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血刀传人

    次日一早，破晓时分，梁府中来了二位不速之客。来者是一男一女，男者年及弱冠，腰间一柄断刀天下有名。此间不用我道出，诸位也能猜到他们是何方神圣？不错，那女子便是四川唐门的掌门千金唐婉，男者自是断刀郎岳小开不假。此二人登门梁府并非无因，一来梁府本是二人姑父府上，走亲串门本是亲戚间的寻常之事。可今日二人到来，确有另外一事。半月前，唐婉得知蓝灵被幽冥教众人围攻，重伤之后在武汉城外消失无踪，故来查探。原本唐婉是打算在宜昌群英大会之后，让其表弟将蓝灵留住，有些待言之语欲对其说。却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在群英大会上出现的那些变故……

    二人一入梁府，便已听仆众、护卫说起昨夜无影杀手登门之事。若非半月前梁箫姐弟救回之人出来阻止，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不久梁箫姐弟出来，四人便在一起共诉忠肠，话及离别……一直说到昨夜之事，再谈到救回之人的种种神秘莫测……

    岳小开长年行走江湖，对武林中事知之颇多，尤其喜好结交武林豪雄。今日得知竟有人能从无影杀手剑下救人，可谓奇事；而且还只需片言数语、无须动手便可惊退无影杀手，直令人咋舌不已！他真想马上便看看，此人到底是怎样的三头六臂！

    好奇心人人都有的，唐婉也不例外。因此，二人便让梁箫去请来此人，一睹庐山真面。

    梁箫自然亲身前往，三人只在花园等候。没过多久，却见梁箫失望而来，手中只拿着一张纸签……

    “怎么了？你请的人呢？”梁欣问道。

    “你自己看吧！”梁涛将手中纸签一扬。

    梁欣接过纸签，脸色微变，只见纸上写道：“敬呈梁老爷、夫人及贤姐弟：我本江湖中人，更兼祸患在身；唯恐日后有人知我藏身于此，贵府将有无妄之灾，不忍见之，故今不告而别，望乞勿怪。救命之恩，永铭于心！林蓝书于某年月日。”

    梁欣阅毕，又将纸签递于岳、唐二人。二人看罢，吃惊不小。均喃喃念道：“林蓝，林蓝……”

    梁氏姐弟见状，惊道：“莫非你们认得他？”

    唐婉未答，只是反问道：“此人是何模样？”

    “中等身材，初来时一身灰衣，人略瘦削，虽浓眉大眼却不乏英气，川北一带口音……”梁箫道。

    “兵器可是一柄白铁软剑？”岳小开追问道。

    “对，对。你怎么知道？”梁欣吃惊道。

    “林蓝？蓝灵……哼，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会是他！”唐婉喃喃说道。

    “什么？表姐你认识他？”梁箫惊道。

    “他其实不叫林蓝，真名应是蓝灵。一年前在你表姐比武招亲的擂台之上，技压群雄后逃遁之人便是他！”岳小开说道。

    “哦！原来是他！可是他为什么骗我们呢？”梁欣已经有了一点不悦。

    “也许他担心江湖中有人知道其藏身于此，会对你们府上不利……如今这江湖中的黑白二道都在找他呢！”唐婉回道。

    “那是为什么呢？他怎么会得罪那么多的江湖中人？”梁箫反问道。

    岳小开闻言，轻笑道：“他这人行事怪异，既与邪派幽冥教为敌，又与白道人物不合。尤其是半月前在宜昌城的群英会上，为救臭名昭著的‘月妖’陈小月而不惜开罪武林三大家和丐帮、青城等名门正派……”

    “难怪他会受那么重的伤？”梁欣道。

    “如果不是他武功高得出奇，只怕早已经……”岳小开话未说完便看见唐婉独自一人沉思不语，后面欲说的话却也再说不出来。

    “表哥，他为什么会在群英会上救走‘月妖’呢？据我看,林兄……哦不，蓝灵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人啊？”梁箫怀疑道。

