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心事

    就在牧小乙从潞州赶往中州的途中，中州境内的气氛已经十分浓烈，所有人都围绕着“山水会武”展开了各种各样的活动。这其中当然以“鸿山楼”和“漪水阁”为主。

    “鸿山楼”“漪水阁”为了寻找牧小乙动用了很大的人力物力，连总部的许多高手都临时外出，不过就在近日，双方的各大高手迫于“山水会武”临近，已经依次回到了中州。“漪水阁”三大楼主之一阮成溪自从回来之后就不断忙着参赛之事，大陆各地的水系势力无数，来中州参赛的也多达成百上千个，她和“漪水阁”其余两位总部楼主整日都没有空暇，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所有事宜。而就在这繁忙的时期内，阮成溪还需要抽空去看望另一个人。

    “漪水阁”总部八层楼阁之内，一道黑色身影正驻足于窗口边上，目光紧紧注视着中州的正西方。这道身影窈窕美丽，散发着犹如暗夜精灵一般的动人气质，她的脸庞也堪称绝色，可是此时却带着某种莫名的哀伤，让她秀丽的眉头一刻不停的紧蹙着。

    “嗒，嗒……”楼阁下方传来了脚步声，阮成溪一步步走了上来。她看到了凤海潮的哀伤身影，这是“漪水阁”总部这几个月来从未改变的一道风景。自从凤海潮回到中州，总部要求她为即将到来的“山水会武”全力准备，连“尤凤”这只五行灵源都赐给了她，可是不知为什么凤海潮的心思似乎完全不在修行之上。日复一日，她只是在这里不断眺望着中州正西方，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守望什么。

    作为曾经参与远古宝藏的亲历者，阮成溪还是整个“漪水阁”高层中较为熟悉凤海潮的一个，可是连她也对凤海潮的现状感到费解。如果不是出了什么特别的大事的话，以凤海潮的好强之心，她绝对会在近期疯狂修行，希望在“山水会武”中取得佳绩，甚至击败宿敌帝山。可是眼前的这一切已经完全脱离了所有人的预料。

    “凤儿，最近过得还好吗？我有几天没有来看你了，你……”

    窗口处的那道黑色人影转过身来，展现在阮成溪面前的是一副憔悴面孔，让人看着心疼。

    “溪姨，我没事，您不用经常来看我了。”

    凤海潮的话让人更加心底难受，阮成溪心中怜惜之意大起，可是又要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样了？最近准备‘山水会武’的事情有什么进展？你有信心吧。”

    凤海潮神情呆了一呆，这才缓缓笑道：“当然有信心，总部有许多前辈高手，我经常向他们请教修行之道，他们的修行经验让我豁然开朗。还有总部库存的许多丹药、功法，他们也都拿了出来，我可以随时去取。对了，就在昨天，‘漪阁主’亲自送了我一件法器，虽然只是四行法器，和我本命不和，不过已经十分珍贵了。”

    说罢，凤海潮从体内祭出一件金光熠熠的项链，呈现出浓烈的金木水火四行光辉。这样的四行法器的确世间罕见，足可以作为许多四行世家的家族至宝了。

    凤海潮手握项链，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表示她很开心，可是阮成溪看在眼里却更加心痛。

    “这些当然重要？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境界上的事情，你现在已经是水体境顶峰境界，想要再进一步会十分艰难，唯一的出路就是突破道水灵境。放心吧，我想，以你的积蓄，突破之后的力道不会下降，反而会有了‘山水化境’这样一强援，应付‘山水会武’的时候会更加让人放心。”

    “啊……是吗？溪姨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我没有想过要突破水灵境。”

    阮成溪的脸上出现狐疑神色，她目光一转，接着笑道：“这件事只怕不是你想不想了，而是势在必得。你想，即使你现在足以对付一些普通的山水灵境天才，可是山水灵境天才榜上的那些绝顶人物呢？要知道，两份天才榜上的前五十名都足以对你造成威胁，你如果现在还不进步的话，只怕到时候会被人踩在脚下。呵呵，对了……另外给你透漏一件事，‘鸿山楼’的帝山最近已经打算突破山灵境了，这是阁中最新消息。”

    “哦，他也要突破山灵境了吗？那真要恭喜他了。”

    凤海潮的淡然让阮成溪心中更加不安，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不由得提醒道：“你难道还能够沉得住气吗？要知道，以帝山的资质，一旦突破山灵境，他在‘山水会武’上绝对会大放异彩，你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了！为了‘漪水阁’的荣誉，你不能落后于他。”

    凤海潮微微醒转过来，可是依旧神色不冷不热：“溪姨，您是知道的，突破水灵境事关重大，我虽然有信心突破，可是也要等到最好时机才可以，否则会留下终身遗憾，现在我并没有找到合适时机，为什么急着突破呢？总不能为了‘山水会武’而废了终身修行。”

