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钢铁长墙

    断毁之森外围，临时军事指挥部。

    “圣岳，各方面的修复还没完成吗？”双手不断地在眼前的虚拟屏幕上操作着的柴焰，头也不回地向这个走进房间的高大身影问了一声，语音所流露的，唯有不安！

    “估计还需要三天！至少在这三天之内，各种各样的光学设备都是无法使用的。倒是，在发生了这样的一种事之后，大总统给我们的最新指令是什么？”身穿蓝白相间的制服的魁梧身影，在超合金房门再度关上之后，也开启了“超量子传输连接器”。

    “指令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一切都修复完毕之后，对这个断毁之森进行大扫荡！杀死任何存在于其中的各种动物，甚至是，人类！”在提到“人类”这一个词的时候，柴焰的语气自然是重了许多。

    “人类？到底是什么人类需要我们这样大动干戈？我看，需要歼灭的并不是人类，而是那天所看到的那种类似的实验品吧？”对于很多天前那个光幕上的一切，圣岳至今还是记忆犹新。那种非人的姿态以及超乎常理的力量，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而应该称之为“怪物”更为适合！人类，是不可能出现人类以外的这种特征的！

    “这个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你倒是忘记了一点，那就是那个断毁之森中的实验分所，苍言那个老家伙所设计的实验基地。当然，在建设到一半的时候，被大总统勒令停止了，而后由大总统亲自接手修建计划......对于这样的一个地方，也就我们这一些真正的高层才能知道而已。”柴焰漫不经心地解释了一番，手指却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你的意思是，需要歼灭的，还包括那个实验所中成为实验品的人类？”

    “不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近一个月前，你的得意手下，便是被发配到那里。不过，一旦跟随着那一大群帝国重犯一起被押到那个地方，其下场自然是可想而知。”想起了前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柴焰，语气也低沉了许多。

    “米勒·特莱特森·陈，因为抵抗军队指令而犯下重罪，宣判结果为，死刑！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重罪，柴焰你也是知道的。在道义和命令面前该如何选择？能够爬到这个位置上来，你与我所牺牲道义已经数不胜数了。”

    一时间，房间陷入了沉寂，因为彼此的话语而勾起了更为久远的记忆的两人，情绪都变得有些低落。许久之后，柴焰才叹了一声，“士兵的职责便是绝对服从命令，那么军队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审判的机器！因为，无论对错，没有任何判断权的我们，都只能坚决地执行自己命令！而你的手下，米勒，就是因为一时心软救下了那么一个孤儿才会得到这样的结局。这并不奇怪！”

    “呵——好像是这样呢，”不想继续在这个沉重的话题上继续，圣岳随即转移了话锋，“近一个月前，据说这边的实验分所发生了一些问题，我想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

    “什么嘛？身为堂堂的武装机铠部队总指挥长，消息这么不灵通？”柴焰露出了显而易见的错愕表情，看来他似乎被圣岳的问题吓到了。

    对此，圣岳只是继续保持沉默。身处官场，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处事方式。而圣岳就显得尤为奇怪了，即不打听任何的政治动向，也不去理会任何与自己无关的风波，只是一味地接受上层的命令！这样的他，虽然会在无意间得罪一些人，但却奇迹般的，至今没有任何人能够在大总统面前绊倒这个家伙！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一批被押往那里的罪犯，便有一部分因实验失败而变成怪物的人。而这些人，刚好叛变了......结果自然很简单，身处于那里的所有科学者尽遭不测，顺带还引起了整个原始森林怪物横行，仅此而已。”像是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柴焰的神色充满了不屑。

    “这么说的话，我们的任务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了......如果从之前的那种光来看......”

    两个人活动的手指都同时停滞了下来。

    “能够在一瞬间使得所有的光学仪器失去运作能力，再怎么说都是超脱了科学可以解释的范围。如果可以确定为特殊仪器所造成的效果还好，但如果是人为所致，像是那天我们所看到的那个怪物的话。”

    寒意一点点地爬满了两个人的脊背！

    “从大总统以及那个王子对这些人的重视程度，似乎已经可以看得出这一次任务不是那么简单了......不过，突然调来了这么多增援，对付那几个怪物应该不成问题。”一想起十天前突然调动过来的数千架战争机甲、武装机铠以及一支经过高素质训练的士兵队伍，圣岳便感到了少许的安心。

    “世间的任何事都是变化莫测的，至于它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事，你我又......”

    因为突如其来的通讯提示，柴焰的话语戛然而止。

    在那一刻，一股更为强烈的不安，涌上了两个人的心头......