    诸君勿怪，此处暂表。这岳小开之母亦是四川唐门掌门之妹，排行老三。故此，梁箫称呼岳小开为表哥。

    “这……我也不甚了解。不过据我看，那时蓝灵似被陈小月有所要胁……”

    “怎么？那‘月妖’的武功比蓝灵的武功还要高强吗？”梁欣惊道。

    “当然不是！那‘月妖’陈小月的武功虽然不差，但是也并非蓝灵的对手！这……怎么说呢？其实江湖中有些事情，并不是完全凭武功才能让一个人屈服的，还有一些别的方式……”岳小开寻思道。

    “那陈小月是不是长的很美？”梁欣问道。

    “这……这个是的！”岳小开吞吐道。

    “那他会不会是被‘月妖’的美色所惑？或者是那‘月妖’会什么迷惑人心的妖法？”梁欣又问道。

    “这……这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若非蓝灵甘心情愿受其挟持，只怕江湖中没有几个人能让他如此那般的…”

    唐婉听在此处，早已经不耐烦。“小开，我想他一定还没走多远，我们去追吧！”

    “婉姐，我们不必急于一时；如果小弟所料不差，他一定还在城中。如今武汉城中江湖人物风聚于此，只为欧阳无敌五十寿辰……”

    且说，蓝灵在天色未明时便已留书出了梁府，趁着天色施展出绝世轻功飘然而去！梁府在武汉城郊五里外，他在城外直等到天色大明方才进城。进城时，城中车水马龙，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小摊商贩、酒肆饭店早已经开门迎客。他在一间饭馆吃过早点正待离去时，听见旁侧一桌有两人在议论着武汉城中的一件大事……

    “叔泰兄，你可知明日便是欧阳老爷子五十寿辰？听说将会有很多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来为其祝寿……”一人说道。

    “怎么不知道。我还听说届时城中稍有身份地位之人也要前去，你我二人何不也去凑个热闹？”一人又道。

    “正是，小弟恰有此意……”

    蓝灵听到此处，心中百转千回；寻思良久，便有计议在胸。便径直出店，在城中找了一个客栈落脚。原来，他已打算昼间在客栈休息，准备夜探欧阳世家……当然，此行目的主要是想知道欧阳世家为什么要嫁祸陈小月和他杀害上官鹏的事，若能揭发欧阳飞之恶行可谓更好！

    白天很快过去，黑夜又至。

    入夜时分，欧阳世家院墙之上，一条人影一闪即逝。但见来者躬身飞跃，如蝴蝶穿花般纵跃于欧阳世家院墙巷道之间。欧阳世家戒备森严，各处都有家丁护院把守，却没有人能发现这不速之客的到来。自然，不速之客正是蓝灵。

    蓝灵又穿过几道走廊，闪身进了欧阳世家正厅外一处角落里；大厅中灯光烛火透出，满堂生辉直如白昼，厅中物事一览无遗。正厅极大此时却没有半个人影，他方准备向别处寻去。刚欲转身离去时，听得有脚步声传来，蓝灵只得躲进了一蔟茂密的花草丛中。

    “飞儿，为父前日让你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一个苍劲的声音问道。

    “孩儿已经办妥！”一人回道。

    蓝灵听见此人说话，不由得一阵激动。原来他已经听出了此人正是曾经陷害于他的欧阳飞。自然，另外一人便是其父欧阳无敌。

    “既是如此，为何还不见有消息传来？”欧阳无敌道。

    “想必便在这二日吧？只要是无影杀手要杀的人似乎还没有不死的？”欧阳飞以充满自信的声音回道。

    “但愿如此！那样的话，梁府的家藏万金便可尽归我欧阳世家了。”欧阳无敌大笑道。

    蓝灵闻言，早已愤怒无比，正待起身呼出。房顶上已经飘下一人，如一片落叶坠地，立于欧阳世家正厅屋檐下。

    “谁？胆敢闯我欧阳世家？”欧阳无敌果已觉察。

    来者无语，只是从鼻中哼了一声。

    此时，蓝灵也已看清来人竟是一身黑衣，头罩斗笠的无影杀手……

    欧阳父子见是无影杀手，也感吃惊。不愧姜还是老的辣，欧阳无敌瞬即正色，呵呵笑道：“原来是阁下到访，稀客啊！不知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无影杀手冷哼道：“本人平生最恨有人欺骗我！可恨你们竟然指使手下坏我规矩，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只怕是阁下弄错了！我父子明知你的规矩，又岂会指使手下坏你规矩呢？”欧阳飞故作惊恐道。

