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临界点

    那是仇恨，仿佛永世都无法磨灭的仇恨！

    自由人感觉自己似乎永远也无法平息这一股滔天的怒火般，由心底油然而生的杀意，正在不断地使得他的意识陷入沉沦！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开始感到自己的不对劲了！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慢慢地失去控制，仿佛有着另一个充满狂气的人格渐渐地操控了自己的身体！

    “人类！都是人类的错！我要，杀光他们！”

    难以想象的愤怒与悲伤，侵袭而来！无穷无尽的杀意之火，瞬间淹没了整个世界的一切，也吞噬了自由人那如同风中残烛的灵魂......

    “吓——”骤然惊醒过来的自由人，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满头大汗！思维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他，在迟疑了许久之后，才喃喃道，“梦？是因为鸾莹和伍庆吗？本来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我应该会对那些杀死他们的人产生仇恨才对，可现在处于逃亡中的我却......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实在太过冷血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自由人，最终只能无力地排出大脑中的杂乱思绪，对于随时有可能性命不保的自由人他们来说，现在无论怎么去缅怀鸾莹和伍庆都已经是徒劳了。

    因为，无论是那些围截他们的庞然大物，还是鸾莹和伍庆，都是消逝在那两发不知名炮击之下！而对此一无所知的自由人等人，也根本不知道需要自己怨恨的对象是什么。况且，在那空前的武力之前，他们也仅剩下逃跑这样的一个念头而已。

    “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真伤脑筋！”

    在开凿出来的这个树内空间的深处，是拥挤在一块、处于睡梦中的三个美丽少女。而自由人便独自守在这个不是很大的洞口处，依靠着身后的木质平面，意识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噩梦而变得清晰无比。看来，无论现在是什么时刻，他恐怕是难以入眠了。

    初春的彻骨寒意，不断在周围渗透着，为此而不得不紧了紧身上的褴褛衣着的自由人，心绪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借着着若有若无的微弱光线，以及不知在何时变得有些凶残的实力，自由人可以较为清晰地看到周围的景象。

    除却那黑谧泉河所传来的流水之声，一切均万籁俱寂的这个丛林间，正轻轻地飘荡着若隐若现的点点绿色磷光。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一番景象，才使得自由人的心中浮现了少许的恐惧之意。原因也很简单，据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一些民间知识，这样一种出现在荒郊野外、孤寂深林的磷光，便可以称之为“鬼火”！据说乃鬼魂所化！

    “真的假的啊？！”心虚的自由人再次自言自语了一声，顿时外面那无数树木、藤条所化的黑色影子，也变得张牙舞爪起来！因内心将其扩大化而被吓得眼睛都瞪大了的他，在心跳急速了许久之后，才再度平息了自己的惧意。所谓的“魔由心生”，大概就是指现在的这种状况吧？

    “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游移不定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一堆焦黑的灰烬上，自由人这才想起，自那一天发现了“黑谧泉河”中有着某种“佳肴”以来，时间已经再度过去近一个星期了。大概也是因为一直以来的和平以及伙食改善的缘故，他们四人的身体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可惜的是，虽然自由人也希望这样的一种平静日子能够一直地持续下去，但时时刻刻都充斥在他的内心之中的不安，却在不断提醒着他，事情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从那天所发生的那种情景来看，那明显就是想要将他们一举置于死地的攻击！可事后，不知因什么而顺利逃出生天的他们，竟然奇迹般地渡过了极为平静的半个月？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自丛云镇的异变至今的所有回忆，开始在自由人的脑海中流淌了起来，“不知风倩和凤阳她们，是否已经顺利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而格里他，会不会也是顺利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至今仍然无法理解伍庆对自己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也无法理解鸾莹为何会对自己产生那种情愫。想不起任何事的自由人只是感到有些无可奈何：这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组成一幅完好的篇章的。而命运也似乎对他开了一个玩笑，给了他再一次选择的机会却剥夺了他的指向标，让他再一次无从选择。

    “唉，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视线又回到不远处的三个少女身上，自由人终于露出了少许的笑意，这也是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因为，他终于摆脱了龙雨涟、苍映穹和白清羽这三个家伙的夜袭了！

    失神之际，林间突然荡起了此起彼伏的沙沙之声，一阵又一阵，如同不断袭来的浪潮般。清冽的凉风也微拂着自由人的脸颊，在将他拉回现实的同时，更是使得他的牙关为之打颤，“好冷！这该死的天气......”