    “怎么会没有时机？你难道不知道总部为什么将‘尤凤池’灵源赏赐给你吗？我们这么做的意图就是让你利用这只五行灵源尽早突破！”阮成溪已经急了，话音不由得高了几分。

    当阮成溪听到“尤凤池”几个字，她的脸色明显变了变，随之耳旁响起了牧小乙曾经说过的话：“凤儿，‘尤凤池’灵源已经有了自我意识，它的价值相当于你身边的一个强大助手，你千万不要用它来突破境界，否则就是一大损失……”

    “不！我不会动用‘尤凤’！他说过的，不可以动！”凤海潮心神不宁，不由得说漏了嘴。

    阮成溪先是愕然，紧接着心中大惊，“他？他是谁？谁不让你动？”

    凤海潮惊醒过来，慌忙掩饰道：“没有，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时机不到而已。”

    老道的阮成溪没有再被凤海潮欺骗过去，此时的她不由得回想起几个月前的许多事情。那时候，他们还在远古世界探宝，在五行灵源的争夺之中，凤海潮和牧小乙曾因为“尤凤池”灵源而大战一场，之后他们相约一起去收服其他五行灵源。也就是这之后，牧小乙为了收服“始源山”灵源而沉入地底，凤海潮开始变得行为异常起来，先是坚持留在荒原峡谷，回到中州以后也一直心神不宁，她凭栏而望的方向，正是正西方！

    一切的巧合都在阮成溪心中不断组成着某些细节线索，让她一步步距离事实真相逐渐靠近。她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只不过这些事情太过不可思议，她不敢妄下结论。然而就在这时，另一个细节涌入了阮成溪脑海。在灵源争夺之中，虽然最后牧小乙抢到了较多的六个灵源，可是凤海潮也出乎意料地得到了四个，而在事先的猜测中，凤海潮根本没有可能抢到那几个和自己属性不符的灵源。而牧小乙来历不明，似乎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呼……”阮成溪心中震荡不已，如果这一切细节都是可以联系起来的话，那么她猜到的事实真相就太可怕了。

    看着较弱委屈的凤海潮，阮成溪心中一狠，忽然高声道：“凤儿，你说！那个他到底是谁！是谁让你这么念念不忘！是牧小乙那小子！对不对！”

    “不，不是！”凤海潮惊恐地靠在墙上，双手失措地胡乱摇了起来：“溪姨，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和他有关系！不是的，不是他，您不要再乱猜了。”

    之后，凤海潮已经心神失守地哽咽了起来，她的哭泣一直压抑着不要太大神，心中的委屈和负担已经将她打击得不像以前的那个凤海潮。

    可是这样反常的举动已经彻底证实了阮成溪所猜想的一切，这位“漪水阁”阁主此时也不由得脸色大变。她现在没有知道真相的豁然，没有对凤海潮行为的愤怒，有的只是一系列震惊和失措，她明白，这一切如果是真的，那么就是晴天霹雳一样的可怕事情。围绕着凤海潮，整个“漪水阁”都会掀起一阵飓风般的震荡。

    阮成溪双手捂嘴，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抓着凤海潮的肩头，不断低声咆哮：“凤儿，你告诉我，你说实话！你和牧小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

    凤海潮犹如受惊的小鸟，蜷缩在墙角处，只是默默地流泪。

    “凤儿！你快说啊！你告诉我！”

    阮成溪也已经急得双眼通红，凤海潮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心想或许她可以理解自己，她也可以为自己保守秘密吧。

    “溪姨……我说出来，你不要怪我，还要答应我，不再告诉任何人，好吗……”

    “好，我答应你，现在‘漪阁主’并不在这里，你可以放心地跟我说。凤儿，我劝你不要再有任何隐瞒，否则日后事情发展到不可想象，谁也救不了你！”

    凤海潮早已脆弱的心志被彻底打败了，她现在急需一个人来分担痛苦，分担她对牧小乙的思念，以及许许多多难以想象的压力。自从牧小乙沉入地底并且至今生死未卜，凤海潮都生活在巨大的压迫之下。如今，在阮成溪的逼问下，她终于将事情说了出来，从最初在争夺“百兽巢”灵源时和牧小乙的肌肤之亲，直到后来被他的强大所震慑、打败，直到最后在机缘巧合之下相互倾心，以及他们两人曾经美好的约定。

    “溪姨，我知道我错了，我一直以为我很坚强，我将为‘漪水阁’的强大而付出终生，可是当感情到来的时候，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不，不，怎会这样……”尽管已经有所猜测，可是真相依旧令阮成溪大吃一惊，她没想到自己的猜测不但不幸言中，而且凤海潮的讲述是如此的形象具体，仿佛她和牧小乙的爱情已经浓烈到不可拆分的地步。

