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碧奴殇（二）

    第030章碧奴殇（二）

    念道一拳擂了过来，燕三错毫无防备，被打得退了几步。

    怒气冲冲的念道此时如一只雄狮，“不准你这样说我的奶奶！奶奶一手把我养大，对我如亲孙一样，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妖怪！”

    燕三错奈何不得盛怒中的念道，揉着自己被打痛的胸口，平静地说道：“你不相信，你自己去看，这是驱魔香，你把它倒进她喝的水里，普通人喝了没事，如若是妖怪必定被打回原形。”

    念道望着白色纸包愣住了。

    “你没发现他从来都不再你的面前吃饭吗？”

    回想之下，的确奶奶在这几十年里都不曾在他的面前吃过一顿饭，询问之下奶奶只回答说早吃过了。

    “那是因为深山里的狐妖是吃不惯人间的饮食的，它们更喜欢吃生的东西。刚才那个妖怪去上厕所了吧，那是因为他突然血脉回冲，需要以鲜血来平息，你待会去看厨房里的公鸡一定都不见了。”

    话语一出，念道全身一颤，奶奶的确在他来之前反复叮嘱自己要去买没有开喉的公鸡，可是刚才那一桌也没有鸡肉，念道心里开始徘徊起来，“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是碧族的叛徒，就连碧族都对她发出了通缉令，随便抓一个小妖就知道，我也是昨天才从紫鸢那里听来的，这个碧奴就住在十三里铺，我只怕你误入碧族领地遭遇不测，所以赶紧赶过来看看，没想到刚到这里便感受到到被抑制的妖气，跟着那妖气到了这里，没想到看到那狐妖居然是你的奶奶。”

    “你说她是妖怪，那为什么要把我养这么大？”

    “不还是为了她自己，妖怪冷酷无情，这是天地亘古不变的，何况你一出生就是一个千年不遇的精仓，精气远远超于常人，把你养大养肥了吃了你妖怪不知可以增加多少年的修为呢。再说，这只老狐狸即将经历碧族狐狸都要经历的千年之劫，若能平安渡过，则能白日飞升，否则将退回起点，重新修过，碧族里一直传说着在千年之劫到来时吃掉一个精仓就能弥补那时的精气不足。听紫鸢说，今天就是那个妖怪的千年之劫，所以她才特意找你回来伺机吃掉你。”

    吴队看着燕三错手中白色的纸包，眼里跳跃着怀疑，冷笑道：“哼，这不可能，我不相信，既然你这么不放心，我证明给你看就是。”说着念道一把接过燕三错手里的纸包，往回走去。

    直到吴念道坐下并把那包驱魔香洒入奶奶的水杯中，吴碧奴才从厕所中出来，此时她显得更加憔悴与虚弱了，念道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安，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奶奶在对面坐下，勉力挤出一个慈祥的微笑，轻声说道：“奶奶做的菜好吃吗？”

    念道砸吧砸吧嘴，“好吃，奶奶做的菜我怎么也吃不厌。”

    碧奴仿佛由于忍受着极大的不适，微微蹙了一下眉，端起那杯水喝了几口，捂着胸口。

    吴队开始后悔起来，要是燕三错说的没错，正踌躇之间，奶奶嘶嚎了起来，那显然不是一个人所能发出来的，如同最凶猛的野兽，一桌的饭菜都被碧奴扫到了地上，奶奶猛然站起却如同被抽干灵魂一般倒了下去。吴念道赶紧接过奶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奶奶变得这么轻，悔意顿生，泪光在眼眶里婉转，“奶奶，你怎么了？！”

    碧奴却只是一抹苦笑，眼里迷醉而又满足，轻轻抚摸着念道的脸，在念道的印象里从来没有看过奶奶如此幸福释然过。

    “奶奶一直都知道，都知道，我下不了手，在你的怀里去了我这一生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念道艰辛地噙着两眼的泪花，声音哽咽起来，微微颤抖的双手紧紧攥着奶奶瘦骨嶙峋的手，“奶奶，你胡说什么？！”