    “刚才我在屋顶时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你们只是想要借刀杀人，得渔人之利。况且，你们指使之人也已经向我承认了！而堂堂欧阳父子竟然敢做不敢承认？如此脓包，真不怕江湖英雄齿笑……”无影杀手鄙夷道。

    欧阳父子听闻此话后无不变色，脸上杀机涌现。接着便听见欧阳无敌说道：“阁下今夜不请自来，只怕不仅只为说这些话吧？”

    “不错。你们坏我规矩，当知前车之鉴……”无影杀手冷冷地说道。

    “你想怎样？别以为我欧阳世家是好惹的……”欧阳飞怒吼道。

    “哈哈……如果我是怕你们欧阳世家，今夜我也不会来了！”无影杀手大笑，笑声震得院中树木落英缤纷。此份功力，已经令欧阳父子变色，亦让隐身暗处的蓝灵佩服不已。

    没过多久，欧阳世家众家将，护卫都闻声赶来；更有不少前来为欧阳无敌庆寿的武林人士也齐皆赶至。

    院落中人影重重，此刻欧阳世家众武士已经将无影杀手围住。一时间，院中刀光闪烁，人影浮动，果成水火之势。

    欧阳无敌见此情形，冷笑道：“明日便是家父寿辰，我不想开杀戒，沾染血光，今夜我们放你一条生路，你走吧！”

    “哈哈……”无影杀手大笑数声，笑声划破寂寂夜空，震得众人耳内嗡嗡作响，“我想来便来，想走只怕你等还留不住我！”

    “哼，好个狂妄的小辈，难不成竟将在场诸位都不放在眼里？”欧阳无敌冷笑道。

    无影杀手岂会不知道欧阳无敌的用心，可是他依然道：“不错！”

    在场的武林中人闻得无影杀手的回答，莫不愤慨有声，怒视相向。但是，没有一人敢争先涌出，因为无影杀手的名头早已经深憾人心……

    欧阳无敌未料到无影杀手会如此回答，他果又阴笑道：“既然如此，你可别怪我等不顾江湖规矩，群起攻之……”

    “无所谓，只要你不怕今夜欧阳世家血流成河？”

    “无影杀手，你果然够狂！你真以为老夫留不下你……”

    众人无语，双方僵持；院中静极一时，只因这便是一场大战前的寂静！

    突闻欧阳无敌一声大喝：“列阵！”

    果见欧阳世家众家将、武士各持兵器将无影杀手重重围住，围攻之势共分二层，内层八人，外层十六人，其中欧阳父子各据一位，对无影杀手成前后夹击之势。蓝灵隐身暗处，便已经看出此阵颇不简单，俨然阵势竟仿当年诸葛武候的八卦阵势……

    欧阳无敌手持一柄金刀，刀上金光闪耀，在四周火把映射下更加耀眼生辉；让人觉得那不似兵器更像一面迎风飘展的金色大旗。顿见，金刀一挥，卷起一簇金光劈向无影杀手；此刻四周阵势也已经开始变化：内层八人已从八个方位攻出，外围十六人亦在四处游走，令人有目眩头晕之感……欧阳飞却一直矗立未动，竟图以静制动，恃机攻出。便见：无影杀手在看到阵势列出之后，拔剑出鞘，走偏门，踏坎位，离坤位，一柄宝剑顿时化作银龙在阵中起伏奔涌，变化莫测，实有神出鬼没之能。欧阳世家人手虽众兼有奇阵配合，然而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他。欧阳无敌的一柄金刀如狂风骤雨般卷向无影杀手，四周武士亦攻或守，配合得极其默契，似乎已将无影杀手的攻守进退均能预料其中……

    无疑，无影杀手此时已被欧阳无敌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逼住，更兼左右避闪之道早被众武士封死。退，已经是唯一选择。

