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文字狱（一）

    第045章文字狱（一）

    “酒吞童子这种漂洋过海的东西是你带过来的吧？”念道家里升起一股饭香，窗外暮色四合，燕三错盛饭时如是说。

    孙灵灵却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谁说的？！中阶三等的妖怪我可带不起！”她柳眉倒竖，一颗饭粒还黏在嘴边。

    “可别的小朋友说那天看见你给果果喝了一碗好香的酒，不是你还会有谁？这种损招我们这里只有你才会吧，把妖怪封在酒里，真服了你了。”

    “我……你……你凭什么说我给果果喝的就是封印了酒吞童子的酒？！”

    念道微微咳嗽了一声，“别吵了，都给我坐下乖乖吃饭，今天轮到我洗碗，你们倒是吃快点，我待会儿还要去一趟警局呢。”

    这下饭桌上才安静了下来，孙灵灵的妹妹孙小灵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生怕露出了牙齿，小鸟一般温润地盯着两人，仿佛完全不知刚才发生的口角，这种剧烈的反差让燕三错都吃不下饭了，刚才的怒气被孙小灵的水灵灵的眸子一扫而光，脸上微微有些醉意。

    吴念道倒没注意到这点，一边吃一边说着：“昨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那把剑好像神灵附体一般，我还看到那堆废铁上居然还放出金光来，真是见鬼，明明不是安纲童子切怎么就把那个妖怪杀死了，哎，没心思想这个了，晚上还要去警局呢，燕三错，你最好也和我去一趟，这次又是一些棘手的怪事。”

    “怎么了？你倒是说说。”

    “最近我们离都居然来了一个偷书贼，将碧落区许多小学的资料库一洗而空。”

    “这算那股子怪事，不过是一个小偷罢了。”

    念道转了转眼睛，说道：“不对，我说错了，不是偷书贼，而是一个偷字贼。”

    这回轮到燕三错和孙灵灵吃惊了，“什么？！偷字贼？”

    “是的，叫他偷字贼一点也不为过，所有的资料书籍的纸张都还好好地锁在资料库里，然而资料书籍上的字却全部不翼而飞了。”

    接着三人都不说话了，匆匆地结束了晚餐，燕三错和吴念道赶紧往警局赶去，在警局获得许可后，又立即朝碧落区开去。

    车子在一所阴气沉沉的校园前停下，已经是晚上九十点钟了，偌大的校园只剩下一个大爷在传达室看着报纸，一抹昏黄暗淡的灯光从传达室溢出来，仿佛是这个学校的唯一一只眼睛悄悄守望着黑暗。

    大爷一听是离都警局派来调查的，脸上微微一怔，便转身很爽快地带着两人往学校后面的资料室走去，从老大爷的口里念道知道了这所学校是碧落区最大的小学，叫星星小学，由于最近出了这么件稀奇古怪的事，声誉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市政府准备拨下来的修缮款也迟迟没有发下来，那个老大爷千叮咛万嘱咐要两人查出真凶，他这个月的工资就指望这件案子能不能解开了，念道心想，就算真的抓住真凶，恐怕也不会是人吧。

    那是一栋很陈旧的房子，看上去应该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建的，白色的墙壁都斑驳脱落，木质的门窗都已经松软变形了，有些地方还有很明显的裂痕，在黑暗中将倾未倾的样子，上了四楼，再右拐，沿着漆黑的走廊走了二十来米，那个老人才从自己的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大串形形色色的钥匙，老人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上，显得有些诡异。

    老人给两人开门后，便飞也似地跑了，顶上的灯已经坏了，念道和燕三错只好一人举着一根手电没入浓墨一般的黑暗之中，空气里飞扬着细微的灰尘，一股书页发霉的气味游荡不安，让人鼻子痒痒的。

    念道在书架上随手拿下来一本厚书，翻开一看，果然一个字也没有了，只有泛黄的纸张在手电筒灯光下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念道又反复的来回翻着，发现居然连封面都是空白一片，只剩下些无聊的花纹。

    隔着夜里的空气，念道问身边的燕三错，“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回声很快就和原声混合在一起，发出了奇怪的声响。

    “应该是某种以字为食的低等妖怪，不过也有可能是那些食墨的妖怪。”

    念道摸了摸下巴，拧起了眉毛，“我觉得不对，如果以墨为食的妖怪，那么这些图片花纹之类的根本就不会留下来，你再想想食字的妖怪有哪些？”