    新的一天再度来临了！

    当清晨的柔和阳光从身旁的一条小裂缝投射进来之际，从平静的睡眠中苏醒过来的自由人，这才缓缓地睁开了朦胧的眼睛。在脑海中徐徐地流淌的记忆带来了无数的画面，正如同走马观花般，一闪而过，给他一种极其不真切的感觉。

    “梦吗？”自由人轻轻地呢喃了一声，开始环视了一下四周：黑灰色的地面上，摆放着几件简简单单的木制家具；枯黄色的木制墙壁上，黑褐色框架的门窗紧紧地闭合着；头上是灰白色的天花板，一枚光学感应灯清晰可见。而自由人此刻所处的位置，便是在客厅中间的木桌前。此时连他也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一不小心便趴在桌上沉沉睡去的。

    “呃......这不是梦......”伴随着复苏的记忆，自由人这才愣愣地接受了这样的一个事实。倒是，这种整个房间仅余下自己一人的情况，的确是很久都没有发生过的了，一时间，他又想起了遇上苍映穹之前的那一段孤单日子。还真像是梦境一般，那个总为了自己的末世记忆而纠结的自由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遇上了龙雨涟和白清羽这两个聒噪的家伙之后，日子还从未如此平静过。虽然自由人心中是感觉有那么一点不习惯，但在此之前的自己不也是这样子过来的？郁闷地叹了口气，思绪又回到了昨晚与伍庆交谈时的内容，心中泛起了如潮般的担忧的自由人，终于打算待会之后出去打探一下。

    “嘎吱——”木门拖长了的响声，随后，满眼血丝的伍庆从那间房间中走了出来。凌乱的衣物和头发，下巴杂乱分布的胡渣以及那看起来无比憔悴的面容，俨然一副极为邋遢的相貌。实在很难想象，在前些日子看起来还是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这个青年，竟会在这一刻变成这样的一番大叔模样！

    伴随着那记忆的复苏，意识到龙雨涟、苍映穹和白清羽都在那个房间之后，自由人立马脸色大变！骤然站了起来，“不好！我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他......”

    “安心！我对她们没兴趣，况且，你别以为守护者的自我防护意识是吃素的。失去意识的守护者，远远要比清醒时的守护者恐怖百倍！”一眼便看出了自由人的担忧，伍庆没好气地嘟哝了一下，随后无视了这个火烧火燎地赶向那个房间的疯子。

    当然，处于焦急状态的自由人，自然是没有想到伍庆这句话中所包含的，言外之意！

    “还好，她们都没事......”房间内，两张单人床上，是鸾莹以及龙雨涟那昏迷过去的身影，而在房间的角落处，则是白清羽和苍映穹。除却这个充斥着柔和光线的房间，一切还是和自由人昨晚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那么，鸾莹怎样了？”自由人和伍庆又再一次面对面地坐在木桌前。

    “异化是停止了，但是，仍然没有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极为苦恼的伍庆，将右手捂在前额，思考着接下来该做出怎么样的应对措施。

    也是在这个时候，自由人也想起了昏迷的龙雨涟，她也是至今尚未苏醒过来。同样也是伤透了脑筋的两人在对视了一眼之后，都彼此撇开头去。自由人是因为尴尬，伍庆则是因为不屑，“为何我非要露出跟这个家伙同样的表情不可？这个疯子！”

    “首先，我还是先解释一下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给他们仔细讲解这个地方的伍庆，在沉默了一会之后打破了两个人只见的沉寂，“如你所见，此刻你所见的，大多数都是木制的。估计你昨晚来到这个地界的时候也有看到，这里的所有建筑的旁边都会有一棵古树......这便是这里的特色了，潘云树屋，也就是说，我们此刻处在的空间，便在一棵古树的内部。”

    “真的假的？”在听到了这样的话之后，自由人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显露出了吃惊的表情。顿时，一股寒意在自由人的心中扩散开去！心惊胆战的他又想起了前些日子中，他们四人所处的高空树穴，那种惊悚的感触，至今依然使得自由人心有余悸！

    “在那边的一个小门，便是前往更高层的楼梯，当你上到一定的高度的时候，你就能看到我们现在所处的境况到底是什么样了。”直至此刻，伍庆终于说出了他所要说的真正内容！

    “林间小镇，维尔兰特，所处的位置便是断毁之森的内林边缘。距离陆国的边境城市回空市，其距离，其实也只是一万三千米左右。而帝国军队的驻扎地，便是断毁之森的外林边缘，距离这里大概是一万两千米左右。对于战争机甲和武装机铠来说，这样的距离，连三分钟的时间都不用。”想来想去，伍庆最终还是补充了这一句。

    “这样的话，我们继续坐以待毙也是不行的，如果不做出什么行动的话......”

    “这个问题，我已经在昨晚回答了，不是不想逃，而是，我们根本没有机会逃！”像是看着一个天真的小孩子般的眼神，伍庆无奈地摇了摇头，“人力与科技的差距，你还不明白，在没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即便是逃上一天，你也逃不了多远。与其傻傻地白费劲，还不如想出一个真正有效的逃生方法。”

    自由人一下子又想起了上古时代的名言，“早起的鸟儿有虫子吃”！

    听到了这个疯子这样的一声自言自语之后，伍庆几乎可以肯定了，这个家伙的神经其实很大条！“你逃出五十步是死，逃出一百步也是死，那么，这五十步跟一百步有什么区别？听好了，自由人，在结局面前，一切精彩的过程都只是虚像而已！我们要的，只有结果！”

    “可是......”

