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根源

    失落之夜，末世的起点......

    在那一个疯狂的夜晚过后，我所在的世界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从狂乱中回复意识的我，绝对没有想到，人类，会迎来这样的终焉！

    “大家都死了，我所熟知的一切，都陷入了冰冷的死亡！”

    在这个陷入凋零的世界中，只余下了我独自一人的身影，只余下我独自一人在那条萧瑟的地狱长街上苦苦地寻觅着。但是，这一切也已经是徒劳了：面对着街上那一具具被撕得七零八落的骇人尸体，面对着那倾洒到各处、难以估量数量的暗红色干涸血液，面对着那一间间被破坏成废墟的房屋与商铺，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在此之前还依旧在谈笑风生的人们，在此之前一直都是灯火璀璨、一片盛况的大街小巷，仅仅只是一夜之间便全部消失无踪！像是陷入了异世界般，人们要么就成为那长着黑色鳞甲的怪物，要么就成为那些黑色怪物的爪下亡灵！我所处的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真正的人间地狱！

    而讽刺的是，对于眼前的这杀戮过后的境况感到麻木的我，却因为昨晚的懦弱而躲过了一劫，“如此丑恶、毫无人性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吗？”

    我不清楚，当自己不顾一切地在那条残破不堪的大街上，苦苦地寻觅着幸存者的时候，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悲哀感受。但是，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再也找不到一个跟我一样存活着的人类了！

    带着那几近崩溃的情绪，带着无比矛盾的心情，我只能漫无目的地前行着。然后在精神恍惚之间，我想起了她，一个跟我很相似的人。

    在异变发生之前，我曾无数次地见到过她。

    在那个极为破旧的院落，我经常可以透过那一扇低矮的窗户看到她的存在：如同人偶一般的美丽少女，散发着与这条充满着人间烟火的腐烂大街格格不入的气息。她一直都存在于那里，就像是被囚禁在笼子中的小鸟一般，孤独而无法反抗既定的宿命！即便我们都不曾说过话，但我却总是感觉到，她和我一样，都是懵懵懂懂地面对着自己的生活，过着那一如往常、不曾改变过的日子。

    然而，在这样的一个地狱之中，她，还仍旧存在着吗？我无法想象，自己到底能不能够直面她的死亡。只是，到了这一刻，我才发觉，在不知不觉之中，自己的脑海中已经深深地烙下了她的影子......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已经变成了怪物般的存在！化身为恶魔并残杀了那一个袭击我的黑色怪物之后，我的内心早已被空前恐惧所掩埋！即便是双手上那不祥的紫红色鳞片已经尽数化为齑粉，消散而去，但那股异样的不快感却依然残留在自己的心头！

    当这个世界变得疯狂的时候，身处于这个世界之中的我，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疯狂了吗？

    我不清楚当我浑身浴血地面对她的时候，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但我只知道，当我得知了她的存在之后，那一股从心底油然而发的激动之情，瞬间填充了我整个空虚的内心！之后，犹如在溺水的时候不小心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一般，小心翼翼地，带着某种庆幸与畏惧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的视线中，此刻便只剩下她那褴褛、瘦小、孤单的身影，是她的存在，拯救了我那濒临死亡的心灵！她便像是这个绝望的地狱中盛开的唯一一朵鲜花般，带给我继续生存下去的动力！

    “我叫......嗯......自由人......”自由人，为何我会取这样的一个名字？拥有自由之身的人类吗？被禁锢在命运之中的我，却在那一刻为自己取下了这样一个充满着讽刺意味的名字！

    “龙......雨......涟......”像是第一次学会说话一般发出极为生疏的音符，她的言语跟我一样，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两手的紧握，所带来的，是难以想象的温暖触感......

    我和名为龙雨涟的她，开始踏上了漫长的旅途......

    在世界终结之时，还有着她的存在，还有她一直陪伴着我。陪伴着我，渡过一个又一个不眠的夜晚，送别一个又一个逝去的黎明。可是，这样一种像是永远也没有尽头的平静日子，真的会迎来结束的那一天吗？身处于地狱深处的我们，真的会有得到救赎的那一天吗？

    在经过了长达两个月的跋涉之后，我和雨涟终于遇到了六个同样幸存下来的人类。共同组成了逃亡小队的他们，有五个男性，分别为长思、刘宇、戴特、力嘉和范森，以及队伍中唯一的一个女性，环·李映。

    相遇的那一瞬间，充斥在内心的，唯有喜悦！但是，令我感到极为意外的却是，这股喜悦感竟在接下来的时间内，迅速地被不祥的预感涂抹殆尽！莫名的杀意，在那一刻涌上自己的心头，使得自己吓出了浑身的冷汗！

