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之觉醒

    “这就是，死。”自由人脑海中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在无法抵抗的力量面前，任何人都是堪比蝼蚁的存在！

    自由人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直到最后，竟还是会为这个认识不久的少女豁出自己性命。

    “不，就算不这样做，结局都会是一样的。我还真是差劲，竟然让别人为自己感到悲伤，真是不可原谅！不过，我也已经尽力了，我......”

    自由人再次抛飞的残躯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到麻木的身体早已失去了知觉。不过，这种程度的出血量和伤口，就算是有圣人的救助也是回天乏术了吧？

    他很明白自己的下场，但他此刻所想到却不是自己，而是不远处浴血的少女。带着遗憾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便失去了视觉，然后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压到自己的身上。但他已经看不见了，看不到这压到自己身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不相信奇迹，所谓的奇迹只有在其发生之后才能显示出其应有的价值。可是，为何？我现在会，如此地渴望奇迹？如果......”

    他这么想着，意识在一瞬间消逝了，他一动不动地躺着，自此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像是苏醒了什么记忆的苍映穹扑在少年那沉睡的身躯之上，带着最后的觉悟与心愿，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缺失的记忆中到底是什么，她依旧不知道，但仅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无论如何都要追随眼前的这个少年，这仿佛是她本能的行动。

    “那是她，很久很久以前的心愿......”她呢喃了这么一句，带着那安心的面容闭上了眼睛。

    异化者咆哮着难听的啸声，急速驰来，灰白色的利爪向前探去。他已经对眼前的这两人失去兴趣了，本能的支配促使他开始对这两人的追猎，现在，自己的目的也即将达成了！

    “杀死他们！杀死他们！”异化者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响着这个声音，他充血的眼睛半张着，无神的浑浊眼眸中开始渐渐地焕发出光彩，那是进化的前兆！

    感受着躺在血泊中的自由人的存在，苍映穹的心陷入了平静，没有丝毫的恐惧。这个被浓稠的嫣红液体所渲染的空间，还有空中飞跃而来的黑色魅影，电光火石，死亡的瞬间。

    但愿此刻永恒！

    “守护......”本应死去的自由人微微地动了一下，尽管已经失去了意识，濒临死亡，但他的身体又似乎孕育出了什么。

    “你不应该这样死去的。”自由人的口中发出了这一声细若蚊鸣的低语，然后他的体内貌似有什么觉醒了！

    毫无征兆地，空气强烈地震荡了一下，看不见的空气流动以自由人和苍映穹的位置为中心爆发！

    “哄——”震耳欲聋的巨响，一下子把快要接近苍映穹的异化者击飞出去，空气摩擦产生的激烈强风横扫这周围的树木，尚未融化的残雪也因空气的流动再次激扬起来化为漫天的雪花！

    “到底，发生了什么？”惊讶地睁开了眼睛的苍映穹只感到腰间一紧，而后......

    “啪——”巨响过后又是一声沉闷的脆响，异化者狠狠地栽出去，竟在撞倒了三四颗大树之后才砸在地上。带着腐叶的泥土沾满了异化者的全身，令他显得异常狼狈，但从他那从土坑中迅速站起来的姿态看，异化者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吼——”异化者发出了既尖锐又异常不安的咆哮，此时的他竟像对自由人产生了极大地恐惧般，停留在原地徘徊不前。

    漫天的雪花之下，自由人站了起来，在他的怀抱中，是周身浴血、脸上带着错愕的苍映穹。山林间依旧是暴风萦绕，却没有影响到自由人和他怀里的苍映穹。

    “这是！守护者！”少女的话中带着不可置信、欣喜和不已察觉的担忧。

    轻轻把少女放下的自由人并没有睁开眼睛，他依旧像是在沉睡一样。浑身是血的他脸色十分苍白，蹒跚的步伐也像是随时都要倒下一般。但就是这瘦弱的身躯逼迫得异化者无法再前进一步！