    “没有可是！在明知走这样的道路是绝路的情况下，仍旧抱着一丝希望走上绝路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蠢货！”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什么事一般，伍庆的表情变得有些黯然，“总而言之，我们是逃不了多远的，况且，你们这个队伍中，有几个累赘，你也是清楚的。如果你真的可以抛下她们的话，你此刻开始逃走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这不可能！”自由人很快便否定了这样的一种说法，对于没有见识过真正的科技的他来说，自然是无法体会伍庆的这种绝望，“如果从现在就开始逃跑的话，或许还来得及。”

    又再一次回归到昨晚的话题了，与昨晚的沉默不相同，这一刻的伍庆只是简简单单地回应了一声。

    “等下上去看看吧，看看我们现在的处境。对了，我忘记提到的一点便是，我也不清楚光之白清羽的湛蓝一击，对于军队的仪器的干扰时效到底有多长，说不定......”

    就在伍庆想进一步说出自己的猜测的时候，四个美女所处的那个房间咯吱一声打开，从而打断了自由人和伍庆的进一步对话。随后，在苍映穹的搀扶下，白清羽和龙雨涟率先走了出来。三女那带着强烈不安的视线，在空气中不断地游离着，直接就滤过了伍庆，定格在了自由人的身上。

    “早啊，由！”白清羽和龙雨涟异口同声的甜美声音，狠狠地刺激着自由人那脆弱的耳膜！或许也是因为两人都处于虚弱状态的缘故，两人的脸上都呈现出煞白的颜色，而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也不是很响亮。一时间，刚刚回复意识的两个少女都是狠狠地对视了一眼，大清早的，两人便火气十足！

    而沉默着的苍映穹，只是在看了自由人一眼便悄悄地低下了头，但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欣喜还是让自由人察觉到了。只是，在自由人准备开口的时候，三女后方再度走出来的这名女性却令他的头脑变得空白！

    “不是吧？！自己的血液还真的见效了？这个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止是自由人为此而目瞪口呆，就连一旁的伍庆也是露出了见鬼般的神情，“姐姐？！怎么可能这么快？不对，那手上的......果然，姐姐的异化，只是暂时抑制住了吗？”

    “嗯，大家早上好。”鸾莹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浅笑......

    当自由人整理完毕的时候，这三个像是大病初愈的女性以及一个满是羞怯的少女，开始因为无法忍受多天以来的痛苦而赶往了唯一的一间浴室。对此，为刚刚所发生的一件事感到尴尬的自由人，在排除了杂念之后，开始往屋里的一扇小门后的楼梯走去。

    “大概在走带第三十二段阶梯的时候，你就能够看到一个可以看向外面世界的小窗户了。记住，无论你在那之后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的！还有，注意隐蔽自己......”伍庆在喋喋不休了一大堆之后，这才允许自由人走上那一道蜿蜒直上的楼梯......

    “真是的！我一个大男人，就算没有衣服可以穿，也怎么可能会去穿你们女性的衣服？”一想起之前所遇到的尴尬一幕，自由人便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热。当然，也是因为这么一走神，自由人倒是忘记了自己到底走了多久。

    抬头凝视了一下上方的空间，一片晦暗！也不知道修筑这样的一道楼梯到底是为了什么，但这内部的构造还是令自由人感到有些惊奇：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又一个低矮的阶梯，像沿着一条擎天之柱般，盘旋而上！看不清上空的世界，也无法回首回头的路！能够感受得到，仅有其长到吓人的高度！

    连自由人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他只知道，在突然闯进视线的一丝光线之后，一个小巧的窗户也出现在了自己的上空。可惜的是，在自由人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的下一刻，所看到的景象，除却这些比较近的树林，远处却是一片模糊。

    紫色的微光爬满了眼眸，瞳孔也迅速上下拉长！也是在这一刻，无比震惊的自由人，脱口而出：“钢铁长墙？！”

    在那远方，所见到的，是一个大到吓人的场地。而在那场地上面、一排又一排地整齐停放的，赫然就是自由人曾在军火库所看到的钢铁大物！此外，还有数百个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的仪器，一百来只奇特的交通工具，以及无数个立于场地上，穿着各种各样的制服、不断地忙碌着的人类！

    然而，最令自由人感到震撼的，其实应该是那一道无法估量长度，把入眼所及的断毁之森的边缘全部包围起来的长墙！

    看不出到底是蔓延了多长，也不是到是由什么质材构成的，仅仅只能目测得出其高度大约为三百米！令人窒息的厚重黑色，带给自由人一种无比压抑的感觉，也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些便是陆国的军队......难道风倩和凤阳她们所提到过的，‘封锁’便是这样的一回事？”这个也实在是，太不妙了！

    “不行，我必须赶快带着映穹他们离开，如果真的是冲着我们来的话，遭遇上这些家伙，我们会死的！”不知什么时候，空前绝后的寒意，已经冻结了自由人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