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军队

    心渐渐地堕入黑暗之中，孤独、恐惧、不安......然后，灵魂像是从这个空寂无人、迷惘的世界上，从名为肉体的框架中，完全解放出来一般......

    “呃......梦？”大脑晕晕沉沉的，自由人有些迷糊地睁开朦胧的眼睛，视线一片黑暗。在意识尽数回归身体的顷刻间，自由人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浑身汗水！额上、颈脖、胸口、大腿甚至自己的双手手心，都被大量的冷汗所浸透！

    还真是一个无比不愉快的梦！尽管已经想不起梦境的大致内容了，但这股遗留下来的愤怒、悲伤、惆怅、绝望的感受却是真真实实的！

    “是梦吗？还是，记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之前到底梦到了什么，但自由人却感觉他的内心像是衍生了什么奇异的情愫般，很悲伤，很无助，很懊悔！待自由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既有些陌生又似乎很熟悉的名字，从嘴角轻轻漏出，“鸾......莹......”

    “这不是伍庆身边的那个女性吗？为何我会突然想起她？”自由人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发生如此奇妙的事情！明明他可以确定自己和鸾莹并没有见过多少次面，但那个美丽女性的羞怯面容却突然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就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经认识她了一样，“我真的......杀过她？怎么可能？”

    在那一刻，世界像是扭曲了一般，一点一点地崩落下来！明明视线中是一片黑暗，但自己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世界正在崩溃！面对着这种犹如虚幻的感觉，自由人只是不可思议地，没有感到任何的不安，想要轻轻地抬起手去确认这个世界的存在。然而......

    温暖柔软的触感，将自由人那恍惚的意识瞬间拉回了现实！这才注意到压在自己身上、手臂上的物体到底是什么的自由人，顿时像是吃了苦瓜的猴子，愁眉苦脸了起来，“怎么回事？在睡之前，我们不是分开的吗？难道是我梦游了还是？不行！再这样子下去是不行的！我需要采取强硬措施才行！”

    “由，那是梦吗？以前的我，到底......”就在自由人胡思乱想的时候，龙雨涟那无比虚弱的声音在自由人的耳边响起，带着与自由人相同的不安、不解、恐惧与悲伤。对于那个梦境的内容，龙雨涟同样也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她也同样因为自己心中这残余下来的感情，而感到匪夷所思和惴惴不安。

    “嗯，是梦，大概。”在听到了这样的话的那一瞬间，自由人竟感觉自己像是在害怕龙雨涟的消失一样，莫名其妙的情愫疯狂地涌上心头。随着心脏的剧烈跳动，说出了有些违心的话的自由人，有些痛苦地想要移动一下双手，却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说的也是，不是梦的话，怎么可能那么快便忘记了？”龙雨涟无奈地干笑了几声，而后精致的小脸更是在自由人的脸颊磨蹭了一下。也是在这一刻，他们两人才意外地发现，彼此都是诡异地冒出了浑身的汗水！

    难道说，雨涟的梦和我的梦一样？所以我们才会出现了相同的感受？在那一刻，本该为此而脸红耳赤的自由人却突然陷入了沉思。不知怎么回事，本来是想问下龙雨涟的那个梦的内容的，不料在问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这样的一句话。

    “雨涟，你的身体好点了没有？”

    “怎么可能那么快？可能，还需要休息多几天吧。”龙雨涟的声音中都带着少许的心虚。连她也没有想到，暂时性地进入第四重解放状态，加上使用幻化武器、弱化的增幅性禁忌颂语，对身体的负荷竟大到了这种程度！从现在自己的虚脱状况来看，能够保持清醒的意识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至于她所说的几天，其实龙雨涟自己也无法确定具体的恢复时间，只是在短时间以内，她是无法再度使用守护者状态了。

    “以后，不要这样逞强了，万一......”为何我会如此害怕？是那个梦的缘故吗？心乱如麻的自由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露出这样的情绪。于是，在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这样的话之后，面对女性的时候脸皮有些薄的自由人，更是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没想到由这么关心我！我实在是太开心了！我......”在听到了自由人的话之后，感到心中那汹涌澎湃的甜蜜之后，龙雨涟那原本极为虚弱的语气顿时焕发出浓浓的生机！昂奋的语音中，更是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浓情蜜意！只可惜的是，在她即将做出进一步攻略的时候，自由人身边又一声无比尖锐的声音，打断了龙雨涟的幻想！

    “哼！由！那我呢？我呢？”大概是因为嫉妒的缘故，虽然处于虚弱状态中，但白清羽的语调似乎比平时高出了数倍！顿时，自由人直接就瘪了！

    “嗯......清羽也一样......一样......”很艰难地叹了口气，自由人的脸色立刻变得极为难看，这未免也太丢人了？！而且，醒来了就赶紧离开我，你们还想在我的身上呆多久啊喂，“那个，你们也差不多......”

