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璀璨者

    就像鲍威尔所说的那样，苏米尔人的确已经习惯了和平的生活，所以在战争来临时才会如此恐慌。

    只是这些和赵冲虚没什么关系——他现在唯一想要的，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配齐炼制洗髓金丹的最后三种材料。

    已经经脉全毁的赵冲虚，想要重新走上修炼之路，它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炼制出洗髓金丹重塑经脉。但这最后三种材料，却都不是那么好弄的。

    这三种尚缺的材料中，第一种材料名叫扶桑火焰果。

    这扶桑，可不是指的泥轰倭国，而是指太阳栖息的扶桑巨树所结的果实，这种传说之物……让赵冲虚到哪里找去？

    不过所幸的是，那本《神农辩草书》上，记载有扶桑树的样子以及生长的环境，在赵冲虚仔细的将其描述出来之后，鲍威尔苦思了良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自己向不出来的鲍威尔，带着赵冲虚拜访了海法魔法公会图书馆馆长，博学者斯图卡-奈瑟。

    埋首于纸堆之中的博学者斯图卡，穿着件鬼知道多少年没洗过的袍子，老的连牙都没剩下几颗了，白色胡须生长长的垂到地面上，脸上一片片的全是老人斑……

    “如果，你没有带来我不知道的知识，那么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知识。”慢慢吞吞的打量了赵冲虚一番，博学者老斯图卡用颤巍巍的指头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如是对赵冲虚说道。

    用知识换知识？

    赵冲虚笑了……他俯下身，随手拿过老斯图卡面前桌上的一张空白羊皮卷，又取了根沾满了墨水的鹅毛笔。

    接着，赵冲虚在羊皮上很随意的，用精灵文写出了‘金’、‘木’、‘水’、‘火’、‘土’五个词汇，写完之后赵冲虚还感慨了下——这异世界真是落后，连纸都还没有啊。

    “年轻人，你是在愚弄我么？无论是精灵文，还是这五个词汇，身为博学者的我，难道会不认识？况且你的精灵文，啧啧……写的真的很烂。”博学者老斯图卡瞪着眼睛，一脸的不满。

    原本板着脸，跟在赵冲虚身后艾莫莉丝，闻言噗嗤就笑出了声来。

    赵冲虚很囧，脸也微微泛起了红色……靠，我写的烂不烂，不需要你吐槽吧死老头？

    为了挽回面子，赵冲虚噼里啪啦的像老斯图卡，讲述起来什么叫做五行，什么叫五行理论……开始，老斯图卡还听的漫不经心，当赵冲虚讲到五行的相生相克时，他终于猛的瞪大了双眼，看向赵冲虚的眼神也不再是浑浊不堪，而是充满了炽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火、土、水、风理论，竟然如此的不完美……年轻人，这伟大的新理论，究竟是哪位理论大师思索的结果？还有，你刚刚的阴阳两种气体……又是什么？”

    老斯图卡欢喜的抓耳挠腮，脑袋本就剩余不多的白发，被他生生抓成了个大鸡窝。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老斯图卡一把抓住了赵冲虚的右手，用兴奋到了极点的语气继续询问着——

    “你刚刚还说，不能简单的将这五种元素理解为五种物质，而是需要理解五种不同性质的气体，对这个我有些疑问——究竟什么样的气体，才是金之气？”

    被老斯图卡这么一打岔，赵冲虚这才想起来他不是来搞科普的，而是来找自己想要的资料的。

    所以，赵冲虚立即停止了对五行理论的科普讲座，笑眯眯的开口说道：“斯图卡阁下，按照你的规矩，你这三个问题我暂时决绝回答。恩，我已经说了这么多，似乎你也需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了……”