    “孩子，不要难过，不要自责，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孽，有一天我总要亲自承担的，我知道那个水杯里有驱魔香……”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要喝？为什么？！”

    “为了你，我的孩子，我骗了你半辈子，现在该告诉你真相了，我一直愧疚得很，现在倒解脱了，我还要谢谢你呢，我不想再这么累了，什么羽化飞升，什么精仓续命，什么碧族，全都见鬼去吧，我只要你，我的孩子……”

    念道怀中的躯体开始涣散缥缈起来，几乎透明地发着微光，那是碧族妖狐消失前的征兆。

    轻轻咳嗽了几声，碧奴伸手想拂去念道的泪滴，却发现已虚幻透明的躯体无法触碰到最后一抹温度，又是叹息，“正如你那位朋友所说，我不是人，而是毕秋山深处碧族的狐妖，修炼了近一千年，正当我的千年之劫即将来临之时，你出现了，你像上天赐给我们碧族的礼物，因为那精仓续命的说法，你又是一个千年不遇的精仓，当时碧族里发生了哄抢，当时我最狠，将那些对手都打败后，将你偷偷带了出来，逃出毕秋山，来到这个离都隐居起来，想把你养大后在千年之劫那时将你吃掉，以求羽化飞升，飞升呀，多少狐妖穷尽一生都想做到的呀，我以为我已经可以突破千年的阻隔，没想到我居然下不了手，我爱你，孩子，不管你有多么恨我，我都为曾今拥有你而幸福，千年之劫一过，我也会回到起点重新来过，千年的一切不知还记得不记得……”

    碧奴全身开始颤抖起来，透明地只剩下轮廓了，念道的双手穿过那虚幻的躯体，抓不住一丝一毫。

    此时七窍冰魄剑突然刺穿了碧奴已经涣散了轮廓的躯体，一束幽蓝从伤口处溢出，碧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狐啸，念道惊呆了，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怒火如同风暴一般卷席了他整个灵魂，他一动灵力，一掌推了出去，燕三错居然足尖一点，轻跃向后，脸上露出了极度诡谲的笑。

    燕三错恍然大悟，“你不是燕三错！”

    假燕三错大笑起来，“哈哈！知道得太晚了！”

    插在碧奴身体里的那柄七窍冰魄剑发出了刺目的光芒，居然是一把三尺长剑，剑刃处流动盘旋着凌厉的风，发出鹤唳般的声音，那是楚寒枫的风鸣剑。

    燕三错只是一个回旋，旋起一阵清风，又露出了那刺眼的白，只见他指尖一收，风鸣剑便飞回了他的手中。

    念道将拳头攥得“咔咔”地响，怒吼道：“为什么？！”

    楚寒枫眼里的轻视和不屑，以及那入骨的阴寒如同无数针刺进念道身体里，望都没望念道一眼，转身双手掐了一个印，低低吟诵像是在召唤着什么，顿时整个房间里所有的影子都爬了过来，凝结在了一起，从地面上突了出来，渐渐幻变成一个高大的人形，不久一个披着宽大得有些离谱的黑色披风的人影子般漂浮在半空中，念道看不清那人的脸，在那个披风下好像只有无尽的黑暗。

    楚寒枫朝那个空中的杀神单膝跪地，“主人，九天封印已经全部开启，可以开展“破虚”了！”

    黑衣人无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念道几乎不敢正视他，那是怎样的黑暗力量，几乎让人身处地狱一般压抑。

    念道心想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之前听说的那个黑衣人，“什么九天封印？！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把我的奶奶害死，我绝对不饶你！”

    楚寒枫冷冷说道，“你自己下的药，你才是凶手。”

    念道被这一句刺穿了心房，踉跄地退了几步，空空地凝望着不断从外面凝聚过来的影子，一瞬间他感觉到这个世界就要完了。

    此时从那个黑衣人的暗影最深处传出了震彻天地的谶语：“九天封印，影封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