    他只能后退，这是意料中的事！然而就在他后退的那一瞬，他看见了，一直久矗未动的欧阳飞，纵跃而起，横刀攻出……

    夜色凄迷，寒风徐徐；时近初更，冷意更甚。四下寂然，只闻刀剑相击，怒吼暴喝之声。

    一旁观战的江湖豪客，早已经开始喝起彩来，开始庆幸此番无影杀手不死也得重伤……隐身暗处的蓝灵，也被这凶险的一幕吸引。但是他没有出手相救的想法，因为他相信无影杀手！

    果然听得无影杀手冷哼一声。顿将其后退之势止住，右手拿捏剑式，心中默念剑决。身体开始在原地旋转，转动之速愈见快极，剑影环身而起，剑气呼啸而出；少倾，复见一道剑光迎天冲出，飞至庭中半空，突又外泄八方……恰在此时，众人刀剑齐至……

    刀剑相闻，剑影刀光夹杂，火星在夜空中随声爆闪。好一场激烈的交战，好一招精妙无比的剑招。

    适才的万分凶险，皆在无影杀手此式剑招下化解一空。欧阳世家众仆从中，已有数人受伤，功力稍弱者，刀剑齐断……无疑此战，欧阳世家损兵折器，已逊一回。但是阵式未见零乱，受伤折刀之人已经被外围替换，新一轮的阵式复又开始。

    好一个厉害的阵式，原来厉害之处竟在于此阵有“破”人不破阵之效。蓝灵已经开始为无影杀手担起心来，如此替换，阵式依旧，威力依然，何时方休？如果欧阳世家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把他留住，只怕无影杀手也难有善终……

    蓝灵虽如此作想，但是欧阳无敌他会如此做吗？答案是：不会！因为这些武士家将是他费尽多年心血栽培出的人物，这阵势同样也是他耗尽多少心思研究出来的。他还希望将来以此能有更大的作为。虽然无影杀手是极其厉害的角色，但他仍不希望在今夜让自己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陡闻欧阳无敌大喝道：“住手！”

    果见众武士、家将均停止了攻势。欧阳无敌又道：“你等且先退下，待老夫亲自向他讨教几招。”

    众人均感吃惊，蓝灵更是不解其意。心中暗衬：莫非他有了什么取胜的把握？否则他不会如此冒险……

    众武士闻言即已退至一旁，又见欧阳无敌缓缓举起金刀，伸出中指在金刀背部连击三下。铮铮三响后，刀身上竟掉下了一层金色异质的金属外壳来。此刻，欧阳无敌的金刀竟呈血红状，其色鲜艳夺目，犹如鲜血染成。若道此刀来历，只怕闻者动容。

    数十年前，武林中有一狂魔，杀人如麻，嗜人饮血，无恶不作；无奈其刀法盖世，一柄血影魔刀横行天下，鲜有人敌。尤其是一套血影刀法诡绝一时，武林中人莫不想乖其得之。但血刀狂魔横行江湖十数年后的一天在江湖上突然销声匿迹……有人传言，血刀狂魔是被另一武林奇人孤独星魔逼出了中原武林，远避塞外；也有人传言是被当时的天下第一剑客白云剑帝斩于剑下……至今也没听说血刀狂魔还有传人，血影魔刀更是在江湖中再没出现过。但让人想不到的是，眼下这名声极响的欧阳世家主人竟似血刀狂魔的传人……

    血刀一现，院中阴风怒吼，煞气逼人。刀未攻出，血影魔刀散发的阴邪气势已经骇人至极。

    欧阳无敌手抚血影魔刀，脸上掠过几丝狞意，仰天狂笑道：“无影杀手，老夫今夜也让你尝尝死亡的滋味……”

    笑声止，刀攻出。刀影如江河巨浪奔腾不息，又似泰山压顶般乾坤变色。刀未至，无影杀手已经感到刀中气势汹涌而来，威势果然非同寻常。

    惊奇和一丝惧意竟占据着他此刻的心灵，他不相信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血刀狂魔竟有传人遗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