    赵冲虚巴拉巴拉，将扶桑之食的问题说了出来。

    听完赵冲虚的问题，老斯图卡几乎是不带犹豫的，就开口答道：“七陆之中的火焰大陆，正中心生长着棵圣炎之树，圣炎之树由火焰巨人守卫，火神沉睡于树心。圣炎之树每隔千年会结出一颗果实，那果实名叫熔火之心，就是你寻找的东西，两千九百二十七年前、精灵半神黛美蕾娜斯与黑鹰神普罗，曾经得到过一颗熔火之心；一千二百六十四年前，这颗熔火之心被传奇盗贼洛萨盗窃，九百七十八年前又落入了恶魔领主鄂-嘎克手中；九十五年前，传奇战法师莱恩-冯-斯坦丁，在前往恶魔深渊冒险时得到了这枚熔火之心，熔火之心被他奉献给了当时的苏米尔女王，而女王委托矮人制造大师弗洛德-斯帕德莱-寒铁，制造了名为‘火泪’的魔法项链，现在这根魔法项链属于苏米尔长公主菲奥娜……好了，快回答我刚刚提出的问题！”

    老斯图卡的答案，听的赵冲虚一愣一愣的——卧槽，这老头不是吧？竟然连具体的时间，都记的这么清楚？该不是这死老头，在信口胡诌欺骗洒家吧？

    “我说，斯图卡博学者，你可不能信口胡说，这个消息对我而言很重要。”赵冲虚，表达出了他的疑问。

    “混蛋——你这是在亵渎我身为博学者的尊严！我、我要和你决斗！”赵冲虚话未说完，博学者老斯图卡便勃然大怒，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拽出了一根魔杖，敲桌子拍板凳的就要和赵冲虚死磕。

    决斗？

    开玩笑……赵冲虚现在，体内经脉全毁，比普通人都有所不如，脑子秀逗了才会和答应老斯图卡决斗。

    于是，赵冲虚赶紧道歉了起来，鲍威尔也在旁边说着好话，这才好容易让老斯图卡平息了怒火。

    “年轻人，你要记住！博学者，以掌握的知识换取人们的尊重，你可以质疑知识本身的真伪，但绝对不能质疑讲述知识的博学者！看在你掌握着我不知道知识分份儿上，这一次我先原谅你！”老斯图卡气冲冲，如是告诫着赵冲虚。

    “是是是，刚才是我冒昧了。”赵冲虚连声答道，聪明人要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服软，什么时候又必须坚挺不是？

    “那好，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我的那三个问题你还记得么？如果你记不清楚了，我老人家很乐意一字不漏的再重复一遍。”看的出来，老斯图卡并不是完全不生气儿，这所谓的一字不漏重复，分明就是在示威啊。

    那两个问题，赵冲虚当然还记得，所以他很快的就做出了解答——

    用当初回答黑鹰神的说法，赵冲虚又虚构了一起他的身世，而所谓的发明五行理论的人，在然而然的就被他安在了那个养育他长大的神秘人身上。

    接下来的阴阳二气与什么叫金之气，赵冲虚也随口做出了解答，什么叫金之气简直太简单了，原子理论足矣！

    听完赵冲虚的话，老斯图卡细细体味了一番之后，突然捶胸顿足眼泪横流起来，大叫着能够在死之前听到这样的真理，终于这辈子不算白活了。

    唔，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朝闻道夕死可矣？

    赵冲虚还没感慨完呢，老斯图卡却突然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了起来，说什么赵冲虚不知道珍惜，这么珍贵的真理也只学了个皮毛，很多地方都没搞懂，迟早会遭天谴什么什么的……听的赵冲虚火冒三丈。

    想要开口反驳时，赵冲虚却突然想起来，对于阴阳五行什么的，他还真是只知道个皮毛。

    于是，赵冲虚只能面带愧色的无言以对。

    好在，老斯图卡骂归骂，骂完了竟然没有忘记还欠赵冲虚几个知识的答案，于是赵冲虚很容易的就得到剩余两种材料的出处——

    材料二:七彩彼岸花，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做蛛后花，七色代表着蛛后喜怒无常的善变性格，它只生长于地底世界卓尔精灵们供奉蛛后萝丝的神庙之内。卓尔精灵的城镇本就难得一见，蛛后神庙中的东西更加没人敢碰，所以地面世界是见不到这种东西的。

    材料三：乘黄之血、乘黄是种传说中的异兽，长的和狐狸差不多，但是背上却长有两只角，骑乘之后能增加寿命跑的也极快，所以演化出了飞黄腾达这个成语。但，在这个异世界，乘黄却被称为背角圣狐，刚出的幼体，就拥有比拟10级强者的力量，智慧也极高。成年之后传奇英雄也未必能够战胜它们，所以名字中才带着圣域的圣字……只是这种生物的数量及其稀少，据老斯图卡说，在217年前曾经有人在黄石雪山中见过。

