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分歧

    陆国回空市临时军事通讯所。

    “对于导师为何会下达这样的要求，学生至今仍是感到无法理解。既然是要招揽他们，又何不将其一起招揽呢？”虽然飞景王子的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但由于那依旧洋溢于脸的阳光笑意，此刻的他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

    “招揽？说什么笑话？我只是想看看，能够使得大总统阁下亲自下绝杀令的这些守护者，究竟是怎样的而已。至于两个变成怪物的家伙，哼！”

    绝杀令？！飞景王子的心猛地一跳，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对威尔下达这样的一个命令。如此一来，这聚集在边境城市的军队，想要歼灭那七大守护者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不过，眼前的这个老家伙，终究还是低估了伍庆和那个疯子的智商。一个是能够在末世策划出屠戮之战的狂人，一个是仅凭一人之手屠杀上万人类的恶魔，这样的两个人自然不会为这个老家伙的条件所动。

    “如果真的有发生什么意外的话，那也一定是伍庆先找上我！”犹如胜券在握般的自信，在飞景王子的心中油然而生，但这个胸有城府的王子，表面却仍然是好奇的神情。

    “无论是哪一方，都没有存在的价值！既然他们的下场横竖都是死，那我又何不在他们临死之前，再导演出一场好戏呢？”老者的脸上浮现了显而易见的不屑与厌恶，随后又露出了极度猥琐的恶趣味笑容。

    “若是一不小心让他们......”

    “飞景，你太谨慎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只是笑话！你知道你跟你父亲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老者话虽这样说，心中却是暗暗警惕！对于这一个经常表露出自己的想法与情绪的年轻王子，老者却感觉自己一直都是看不透他的所思所想。对于这样的人，要么就是涉世未深，心思不够复杂，要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城府极深！深到如同望不到底的深潭一般！

    这样的人，才是最恐怖的！

    “这个学生倒是不清楚，还望导师指点。”不卑不亢的语气，飞景王子主动行了一个标准的师生礼。

    “是霸气！你的父亲，是掌握了最强的力量之后，利用这股力量碾碎所有阻挡在他眼前的障碍！而你，却总是思前顾后，任何事都必须深思熟虑，明明拥有无匹的力量却总是怕这怕那，最终导致错失最好的时机！”

    老者说完之后，神色也变得有些黯然，在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将一切未知的危机扼杀在摇篮中，才是智者的真正做法。只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真理。而飞景啊，你知道，阻碍到人的决策的最主要因素是什么吗？”

    “出手的时机，以及运气！”还未等飞景王子回答，老者便重重地道出了这样的话语，随后不再理会飞景王子。顺手开启了“超量子传输连接器”，随着瘦骨嶙峋的右手手指飞速跳动，老者的身前霎时间出现了两个虚拟屏幕。

    眼见眼前的这个名为“威尔”的老者已经开始在虚拟屏幕上操作起来，深有感触的的飞景王子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很识趣地后退了几步后站定。同时也是在看到了老者身前的虚拟屏幕后，飞景王子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翡梦咏唱者与水耀轮舞者吗？末世的七大守护者已经可以确认出两个了，而且还是曾经的敌人，这样的话，就更加不能让她们活着走出这里！”

    思绪又回到了末世中，回到了自己陨落的那一刻......连他也没想到，即便在制定了无数的策略，并成功地埋葬了七大守护者中的六人之后，自己却因为其中最不起眼却是最强的一个守护者，而身殒于悄寂海！那个守护者，名为“自由人”，被冠为“琉璃不灭血”的最强之盾！

    双手紧握，像要用力地抓碎什么东西一般，飞景王子的双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暴戾！

    “这个老家伙说的对，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世界了，既然我已经拥有了足以碾碎所有的障碍的力量，那我又为何还要踌躇不决？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用暴力夺取过来不就行了？”再一次看了一眼那两个虚拟屏幕上的模糊身影，心中满溢着杀意的飞景王子，计上心头！