    “这我就不好说了，还得回去查查书。”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擦过手电筒射在地上的光斑，念道二话不说便追了过去，可是却根本找不到那个影子的方向了，只有空气里只回荡着自己紧张急促的呼吸。

    “看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现在倒看不出这里发生了……”吴念道看着燕三错的眼睛盯着黑暗，“你在看什么？”

    “这里的黑暗好像不一般，你用黑瞳的瞳力瞧瞧，这里好像还流动着极其微弱的灵力。”

    念道闻声赶紧凝神静气看了起来，果然在浓浓的黑暗里有一些微弱的灵力回荡着，“那有可能是妖怪走之前留下来的吧。”

    “我看不像，你看那些灵力还要过一会儿才会消失，好像那妖怪现在还在这里。”

    念道拿着手电来回观察，突然看到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一张惨白的人脸夹在门缝中，把他吓了一跳，接着他才发现那是刚才那个守门的大爷。

    “搞什么？吓死人了。”

    大爷倒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尴尬地笑笑，“我是来送灯的，你们用我这把手电吧，刚冲完电的LED灯，很好用的。”大爷晃了晃手里的手电，怎么看都像一个年老的上门推销员。

    “不用了，我们这就走了，过几天再来，这些天你可要帮我们好好守着这个资料库，不准任何人进来。”念道说着朝门口走去，燕三错也跟了出来。

    那大爷面带难色，“这……可是我做不了主呀……”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你们的校长讲的，他会配合我们的工作的，毕竟这也是帮你们学校的忙吗。”

    老大爷微微点了点头，便将两人送出了校园，回去后的燕三错也顾不上睡觉了，赶紧用通灵宝卷与紫鸢联系，再通过紫鸢联系暗夜无门的总部，查找一些妖怪的资料，按规定，黑瞳狩妖师是不能直接与总部联系的。

    燕三错一宿没睡，终于搞到了那些宝贵的资料，一大清早便将吴念道摇醒，“那个食字的妖怪，我知道是什么了。”

    念道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你说吧，是什么？”

    “食墨的妖怪有很多种，不过食字的妖怪只有一种，叫做纸鱼，不过这种妖怪可以随着吃掉的文字的内容和数量形态发生巨大的变化，根本没有固定的形态，要想辨别它们十分困难。它们的初级形态是能在纸上游动的小鱼，喜欢呆在年代久远的书籍里，靠吃那些古文字为生，虽然一开始是吃那些手写的文字的，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时代，为了适应这个世界，只怕也进化得吃打印出来的方块字了，随着一天天的长大，它们吃的字的数量会越来越多，一旦形态也发生了变化，它们甚至可以脱离纸页而生存，不断地去搜寻那些更有价值的文字，能力也会迅猛提升。”

    “那也就是说星星小学资料室里的字都是被它们吃掉了咯？”

    “我觉得很有可能，你还记得昨天我说那些黑暗有些奇怪吗？那些纸鱼就夜晚就藏在黑暗里休息，等待着白天的到来，没有光线他们也是无法吃掉书上的字的，就像我们不能在黑暗里读书一样。”

    “那这好办，我们今天去把那个资料室的纸鱼都给消灭了不就完了。”

    “你说得倒简单，这些纸鱼一般都是群居生活的，根据昨天的情况来看，应该数量巨大，不是我们两人就应付得来的，最重要的是现在还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变化形态，会不会就藏在学校的其他地方，就算变化成一个小学生混迹在教室里也是在正常不过的，要是它们可以脱离纸页，那抓到它们就是难上加难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些个资料室全部封闭，不让阳光照进去，这样也许能够不让它们食字继续成长。”

    于是两人火急火燎地跑到了星星小学，刚到门口就被一大帮家长堵住了，本来应该安安静静上课的校园居然发生了不小的骚乱，那些家长嚷嚷着要学校重新发一套课本下来，因为他们孩子的书本和笔记本上一夜之间全都没有一个字了！

    “不好，那些纸鱼好像发现了我们的行动，已经开始扩大侵略范围了，我们必须快刀斩乱麻。”燕三错低吟道。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其实我也不知道。”就在这时一个高高瘦瘦的儒雅男人走了过来，隔着人群望去那个老师脸上秀气得很，一架无框眼镜恰到好处地衬出了他的沉稳。

    那些家长见到他很快就不闹了，一个带头的阿姨脸上竟微微红了起来，轻声说道：“高老师，你可要说个公道话呀，那怪事都传到我们家来了。”

    高老师微微笑笑，眉宇间显得更加帅气了，然而就在这时吴念道居然在角落里瞥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念道大惊，失声喊了出来：“姬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