    “可恶！你这死竹竿怎么不继续装睡？我只差一点就能拿下由了！你居然来阻碍我？！”

    “什么装睡？我早就醒了！哼，要不是看不下去了，你以为我会打断你的话？你这只偷腥的猫！居然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夺走我的由，没门！”

    “我还需要夺走？由本来就是我的！我的！”

    “由是我的！听好了，是我的！该死的奶牛！由！是！我！的！”

    “啊呜——决斗啊！死搓衣板！决斗！”

    ......

    一如既往的斗嘴与拳脚交加，整个黑暗的空间之内，顿时喧嚣了起来。面对着这两个依旧处于虚弱状态中，却是斗志昂扬的少女，自由人便感觉自己像是老了好几岁。因为之前那个不快的梦境所带来的压抑，也开始在这两个少女的感染下消失无踪。

    “由，做恶梦了吗？”苍映穹那沁人心脾的语音，及时地响起，在使得自由人心头一暖的同时，也使得整个黑暗的空间一下子沉寂了下来。因为，四人都没有想到，今天的他们，居然这么快便从睡梦中苏醒过来！而促使众人从苏醒过来的，正是一股因不祥的预感所带来的浓烈不安！

    而这股不祥的预感的来源，赫然就是，“伍庆和鸾莹！”

    自由人和龙雨涟异口同声地说道，一时间使得白清羽和苍映穹一头雾水，他们会这么快就苏醒过来跟伍庆和鸾莹有什么关系？一想起之前决裂之时的情况，四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黯然，一旦意见不合，便是这样的一种下场！

    时间和沉默无声地渗入！

    胸口一阵疼痛，像是将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的痛苦，浓烈的不甘与不舍涌上自由人的心头！不知不觉间，紧紧地握着的双手，也开始索索抖颤起来，“我在害怕什么？我到底在害怕着什么？是鸾莹和伍庆吗？为何我会突然害怕失去他们？明明我看不清伍庆的想法，明明在此之前他还想到过要出卖我们，明明在第一次见到他的第一瞬间我所感受到的是怒意！但即便这样，我的心中为何还会出现这种想要救下他们的想法？”

    黑暗的空间中，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或许只是几秒，或许只是几分钟，一切都像是过了几个世纪般的漫长！

    终于，在经过了不断的纠结与犹豫不决之后，自由人和龙雨涟再一次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我想去，找鸾莹和伍庆他们。”

    “为什么？”白清羽不解地问。

    是啊，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胸口好痛！只是，感到很悲伤！只是，害怕他们的失去！自由人和龙雨涟同时沉默了下来。

    “我知道了，虽然我知道那里可能会很危险，而我和雨涟也暂时处于虚弱状态。但是，既然由和雨涟都有这样的希望的话，就算那里是龙潭虎穴，我也会跟随着你们走一走！”白清羽说出了坚定不移的话语，然后悄然起身，毫不犹豫地踹开了挡住了这一片空间木板。顷刻间，灰蓝色的微光投射了进来，周围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由，我一直都会跟着你的身边，所以......”苍映穹的话给自由人打了一剂强心剂，在后者点了点头的同时，苍映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黯然。连她也不清楚，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似乎在期望着什么，而这股期望，赫然便在之前所见到的那两个人身上！“对于那两个人，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谢谢！”自由人和龙雨涟同时发出了道歉的声音，然后四人也开始聚集在了树穴之前。在处理完了各自的内务之后，众人又再一次踏上了回归原先那个林间小镇的道路。

    “我很清楚，在看到了那样的“钢铁长墙”与无数的奇怪物体、人员之后，我们所面临的未来也必将是凶多吉少！虽然我也感觉到伍庆所说的那些话是事实，但我却一直都在欺骗着自己......”脑海中再度涌起了之前离去的时候，鸾莹那充满不舍的视线，以及她那越来越深刻的羞怯面容，自由人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然后，搀扶着左右两边的龙雨涟和白清羽，带着走在自己前方的苍映穹，踏向未知的未来......

    在一架战争机甲的内部，一个刚刚接到命令的士兵泰越泽，很是兴奋地登舱了。先是在灰色的生态驾座上坐定，将自身以正确的姿势坐定之后，又将自己上方连接了无数数据线、量子光管的动态视线盔轻轻地拉了下来。接着，在确认自己的视力转移到战争机甲所特有的全域视力网之后，泰越泽又打开了“超量子传输连接器”。

    最后，在将双手套进了两边的动感机甲操纵手套之时，泰越泽露出了无比狂热的笑容，“报告总指挥长，一六三号机甲坦雷号，准备完毕。”

    眼望视线中无数架相同造型却是颜色各异的战争机甲，正处于启动的状态中，泰越泽在兴奋的同时，更是借着小小的闲暇向死党发出通讯通讯请求。接着，在泰越泽的视网膜中，一个小小的虚拟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被暗银色头盔遮住眼睛的壮硕男子。