    失神之际，老者的一声惊呼，使得年轻王子的思绪再度回到现实。同时也是在这个时候，看了屏幕上的那两幕之后，他呢喃了一声，“守护者的第四重解放状态，虽然只是不完全的解放状态，但其威力也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认知。”

    还依稀记得在第一次看到了这样的攻击之后，自己的那种震撼的心情，但现在嘛。意识到出手的时机已经来临的飞景王子，残忍的笑意悄然在脸颊蔓延，“既然是不完全的第四重解放状态，那么其副作用，也必将持续至少五天以上。而在这段时间，便是最好的出击时段！”

    “这样的攻击，实在是，太美妙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现在就解剖了她们，看看她们的身体构造到底是如何的奇妙！”与飞景王子所不同的是，这个老者是边看边露出狂热的笑容！而在其赞叹声的背后，所隐藏的，是对生命的藐视与疯狂！还有对于未知的求解欲！

    当然，表面上王子是对于这个老者低声下气，但实际上......

    “这个疯子！真没想到这样的一个隐退的科学狂人，父亲居然会允许他再度回归政治场合，这其中到底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难道说，父亲他也是拥有未来的记忆的？不！不对！早在失落之夜，那个家伙就死了！也就是说......”飞景王子沉默了许久，最终在脑海中得出了一个极为骇人的答案，预感！身居高位的人，在经历了无数的风浪之后所得到的政治危机感！

    “军队的光学设备还没修复完毕吗？”当大脑正式冷却之际，恢复了之前的冷漠的老者，说出了这样一句杀气腾腾的话语。

    “是的，因为有了导师您的技术支持，修复设备所需的时间也缩短了一天。所以在明天的这个时候，对于断毁之森的大扫荡便可以真正开始了！”王子的右手在身后悄然一抹，随着两道微光的闪过，两道不为人知的讯息也传递了出去。

    “很好！从现在开始，真正的军事指挥权，便移交到你的手上！当一切准备完毕之时，我要这座森林寸草不留！”似乎想起了某种解剖的快感，变态老者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像是正握着光学解剖刃在切割什么生物一般！

    而对此，飞景只是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

    夜已深，被黑暗笼罩的断毁之森，看不清路的前方。对此，像是已经习以为然般的四个身影，只是不紧不慢地前行着。沉默着的他们，都怀着各自的心思，不断地迈着极为沉重的步伐。

    许久之后，名为“自由人”的瘦弱身影，这才发出了一种近似于中性的声音，“雨涟，清羽，映穹，你们需要休息一下吗？”

    四个前行的身影顿时停滞在原地，并没有人开口回答自由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凝重气氛！

    三个少女谁也没有开口，她们都是沉默着。因为，在此之前，她们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自由人：歇斯底里地咆哮着，露出空前的杀意，扭曲的面容如恶鬼之脸般狰狞！那个时候的他，正犹如地狱归来的杀人狂魔一般，令人心生战栗！虽然心里很清楚自由人会这样做，为的便是她们，可为何她们会高兴不起来呢？那样子的自由人，仿佛转换了一个充满狂气的人格一般！

    “对不起......”自由人也不知道自己一路以来是第几次道歉了，对于之前一时冲动所作出的决定，他也很清楚。但即便是会为此而伤害了她们，自由人也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对于那个名为“伍庆”的青年，自由人无论如何也看不透他的想法，再加上之前的那个小小的插曲。自由人已经可以确定了，如果再继续跟那个家伙待下去的话，或许他们会被那个不怀好意的青年卖了也说不定！

    空气继续沉寂着，死一般的沉寂！

    直至数秒后，满是疲累的苍映穹才悄声开口道，“由，为何要瞒着我们？”

    “什么？”自由人一时之间也想不起苍映穹这句话所包含的意思。

    “真是的！达令在想什么，我们难道会不明白？”龙雨涟和白清羽那无比虚弱到声音，在左右两边同时响起，看来她们的状态已经糟糕到连说话都是一种奢侈了！不过即便如此，她们也做出了和自由人同样的选择，所以才会一路沉默着，默默无语地跟着他，从上午一直走到了现在。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自由人才感到更为自责，明明雨涟跟清羽是急需歇息的，但自己却还是拉着她们继续前进着。心怀愧疚的下一刻，自由人的思绪又回到了半天前所发生的那些事......