    “请问你们是从哪个区域来的？”带着中年男性特有的沙哑嗓音，这个名为“范森”的中年人显得极为客气，但我却感觉他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其他的地方。准确地说，范森包括其余的人，他们的眼光都是盯在了我身后的雨涟身上。

    正是这种带着某种连我也不明白的意味的眼神，才使得我感到极度的反感！

    “我们是从西边那个方向来的，具体的区域名字我们倒是不清楚。”经过了与雨涟长达两个月的对话之后，我的话语也渐渐变得流利起来。在说出了这样子的实话的同时，我也稍稍地为雨涟挡住了来自前方的视线，尽管我也明白自己的身形实在太过瘦小，根本无法为雨涟完全挡住了前方的视线。

    “哦，这样子吗？那你们那边还有多少存活的人？”像是对我这样的一种举动感到极为不高兴一般，对方的言语也变得有些不善了。大概对方是因为碍于某种名为“道德”的东西，才不得不抑制住自己因不快而即将爆发的怒火。可就算是这样，对方在我的内心的形象，也是大打折扣，满溢于心的杀意，便是在那个时候产生的！

    “除了我们，已经没有其余的幸存者了。”不动声色地抑制住内心这股突如其来的杀意，手心满是冷汗的我，如实道。

    “那么......那边有没有发现那种......那种怪物？”在提到怪物的时候，眼前的这六个人的脸上更是浮现了极为不安的表情，眼神之中满是惊骇！而我的视线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五个男性手中所握的物体，能够给予我强大的压迫力的物体，必为某种强力的武器无疑！只是，那个时候的我，还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实弹枪支与光学枪支这样一类足以对付那些黑色怪物的强大武器！

    “......”我沉思了一会之后，才明白他们所说的怪物指的是什么。对于那些由人类变化而成的黑色怪物，在这两个月以来的旅途中，却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我和雨涟，再也没有遇上那些象征着死亡与毁灭的黑色之物，我们也为此而过上了很长的一段平静日子。

    于是，我摇了摇头，因为心中对于眼前着六个人的反感，我更是开始打算辞别他们了。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眼前的范森还是不依不挠地继续问道，“这个就是你的妻子？”

    我愣了一下，我确实是不知道这样一个问题的意思，但是，对方指的便是雨涟吧？正因为一时的不理解，也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我选择了肯定。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在我轻轻地点头之后，眼前的这五个男性都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失望神色。只是，他们那有些奇怪的视线，却依旧停留在了我后方的雨涟身上。

    接着，在我始料不及的情况下，眼前的这个范森却犹如老太婆般地喋喋不休起来，在问了许多关于我们所经过的那些区域的状况之后，更是借机邀请我和雨涟加入他们的队伍。我也不清楚，为何自己在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内心会猛地跳了一下，但这股令自己的头皮为之发麻的不安感，却是真真实实的！

    眼光又接触到了他们手中的武器，也不知道如果自己拒绝了他们的提议的话，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如果是为了我和雨涟的安全考虑的话，加入他们也未必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出于这样的一种想法，踌躇了许久的我，还是带着雨涟，接受了他们的提议。

    而惨剧，在那之后，也开始汹涌而来......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因为突发的状况，雨涟她觉醒了，并在盛怒之下一举击杀了队伍中的那五个男性！

    而面对着即将死在环手中的雨涟，我确实是感到了心中所涌现的一股抗拒！

    “我的存在，原本就应该是为了守护人类，我绝对不能做出任何伤害到人类的事情！”浮现在我的心中的，是这样的一股奇怪念头。但是，如果我不阻止环的话，雨涟也一定会......

    被压抑着的信念，转化为动力，本意便是稍稍阻止环的杀机的我，却不料自己那无坚不摧的左手，竟瞬间切割在环的身上！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环临死前的凄厉尖叫，以及那充满怨毒的眼神！我可以感受得到，那一刻的她，在诅咒我们！在诅咒我和雨涟！

    但是，为了生存，为了保护自己，我们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一个选择！

    那一个晚上，我和雨涟都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的使用方法，我们也成为了最为独特的“怪物”！拥有紫色眼眸的虚假“守护者”......