    阮成溪惊骇难言，她不断摇着凤海潮的肩头，不停低吼道：“凤儿！不可以！不可以的！那个臭小子究竟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为他神魂颠倒！他是山系的人，是‘鸿山楼’的人，还是我们‘漪水阁’早已下了必杀令的山系天才！你怎么能够爱上他！”

    “你不了解，溪姨，你根本就不了解……”凤海潮痛苦失声，同时又想是回忆起许多美好的事情：“小乙他很特别，他对感情坦白，还将他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了我，他也是真心爱我的。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山水之争，他说，只要我愿意，他可以带着我远离方圆大陆的纷争，天涯海角、名山大川，任我们去游览！他说的那么美好，是我太傻，是我太固执，我居然拒绝了他！如果当时我就答应他，我们抛开所有顾忌一起离开，那样的话，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他不会想现在这样生死未卜，我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如此强烈的倾诉足够让阮成溪动容了，她想逼问出关于牧小乙的一些什么秘密，可是凤海潮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透漏。到后来，阮成溪还是残忍道：“凤儿，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你是我们水系的人，‘漪水阁’抚养你长大，培养你到现在，你这一生都是‘漪水阁’的。而那个牧小乙是‘鸿山楼’选定的天才。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听我说，你不要被他蒙骗了，他很有可能受了‘鸿山楼’的指使来迷惑你，他根本不爱你！”

    “不！不许你这样说！他没有这样，我知道！”凤海潮歇斯底里地咆哮，美丽的脸庞变得狰狞可怖，她也曾这样提心吊胆地想过，以为牧小乙是在欺骗自己，可是每当回想起牧小乙对自己的承诺，她又毫不犹豫地抛开这样的念头，同时不许任何人这样说。

    “溪姨，现在我已经将一切告诉了你，你答应过我的，你一定不能说出去！对吗？你一定不可以说出去的！”

    阮成溪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这个女孩还很年轻，从小到大在“漪水阁”的加倍培养下成长，一直扮演着天之骄女一样的高傲神色，她的天资，她的勤奋，她的高傲，都让人们以为她那样高贵，连“漪水阁”总部的所有高层都对她十分尊敬。可是现在，她哪里还有以前的样子，现在的凤海潮就像个失魂落魄的小女人，为了苦涩的爱情而苦苦挣扎，心中的痛苦将她折磨得痛不欲生。很显然，这几个月来，她根本没有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她一直在等候着生死未卜的牧小乙。原来之前她不断地打听牧小乙的消息，不是为了什么寻仇，而是为了浓烈的的爱情。

    阮成溪有种认不出凤海潮的感觉，她直到现在仍旧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可惜这一切无比真实。震惊过后，阮成溪不得不为凤海潮考虑起来，她们二人之间情深意重，阮成溪不可以不顾凤海潮的感受：

    “凤儿！你到底想要怎样？牧小乙现在还是没有消息，你难道要一直等下去吗？如果让总部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她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请你不要告诉他们，一定不要，”凤海潮低声喃喃，“我就在这里等着，一直等到小乙他自己来找我，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可是他曾经答应过我‘山水会武’之后我们就一起远走高飞的，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阮成溪满脸不可思议，话音颤抖道：“凤儿，难道你真的打算为了那小子而放弃一切吗？放弃‘漪水阁’、放弃水系，放弃你现在得到的一切？”

    “对，我什么都可以放弃。早在几个月前我就想清楚了，小乙为了我都可以不顾一切，我为什么不能呢？我也不要去理会什么山水之争了，我愿意和他一起远走高飞，再也不管方圆大陆上的是是非非了。”

    “天哪……你还是凤儿吗……”阮成溪惊骇地留下眼泪，心中的震惊不言而喻。

    凤海潮抬起头，再次道：“请溪姨为我保守秘密，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好吗？”

    阮成溪露出迟疑的神色，她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作为“漪水阁”总部阁主，她真的能够保守这个秘密吗？究竟是为了“漪水阁”的职责而向所有人揭穿，还是为了这个与自己关系匪浅的女孩儿沉默下去？

    就在阮成溪迟疑的时间里，凤海潮忽然低声冷笑起来：“溪姨，是凤儿难为你了。算了，你该怎样做就去怎样做吧，这一切都是凤儿自己选择的，我绝不会后悔，即使被‘漪水阁’惩罚处死又怎样？反正小乙也生死不明，也许我该早一点去见他。”

    阮成溪彻底地心凉了，她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一不小心就让凤海潮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最终，她低声嘱咐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也要记着，一定不可以再告诉任何人。保重自己，我现在心神大乱，要仔细想想该怎么办了。”

    话音一落，阮成溪不再停留，转身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