    当众人的一切均整理好之后，心神不宁的自由人提出了要带着苍映穹她们，踏上与回空市相反的逃生之路。那一刻，依旧处于休息状态中的鸾莹、苍映穹、龙雨涟和白清羽都有些错愕，而伍庆则是为此而大急。毕竟，自由人的这个要求，实在是提得太不合时宜了！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此刻的逃跑完全是没有意义的吗？”像是想要劝说自由人回心转意一般，伍庆有些焦急地嚷道。

    但自由人依旧不为所动，连他自身都很清楚，此刻的龙雨涟和白清羽都是处于虚弱状态中，并不适宜经常长时间的跋涉。而且，对于奔波逃生了好几天的众人来说，能够获得片刻的安宁自然是求之不得。此外，一晚的休息，也是远远补充不了那些逝去的精神与体力的！

    然而，即便是这样，在这股莫名的不安的催促下，自由人始终坚持己见。他可以承认，自己是有受到之前的那一个通讯的影响，而对伍庆产生了戒备。另一方面则是，自由人的心中还是抱有那么一丝希望的，希望能够借此多走一些路程，说不定也能因此而逃过一劫。

    “与其在这里继续等下去，我们还不如趁现在便逃多几步，说不定......”

    “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你还没见识过帝国军队的速度，对于这种终究会被追上的逃亡，你认为有意义吗？”

    “有！”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回答，自由人从未发现自己是如此坚决，“在没有任何办法的情况下，最愚蠢的办法便是最好的办法。如果运气好的话，在进入了错综复杂的深林后，逃过对方的追击还是有可能的。”

    “这是不可能的！为何你什么都想到要逃？你就从来没有想过面对吗？前世的你是这样，而这一世的你，也是这样！那时候，要不是因为你，姐姐又怎么会死？如果你那个时候没有逃避的话，我们现在也不用在这里遭遇这样的事！”被唤起了更为久远的记忆的伍庆，话语也变得有些尖锐起来。

    空气凝固了！

    鸾莹也是一脸惊讶，她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前世？我的死？为何庆从来都没有提到这个？难道他一直都在努力瞒着我的东西，其实就跟眼前的这个人有关？但是，我又从来都没有与他见过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会变成这样？”

    一时间，脑海内被封印着的记忆，隐隐约约有了一丝松动的鸾莹和自由人，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而直至此刻仍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苍映穹、龙雨涟和白清羽，则是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虽然她们也感受得到，自由人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为了她们好，但是，看着似乎很痛苦的自由人，三女的心中还是感到了莫名的难受！这一刻的由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他会突然变得这么冲动？他到底是在害怕着什么？

    “那么，既然这样子的选择不行的话，那你就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连自由人也不清楚，这股突然涌进脑海的热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也已经开始感到，自己似乎稍稍失去理智了。

    伍庆愣了一下，很显然地，他并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让自由人他们顺利逃生的方法。但是，一旦他们离开的话，那自己和姐姐......不行！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我一定要想办法留住他们！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你们绝对不能离开这里！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会怎样？”自由人的声音已经有一些歇斯底里了，如果是为了映穹她们，那我的选择，也必然是正确的！

    “哼，之前与那个老秃驴的通讯你也看到了吧？要是你们离开的话，我也未必不能够采取那样的做法！”

    即便是感觉自己的理智已经快要失去了，伍庆也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现在便联系那个王子......不行，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一刻产生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会在这一刻说出这样的话？