    抱怨的话语仍未说完，自由人便感觉世间的一切都已经在这一刻凝固了一般，周围的声音也在逐渐远去。

    “......”想开口说些什么，他却惊骇地发现，浑身僵硬无比自己竟像石化了一样！无法动弹，视线也犹如清澈的池塘，被不断地注入了浓郁的墨水，一切都变得浑浊起来！直至最后，世界才陷入了无尽的漆黑！

    轻风所带动的树叶摩擦声，不远处河流流水的哗啦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正在渐渐地逝去！悄然无声地隐没在时光的长河中！

    然后，宛若缓缓地堕入梦中一样的感受，自由人觉得自己的四周似乎正被缓缓地灌进了无数粘稠的液体，但却奇怪地没有产生任何溺水的错觉。就在他意识到这样的触感到底是什么的时候，轰地一声巨响，他的大脑差点在那一刻变得空白了！

    这就是，临界点！

    “对于守护者来说，从第三重解放开始到第六重解放状态之前，每一重都会有每一重的解放极限，我们将其称之为‘临界点’！”“临界点，换句话说，便是一种境界，一种力量与力量之间的隔阂。所以其表现形态，类似于液体。而且，越是高级的解放状态，其临界点所表现出来的这些液体，便越为浓厚，越难突破！”......

    白清羽所说过的那些话，在自由人的脑海中浮现，“但是，现在的这种情况，就和......”

    不错！就和当时在断毁之森外林遭遇到异化者的围攻后、濒临死亡之际的感觉，一模一样！这样的话，那此刻的我岂不是会自我行动了？

    糟糕！之前那个疯狂的梦境蓦地涌现在自由人的脑海，另一个充满着怨念、暴戾、绝望的人格，似乎已经在此刻支配了自己一般！

    如果不做出这样的急救措施的话，下场恐怕会不堪设想！焦急无比的自由人很快又想起了当时的那一幕：天空下着小雨，而自己便躺在那一片被破坏得一片狼藉的地面上，然后，在见到寻觅而来的苍映穹的那一瞬间。自由人所看到的，是恐惧！

    如果失去了意识的自己做出了什么伤害到身边的这三个少女的话，自由人知道，自己一定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于是，带着这样的一种惊慌失措，自由人开始努力地挣扎起来，仿佛想要突破那无数粘稠液体所带来的禁锢。

    身体好沉重，像是背负了无数的铅块一样，也好像是一座大山正狠狠地在自己的头顶压了下来！自由人只感觉，在这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中，自己连移动一个小小的手指也是一种奢侈！而且，在这个时候，不止自由人的视觉和听觉已经消失无踪，就连他的触觉似乎也在缓慢地消失了！对此感到无比惊惧的他，最终才发现，自己一直的努力竟然是徒劳的！

    “映穹！清羽！雨涟！”自由人想要呼喊她们，但已经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的他，却仅能听到这样的话在自己的意识之海中回响。明明自己的意识清晰得吓人，却偏偏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的存在，也失去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自由人开始感到害怕了，此刻的他，根本就是和幽灵一样的存在！

    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会一直在这样的黑暗中永远地存在下去，而自己梦中的那个狂气人格，一旦支配了自己的身体之后，便会残忍地杀害身边的那三个少女......不！我在想什么？！这种不吉利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如果在现实中，此刻的自由人铁定脸色发青，被这样的念头吓得手舞足蹈。但是在一片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的黑暗中，他却是无能为力。

    绝望！在心中悄然衍生！

    就在徒劳无功的自由人心如死灰的下一刻，视线中那阴郁无比的漆黑中，终于传递来了一点柔和的微光。然后，借着这样的一点微光，自由人那一双失明的眼睛突然恢复了所有的视觉：自己便站在丛林的中央，脚下是之前的火堆所留下的灰烬，背后便是傍晚时刻所开凿出来的树洞......

    更令自由人感到惊惧的，其实是，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第三重解放的状态！眼见这一双鳞化的紫红色之手便呈现在他的眼前，而他的周围也是环绕着隐隐约约的柔和气流，自由人便感到这一切是在是太不真实了！

    “临界点，没想到由已经碰触到了临界点，这样一来，能够进入第四重解放状态，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龙雨涟那唐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而在惊诧中稍稍回过头的自由人这才发现，被他的莫名变化所唤醒的龙雨涟、苍映穹和白清羽，正睡眼朦胧地站在他的身后围观着他。

    太好了！她们没事！连自由人也感到纳闷，自己在见到她们的第一瞬间，竟会是这样的一种想法。

    “说起来，雨涟，你的临界点是否已经突破了？”直接无视了眼前的异状，白清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打了几个呵欠之后才慵懒地问了旁边的少女一声。

    “确实已经突破了，你不也一样？真是的，不过，也只是进入第四重解放状态的时间被延长了一些，力量也有少许的增强而已。一旦使用那个状态的话，还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用屁股想都知道代价是需要的！你这不是废话吗？而且，力量的增强真的只有少许？骗鬼吧你？”充满鄙视地瞪了龙雨涟一眼，白清羽再度无力地叹了口气，“既然由已经到达临界点了，那我们是否需要告诉他一些关于幻化武器的？”

    “这个是必须的......”龙雨涟回应了这样的一声之后，思绪却回到了半个月前，那个时候的自由人确实是使用了一次幻化武器。可是，那样的武器形状，却和龙雨涟记忆中的武器形状有着很大的区别！