    “凯修，感觉怎样？现在我可是很兴奋耶！五年了！我们一直在虚拟网和现实中训练了五年，今天终于能付诸实践了！”

    “吵死了！泰，你这句话已经唠叨多少遍了？有完没完！一个大男人罗里吧嗦的，退役后会找不到老婆的！”由于是用意识通讯交流，所以此刻虚拟屏幕上的这两个士兵，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去去去！去你的乌鸦嘴！倒是，你不觉得，要是我们跟海国开战了，会不会很爽？海国啊！我们都和平了一千多年了！”

    “你小子战争片看多了吧？我告诉你，那是假的！你以为战争真的那么轻松？光学枪支和我们所用的战争机甲能够做到无限能量？”沙哑的声线显得有些尖酸刻薄，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般，凯修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嗯，我记得在上古时代到近古时代，貌似有个名为‘天朝’的国家吧？据说那时候所播放的很多枪战电视剧，就跟你现在所看的这些战争片一样滑稽！”

    “滚！像艾顿斯守护战、仰望星之海、飓风之城......这些震撼大剧，虽说是运用了不少特效，但其中的内涵，对人性的思考，以及那机甲之间的决斗......”泰越泽说着说着便沉迷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了，顿时使得他的死党凯修一头黑线！

    “停！停！停！这种意淫现在已经不流行了！与其看你的那些狗屁大剧，面对那些冷冰冰的战争机甲，我还不如去看我的爱情动作片！”

    “才不是什么狗屁大剧！再说了！性别不同怎么恋爱！作为男人......”

    “行！行！行！你别太接近我了！基佬！”凯修装作很恶心地撇了撇嘴，然后又想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立马转移了话锋，“对了，越泽，你也知道我们这一次的任务是什么吧？”

    “当然了，扫荡整个断毁之森，然后，杀几个贱人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不是因为这个地方是陆国和海国的中立区域，我们现在也不用在这里了。怎么？这个有问题？”当泰越泽用傻傻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话之后，凯修只能无力地吁了口气。

    “白痴！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还记得之前的上崎市封锁事件不？据说其实是帝国在是利用那些贱民进行是什么实验，不过最后实验失败了，传闻最高生物科技研究所的苍言博士已经被囚禁了！而我们这些军队，其实是被派到这里来进行对那些实验品的压制！”八卦，一向都是凯修的长项，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是吧？这是真的！也就是说，我们被派到这里来，根本就不是为了战争什么的？我还以为能够海国干上一架呢！”一听到这样的震撼性八卦消息，泰越泽顿时鬼叫起来。

    “干上一架？这个很有可能！陆国与海国的摩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如此大规模的军事活动，不引起对方的注意才怪。嗯——越泽，你的坦雷号配备了什么强大装置？”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使得凯修忍不住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托雷斯高强光学狙击炮，光子谱系炮，超震动折叠合金双刃，超能变翼动力推进器，毕韦特光学护盾......”泰越泽思索了一会之后，接二连三地说出了十多样强大的武器以及辅助装置，凯修顿时傻眼了。

    “泰越泽！你这个变态！又不是真正的战争！何必将自己的全身家当都搬出来？！”

    “错！对我来说，每一次的任务都会是一场战争！不，准确地说，我的人生便充满了战争，而我的习惯便是，用十二万分的准备，来应对我的每一场战争！”泰越泽继续露出了狂热的笑意，俨然一副战争狂的模样。

    凯修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料不远处传来了无数气流的尖啸声！一时间，数百个全身覆盖了黑褐个装甲、后背舒展出优雅的金属之翼的战士，冲天而起！

    即便此刻正值黑夜，泰越泽和凯修依旧能够通过战争机甲特有的全域视力网，清晰地看到这些战士身上的装甲所散发出来的黑色金属光泽、棱角分明的超合金护甲、充满着死亡气息的震动之翼、因瞬间高速移动与空气摩擦产生的带着火花的气流，以及这些战士手中所拿着的可变形光学鸣雷剑！

    “这就是......”泰越泽愣了一下。

    “不错，武装机铠部队！拥有着比我们战争机甲军团更胜一筹的机动作战力，略逊少许的破坏力，以及超强的生存能力的基础军种！”凯修在解释完之后，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焦躁不安，“听我说，越泽，对于这次的任务，如果......”

    “凯修，打住！命令已经下达了！等任务完毕之后我们再做商谈！”面对着骤然出现在眼前的虚拟屏幕，泰越泽毫不迟疑地打断了凯修的话，对于自上古时代流传至今的“军令如山”，他还是懂的。

    片刻之间，整个平坦的超合金场地上，随着空气的大幅度震荡以及一波又一波响亮的轰隆声，数百架颜色各异却造型相同的庞然大物，腾空而起！然后，在无数声齐齐响起的尖锐破空之声后，这些隐天蔽日的战争机甲，迅速地消融在浓郁的漆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