    解答完问题，老斯图卡便再次扯着赵冲虚，求解阴阳五行理论中，他还有疑惑的地方。

    赵冲虚心中烦躁，找了借口便跑掉。

    三种东西中，没一种是容易弄到手的——早知道会这样，前面忽悠黑鹰神收集材料的时候，怎么就没把这三种材料也写进去呢？

    见赵冲虚心情不好，原本还想催促赵冲虚赶快开炉炼丹的鲍威尔，只能暂时的压下了这个念头。这时候，鲍威尔的代理管家斯泰尔，迎面闷头撞倒了鲍威尔的身上，差点被撞了个四脚朝天的鲍威尔大怒，劈头盖脸的臭骂起可怜代理管家。

    骂代理管家，是因为鲍威尔的宝贝女儿芙莱-艾瑞丝-达利弥赛亚，竟然在鲍威尔回家的两天前，留下一封信不辞而别的翘家了！

    这是何等的失职！

    鲍威尔没手刃了管家，已经是非常非常的念旧情了！

    好在，芙莱留下的信件，说明了她的去向，这丫头在听说了长公主菲奥娜，即将带领王室近卫军奔赴战场地狱蛮族入侵的消息后，脑子发热的和几个朋友一起，组织了百十人的私兵团，投奔长公主去了！

    按照苏米尔的制度，王室出兵时允许贵族组织私兵团参与战斗。

    鲍威尔，有个名誉爵士的头衔——太平年头，名誉爵士不值钱，给1000金币或者等量的粮食，就能得到一份委任状。鲍威尔的女儿，身为二级水法师，身份算起来比买了贵族身份的鲍威尔还高。

    可问题在于，鲍威尔就这么一个女儿啊，他拼死拼活的做生意赚钱是为的什么？试图将赵冲虚变成女婿又为的是什么？可都不是为了让这颗掌上明珠，能够过上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么？

    所以，鲍威尔回来听闻这消息后，立即就派了老管家、带着包括芙莱最敬爱的奶妈在内的二十多人，组成了浩浩荡荡的大队伍去追赶女儿，他甚至给派出去的人下了死命令——带不回小姐，就都不用再回来了！

    老管家出了门，身为管家预备役的老管家之子，自然而然也了鲍威尔的出气筒。

    在鲍威尔看来，保家卫国这种事情……不是有王室么？不是有菲奥娜长公主么？这和你这死丫头有什么关系？别说上战场，就算是你哪里磕了碰了，老爸我都会心疼死的！

    死丫头，以为打仗是过家家么？那些草原蛮族到底有多凶残，你个娇生惯养从没吃过苦的孩子，哪里会理解？

    ……

    可怜的代理管家斯泰尔，承受鲍威尔无尽的怒火以及口水，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更不敢动弹半步，只能可怜兮兮的偷瞄赵冲虚。

    虽然赵冲虚以客人的身份，到家中还不到一天的功夫，斯泰尔却已经从鲍威尔对待赵冲虚的态度上，知晓了赵冲虚的分量。斯泰尔敢保证，只要赵冲虚随口说句什么，自家主人一定会立即停止口水攻势，殷勤无比的跑过去……

    只可惜，赵冲虚忙着心烦，根本就没主意到管家的存在。

    绕过前厅步入花园区域，赵冲虚走向自己住的单独小楼，没心情看路的他一脚踩空，眼见就要摔倒时却被背后伸来的一双手稳稳扶住。

    赵冲虚扭头一看，扶住自己的竟然是艾莫莉丝。

    艾莫莉丝板着脸收回了双手说道：“别以为我原谅你了！只是……不想看你摔的很惨而已！”