    身体稍稍地放松了下来，然后在无视了身体中那似乎有些汹涌澎湃的力量之后，自由人双手上的紫红色晶鳞悄然化为荧光，消失在空气中。虽然不知道在自己失去了意识的这一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眼前的一切尚且安好，他便感觉自己的生命充满着阳光。

    “抱歉！不小心吵醒你们了！”也不知道眼前的龙雨涟和白清羽在窃窃私语些什么，但考虑了一会之后，自由人还是出声表示歉意。

    当然，此刻的三个少女都是定定地盯着自由人，根本不去理会他到底说了什么。

    不会有错的！在上一刻，我明显地感受到了，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变成了一个魔鬼！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绝对不会看错的！苍映穹在盯了自由人一会之后，也看不出到底有什么端倪，最终也只能无奈作罢。在向自由人打了个招呼之后，睡意全无的苍映穹再度不动声色地黏到了自由人的背后，令后者感到尴尬无比。

    “由！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想要告诉你！”龙雨涟和白清羽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对此，自由人也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你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两个像是不怀好意的美少女，再一次心领神会地对视了一眼。

    于是，在考虑了一会之后，自由人还是讪讪地将之前的不爽经过，给简略说了出来......

    时间大概接近凌晨时分，林间开始弥漫着一股浓厚的雾霭，五米之外不可视物。而沿着这条呈现出黑色光泽的长河继续前行的众人，也稍稍警惕了起来。尽管已经平静了接近半个月，可自由人他们可不会认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平静下去。

    “由，你之前所经历的那种状况，便是所谓的碰触临界点了。而关于临界点到底是什么，相信你也是清楚的，换句话说，就类似于近古时代的修真小说中的‘天劫’......”白清羽边走边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自由人也是边听边感到郁闷，你到底是多喜欢近古时代的修真小说啊喂？

    “当然，这是夸大了的说法，突破临界点可不像度‘天劫’那样危机重重，其实也只不过是进阶的一种形式而已。当力量增长到一定的程度之后，自然而然地，就会感受得到临界点的存在，然后在不知不觉之间，临界点也就跨越过去了。”

    真的这么简单？虽然在此之前是有听白清羽提到过，但此刻面对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自由人还是感到难以理解。

    “真是的，我来解释好了。所谓的守护者，其实就是和超能力者等同的存在，而是否越过临界点便是其能力等级的证明......算了，由你以后会懂的，接下来我和清羽将会告诉你，所谓的守护之力的另一种使用形式，幻化武器！”意识到自己像是在对牛弹琴的龙雨涟，终于无视了白清羽的窃笑而转入正题了。

    “幻化武器？”不止是自由人，连苍映穹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在那一刻，他们所想到的便是与龙雨涟和白清羽初次见面时，她们背后所背负的柱体，而在后来所发生的那一些事情中，也确实是证明了，她们所背负的便是奇特的冷兵器无误！

    “也就是我和雨涟之前所带着的那种武器了，那个，其实是我们自己的守护之力所幻化而成的。比如我的能力是操纵光与水，那我的便能够将周围的光元素和水元素集结成这样，”白清羽边走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随后，本能意识所化的言语也低吟而出，“耀霖剑......湛蓝！”

    蓝色的光华，在白清羽的右手上聚集，在显露出了以前所握过的那把巨剑的形态之后，这些光华又再度飘散而去。

    “不进入第三重解放状态，确实是无法使自己的幻化武器成形的，而且，要想像我们之前那样将其实体化......倒是需要一个条件，那就是在守护状态中维持这把幻化武器的形态，至少需要三天！”眼见白清羽手中的光华消散而去，龙雨涟也觉得有些惋惜。

    “这样的武器作用很大？”自由人突然想起了做出最后逃生的那一天，危机时刻，自己似乎咏出了新的颂语。而在那之后，出现在自己手中的，赫然便是......

    “也不是很大，单纯的力量增幅而已，大概一倍左右。换句话说，那一天的我和雨涟，如果不使用幻化武器的话，估计是无法造成那个效果的。”

    这还叫作用不是很大？！一想起之前的那一个壮观效果，自由人和苍映穹的脸都稍稍变色了，随后也黯然了下来。当时若不是雨涟和清羽恰逢进入虚弱状态，如果使用出那样的两个招式的话，说不定鸾莹和伍庆也不会遭遇那样的结局了。

    尽管自由人对于这个还不是很了解，也听不懂龙雨涟和白清羽对他所解释的这些内容，但如果是为了拥有能够守护到他人的力量的话！

    晨光，从头顶的一丁点叶缝投射了下来，像是着密林间唯一的一丝希望一般。

    感受着身后苍映穹的气息，眼望着两旁这两个少女的梦幻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决然也悄悄地浮现在心头。

    脚步戛然而止的自由人，开始低下了头颅。

    “请你们，教会我使用自己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