。

    “邪风，你这个软硬不吃的家伙。”

    “认识这个吗？”小魔女忽然掏出一样东西。

    这个东西，邪风当然认识，一枚妖丹，从妖丹体表氤氲的赤色来看，品阶不低。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当我的随从，我就把妖丹给你，或者叫一声姐也行。”偷窥了那么久，小魔女太清楚邪风需要什么了。

    邪风确实很想要，每一个魔徒都想要。

    但邪风笑了：“我不但软硬不吃，而且从不被利诱。”

    “白痴，你以为傻练就能成为强者吗？别忘了我们修炼的是魔道，魔道就是要损人利己，得到不真元武元，也没有妖丹，在万魔宗你永远无法出头。”硬的软的威逼利诱都无法打动邪风，小魔女真的是有点恼羞成怒了。

    不过奇怪的是，小魔女发现自己并不恨这个人，反而好奇心越来越强烈。

    “那是我的事情。师姐，你可以走了！”

    “顽固不化的家伙，迟早有一天让你跪下来求我。”小魔女狠狠地一摔手，把窗户关得砰砰响。

    少女天性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有兴趣，不知道这位大小姐今后还会耍什么花样，邪风脸上一丝厌烦表情久久不散。

    时光飞逝，转眼邪风在九老峰已经呆了半年之久，半年的辛苦没有白费，邪风丹田气海之内郁结的魔气，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

    作为噬元后期的魔徒，邪风当然不能在万魔宗白吃白喝，而需要为万魔宗做点事情了。

    上元大陆大大小小无数修真修武门派，都拥有自己的势力范围，除了向势力范围内的百姓收取赋税，大小门派还各有生财之道。

    万魔宗作为魔道，当然无法像正道一样通过售卖丹药、运输贸易、为商贾提供庇护获利。万魔宗的生财之道，和魔道的修炼方法类似，就是夺人利己强取现成……简单地说，就是打劫。

    当然，万魔宗的首脑当然不会这么说，他们把这种打劫称作“历练”。这种特殊的历练，一来可以磨砺心性，在血腥与杀戮中增强魔性；二来可以获得真元武元，吞噬真元武元快速提升实力。

    最重要的是，打劫是万魔宗积累财富的唯一手段。

    所以执行打劫任务的魔者，委婉地把这种行动称作做生意。像九长老那里，就常年有十几支队伍在外面做生意，大量的财富送到万魔山，门下弟子自然过得无比滋润。

    相形之下，九长老这一分支就生意清淡了，毕竟生意有风险，九老峰人丁稀落，魔者的实力也相对较弱，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亏本生意也是常有的。所以不到实在揭不开锅，九长老是不愿意下山做生意的。

    万魔宗的生意，通常是十几人一组，潜入上元大陆某个目标，快速出击快速回撤，这些所得自然归本分支所有。但有时也会组织一些大规模行动，出动上百甚至数百人进行攻坚克难，这种行动至少是护法级别的人物组织，所得归万魔宗。

    现在，九长老决定下山干一票，再不做生意的话，邪风他们就得喝西北风了。

    安全起见，九长老为了这笔生意可是煞费苦心，精挑细选了包括邪风在内的十二个魔徒，一部分乔装成马夫脚力，一部分则是护卫武者打扮，赶着四五匹马，马上驮着空铁箱，外表看起来，和一支小型商队没有区别。

    走了两天，冒牌商队已经远离万魔山，进入了天武门境内。

    天武门在上元大陆属于二流势力，有千里沃土，数十万百姓，是一个相当富庶的门派，境内人人修武，民风剽悍。所以这是一个既让人垂涎，又令人畏惧的做生意对象。

    时隔一年半，重新出现在上元大陆修武门派的土地上，邪风心境却是大不相同。当年被所有门派追杀，广阔无边的上元大陆竟是无自己立锥之地。而现在，虽然也并不坦荡，但至少危险不需要自己独自承担，身边还有九长老、小魔女、独眼等人。

    从这一点上说，邪风还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万魔宗。

    我邪风步入魔门，修炼魔道，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明门正派逼的，如今自食苦果，可怨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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