    “是吗？那我不介意，在这一刻，就杀了你！”自己的思维已经坏掉了！自由人开始感觉到自己不像是自己了，犹如被什么异物操纵了身体一般！为何我会产生这样的一种杀意？但这股弥漫在心中的杀人冲动，确实是真真实实的！在自由人的视线中，那个英俊的身体，似乎会在下一刻便被自己撕碎一般！我已经，快要无法克制自己了！

    难以言喻的杀意，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满心寒意！几乎谁都无法去质疑自由人说出的这一句话的真实性！但也许便是受到这样的一股杀意的刺激，伍庆的额上在爆出了几根青筋的同时，那双镶满黑色之鳞的双手也是紧紧握住了。

    “就凭你这个废材！也想杀了我？”如果是前世的你，我可能还会忌惮十分，但这一世！感受到腰间那把特殊光学手枪，伍庆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即便是不使用这个，我也能暂时使用异化者的力量，这样子的我，也已经足够对付你了！

    对峙的双方，犹如两只饿了许久的凶兽，均露出了凶残的獠牙！在前所未有的压力的压迫下，无处释放情绪的两人，终于在此刻完全失去了理智！在场的四个女性都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这场腥风血雨深信不疑，如果不在挡住他们的话，那下一刻的他们，必有一方血溅当场！

    “庆！要不我们跟由他们一起逃吧？”就在两人剑拔弩张的这一刻，鸾莹那带着不安与恐惧的声音，及时响起了。但是，连鸾莹都感到错愕的便是，为何自己会突然称呼这个人为“由”，之前的自己一直都是称呼他为“自由人”的。不对！这样的一个称呼，是从我的记忆深处蓦然而出的！就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便曾经这样子称呼过他一样......

    正是因为这样的一个如若虫鸣的声音，使得大脑发热的两人迅速冷却了下来，同时双方的脸上因怒气而焕发的红色也开始消散了。

    “姐姐，这是不可能的，我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伍庆的脸上浮现了苍白的笑容，随后，“从这间树屋出去之后，往西北方向一直走，如果运气好的话，达到海国的边境是不成问题的。就这样，祝你们好运！不送！”

    无需任何言语的，自由人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而苍映穹以及依旧处于虚弱中的龙雨涟和白清羽，也是一言不发，悄然跟了出去。

    就在自由人即将踏出房间的那一瞬间，他这才发现，鸾莹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他的身上。带着不安、期盼、不舍，甚至是悲哀的眼神，竟令自由人的心中骤然一痛，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也有了复苏的迹象......

    “鸾莹吗？”又一次回忆起了之前的那些事，自由人神经质地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又根据龙雨涟和白清羽所说的方法，运用自己的能力就地取材，迅速地在一棵古树上镂出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事情好麻烦啊！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自然是能逃得了一步是一步。”自从在自由人那里得知了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事之后，白清羽倒是认为自由人的选择是正确的，虽说这个判断几乎全部包含了她的主观因素。

    “我一直都是相信由的！倒是，那个鸾莹，我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龙雨涟的声音远远要比白清羽虚弱，不过能够因此而被自由人搀扶着，她还是感到有些甜蜜的，还真是奇怪的心绪。只不过，她没说出来的一点就是，在这一次昏迷之中，她似乎苏醒了什么记忆......

    “嗯，好了！”将所有人安顿好之后，自由人终于能够放心地停下来休息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能够逃多久，但是，目前也只能这样了。时至此刻，鸾莹在自由人临走时的那一道视线，依旧深深地烙印在自由人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自由人一闭上眼睛，便感觉她的视线宛若依旧存在于自己的后方般！

    这股不断地在内心中渗透的不祥预感！到底要发生什么事了？我们真的能够继续生存下去吗？感受到右手手背传来的灼热之后，苍映穹悄悄地将自己的手掩在背后，“那个印痕，似乎越来越明显了，而我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奇怪了。由，我到底该怎么做？”

    带着不安的思绪，苍映穹只是晃了一下神，而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