    悲伤的旅途一直都在持续着，我和雨涟也不知道这样的一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到底会在在什么时候迎来结束。我们一直都处在于逃避之中......自从那一晚的惨剧之后，我和雨涟便一直都处在于避人耳目的状态。也是长时间的旅行中，我和雨涟所遇到的幸存人类以及黑色怪物，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这样的一种平静却意外地令我们感到满足的日子，一直都在无止境地延伸下去！直至我和雨涟遇上一个偶然的契机，我们的一切也迎来了终结！

    在那一个惨剧之夜的三个月后，我和雨涟，在一次意外中拯救了三个被上百只黑色怪物包围普通人。本来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我们没有料到的却是，在那之后，竟会有十二个怪人找上了我们！

    然后在见面的那一刹那，我们陷入了一场空前的厮杀之中！

    同样在使用力量的时候会露出了鳞化双手的我们以及他们，在见面的那一瞬间都毫不迟疑地解放了自己的力量！但与我们所不同的是，这些人在使用力量的时候，他们却展现出了区别于我们的银色眼眸！我和雨涟都很清楚，若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们也会是他们此刻的这番样子。在那一刻，自责涌上心头，但是，如果是为了生存的话！

    结局很简单，雨涟一怒之下，展现出了连我都感到无法置信的恐怖力量！一举击杀了在场的十二人！但令人意外的是，她却为此而进入了极为虚弱的状态......

    随后，又有数个打着“不计前嫌”的旗号、和我们一样拥有着奇特力量的人接近了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起，我和雨涟这才得知了我们自身的身份，“守护者”，意味“人类最后的守护骑士”！而这些一夜之间化身为黑色怪物的人类，则为“异化者”，意味“异变之化身者”！

    然而，最令我和雨涟感到意外的却是，人类竟会成立了“人类联盟”，通过将整个地界分割成上百份，并让这些所谓的“守护者”守护仅存的人类。

    至此，拥有着强大力量的我们受到邀请了......

    我和雨涟一样，我们曾经都有着这样的一个梦想，希望自己的力量能够真正地造福所有人。但是，在那无情的现实面前，我们却屡屡地碰壁了，即便是守护了整个区域的幸存者，也不会有人愿意接近我们！

    对于我和雨涟所守护着的这些人们来说，我和雨涟永远都会是怪物一般的存在。甚至他们对我们的惧怕，还要远远地超出对那些异化者的惧怕！我们就像是关键时刻的救命武器一般，只有在遇到异化者大肆进攻的时候，才会有人想到我们。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自己已经对于这样的一种孤寂生活感到习以为常，而生活在我们的守护之下的人们，也渐渐地遗忘了我们的存在。他们都像理所当然一样，平静地生活下去，而我和雨涟也犹如顺理成章般，在两人所在的那间小木屋中过着几近与世隔绝的生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地持续下去吧？

    但遗憾的是，在那一天，本来还在为自己所守护的人们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而感到欣慰的我和雨涟，遭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叛变！

    一切就像是事先预谋好了一般，趁着雨涟陷入了虚弱状态之际，一直将光学枪支对准着那些异化者的人们，将枪口对准了我们！直至那一刻，我才知道，当一股恐惧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之后，也必将衍生为一种憎恨！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看到自己所守护着的人们露出了残忍的笑意之后，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无比痛苦的悲伤之情。

    但是！但是！如果真的是为了继续生存下去的话！

    面对即将陨落于人们的枪支之下的雨涟，我和那一个惨剧之晚一样，我做出了同样的事情！因为，雨涟，是我一直生存下去的心灵支柱，与我所守护着的人类不同！只有她的存在，我绝对不允许她的存在会受到任何人的玷污！

    这便是我的自私！自私的我，最终为了自己而选择以第四重解放，撕碎了自己所守护着的所有人！当我为自己捏碎了一个拿着枪支对准了雨涟的小孩时，雨涟何尝不是和我一样，流着某种名为“悲伤”的泪水呢？

    即便是知道了违反守护者规定的我们，将会迎来死亡的审判，我也，在所不惜！

    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局......

    忘记了时光的流逝，因接受了最终审判的我和雨涟，开始在一个无比广阔的丛林中流浪着。忘却了之前所有不愉快的事，只余下继续生存下去的一个目标。虽然偶尔也会遭到了大量异化者的围攻，但对于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使命的我们来说，这样的生活反而更惬意吧？

    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和雨涟顺利地来到了一处极为怪异的地方。然后，在那里，我和雨涟救下了两个人，鸾莹·艾尔兰特以及她的弟弟伍庆·艾尔兰特！

    面对着这个十分羞怯的鸾莹，以及这个很孩子气却很善解人意的伍庆，我们那漫长的丛林之旅再度开始了！

    早在那一刻便察觉到了鸾莹这个“缺陷者”的异常的我，却远远没有预料到，我们将会遭遇到这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