    赵冲虚却明白，艾莫莉丝这只是心口不一而已，便什么也没说的冲着艾莫莉丝笑了笑。

    “哼，笑的这么坏，一定是在想那种变态的事情！”艾莫莉丝不领情，凶巴巴的继续说道。

    艾莫莉丝的话语，让赵冲虚心情好了不少，抬头看看灿烂的阳光，想到尤娜现在应该在忙着修炼吞日妖诀的赵冲虚，便拐到了花园里的一棵大树树荫底坐下，坐好之后他轻轻拍了拍身边的草地，示意艾莫莉丝也过来做。

    艾莫莉丝咬了咬嘴唇，最终没有拒绝赵冲虚的邀请。

    “艾莫莉丝，这棵大树现在是什么心情？”等到艾莫莉丝坐下，赵冲虚忽然很不着调的问道。

    这个问题让艾莫莉丝很诧异，不过她还是和大树进行了交流，然后回答了赵冲虚的问题：“大树说它很开心，因为他能够在这片土地上自由生长，还能够在自由生长的同时，替我们遮挡阳光，为小鸟们、松鼠们提供筑巢的地方……”

    “这样啊，果然它可以很开心呢。”赵冲虚背靠着大树，眼神忽然变的沮丧起来：“爱莉，我呢，连这棵大树都不如，我大概没机会继续修炼了。你也好、尤娜也好、小白也好，你们会一直年轻下去，而我却会迅速的苍老，过不了几十年我就会变成一堆没有人记得的烂骨头……”

    “不对！”听到这里，艾莫莉丝突然像炸了毛的波斯猫，她牢牢的抓住了赵冲虚的胳膊、用力摇着脑袋大声说道：“阿虚说的不对！一点都不对！”

    “我说的是事实啊。”赵冲虚再次发出了叹息，他伸出了手轻轻拂过艾莫莉丝的脸颊，就像在抚摸一件最精致的艺术品——艺术品是永恒的，欣赏艺术品的人却随时都会逝去。

    “就是不对！阿虚才不会变谁也不记得的烂骨头，因为至少……至少……我绝对绝对不会忘记阿虚的！”艾莫莉丝拼命的摇着头，她的奇异能力，让她能够体会到赵冲虚现在沮丧的心情，她能够感受到赵冲虚对死亡的恐惧。

    “娜娜也会记得！小白也会记得！小家伙也会记得！……连刚才那位斯图卡先生，也会记得阿虚，他还会将对阿虚的记忆，传递给其他的博学者！因为阿虚教给了他十分了不起的知识！”为了打消赵冲虚的沮丧心理，艾莫莉丝急促的说着。

    “大家全部全部都会记得阿虚，哥哥告诉过我——璀璨者，哪怕只活过一瞬间，也是永恒！”艾莫莉丝，大声的这样说道。

    璀璨者，哪怕只活过一瞬间，也是永恒。

    永恒……

    刹那、永恒……

    这句话，化作一柄金光四射利剑，刺入了赵冲虚被沮丧占据的脑海，竟生生驱走了那无穷的沮丧感，照亮了整个世界！

    “呼——，爱莉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呢。”

    赵冲虚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之所以沮丧无比，是害怕自己死去之后，会没有任何人会记住自己，无论是地球世界，还是这个异世界。

    孤独的死去、孤独的徘徊于死亡的世界……赵冲虚，已经体会过一次这种感觉，他真的、真的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但是，艾莫莉丝的话却让赵冲虚，明白了一个崭新的道理：会不会被人记住，不在于生命的长短，而在于是不是活的足够……璀璨！

    “那么，从今天开始，努力做一个璀璨者吧。英名也好、恶名也行，我会让这世界永远记住我的名字。这个世界，我真的爱……来过。”赵冲虚突然用力抱住住艾莫莉丝，然后缓缓的吐出了他想说的最后四个字：“我、拥有过。”

    说完话的赵冲虚，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他觉得自己真的很疲惫，而艾莫莉丝的身体又软又香，用来枕着休息一会再合适不过了。

    “讨、讨厌！快松开人家啦，会被其他人看到的……”艾莫莉丝吓了一大跳，脸上了飞满了红霞，只是闭着双眼的赵冲虚凑在她耳朵边，用低沉的两句话，就让艾莫莉丝失去了挣扎的勇气。

    第一句话是：“要乖，不乖的孩子会被打屁股的哦。”

    第二句话是：“爱莉，我、爱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