    面对这个浑身浴血，犹如炼狱而来的修罗一般的身影，异化者只能一味地咆哮着。

    “保护......保护......一直都在守护你们......”犹如梦话般的呓语，自由人缓缓地向异化者走进了几步，他已经失去了意识，但他的身体却依旧能够行动。

    更骇人的是，此刻周围的空气正不断地随着他的举动一波又一波地震动，强大的风力压制得无数的树木都发出几近断裂的呻吟。

    无数洒在地上连同沾在苍映穹和自由人身上的血液，就算是已经干涸的血液也开始有了流动的趋势，也在此刻微微颤抖着！自由人的血液苏醒了，沸腾的血液正在狂欢！

    从手指指尖开始，一枚枚紫红色的精致鳞片由小至大，正缓缓地抽出来并往肩膀上蔓延而去。那紫红色的鳞片呈椭圆形，密密麻麻地镶嵌在自由人的双手之上，反射着如同水晶般的荧光。

    只是一个晃神的时间，自由人的指尖便露出了银白色的短小尖爪，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意。

    林里气流絮乱，如同风暴一般，横扫这那脆弱的树木，也缭乱了苍映穹那柔顺的长发。此时的苍映穹可以看到，眼前的自由人为他挡住了一切，那一刻，无法思考，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走向异化者。

    而在这风暴面前，异化者只是一个劲地咆哮着，那半张的眼睛随时都有可能全部张开，原本无神的眼眸也渐渐地焕发出奇异光彩，他正在进化！思维在压迫面前不断地从意识的深处苏醒过来，随时能够从第二阶跃入第三阶。

    对此，自由人只是右手遥遥一指，林间所有属于他的血液都开始焕发出极为刺眼的血红色光芒，颤动着的血液开始升腾，这是一种违背物理现象的情况！一滴又一滴的血液竟脱离原先的地方，全部漂浮到空中，围绕着自由人慢慢地盘旋起来，带动着更为激烈的风暴！

    在这呼啸的暴风中，苍映穹有一种无论如何都站不稳的错觉，她带着惊讶的神色注视着自由人，什么也说不出口。而自由人对面的异化者对于眼前的状况则有着更为清晰的感受，这是一种像是面对一只狂暴野兽的感觉，正是这股不断地压迫着自己的神经的强大气息使得他无法动弹！

    面对着眼前的自由人，异化者终于忍不住了，受着本能支配的他再次发出狼嚎般怪叫，狠狠地蹬在地面之上，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扑向站在林地中央的自由人。

    面对着这即将到来的攻击，自由人依旧是面不改色，右手平举。无数的血液开始聚集到他的身前，融合在一起的血液化为了一个缓慢旋转的圆形血幕，不仅挡住了异化者的攻击，更是引发更为激烈的气流把异化者再次击飞出去。树木的折断之声不绝如缕，炮弹般的巨响在自由人不远之处爆发了！

    即便这样，自由人依旧没有睁开眼睛，跟二阶异化者一样处于沉睡状态中的他，也是依靠自身的本能行动着！这骇人的血液正微微地颤动，只是在自由人面前停顿了一刻钟，便开始化为无数血丝盘旋在他的身旁。

    一缕缕的血液之丝，在自由人方圆半米之内程逆时针缓缓盘旋着，不断地附进了他的身上的伤口！

    “这就是，你身为守护者的能力吗？”冷静下来之后的苍映穹嘀咕了这么一句之后后退了几步，注视着眼前局势的继续发展，“在未来被冠为最强大的怪物之称的守护者，便是这样的吗？”

    感同身受的压迫感，令她不由得抓紧了自己的小手。在她的记忆中，人类对守护者的恐惧确实是高过于直接毁灭他们的异化者，甚至在后来还导致了对守护者的大屠杀。现在看来，守护者的能力，确实能够凌驾与这异化者之上，尽管只是二阶的异化者。

    “那种姿态，那种力量，那种战斗的方式，也只能用怪物来形容了！”

    在彼此巨大的破坏力面前，以人类的脆弱之躯，任何的努力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苍映穹很清楚这一点，就在遇到异化者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但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自己是在庆幸吗？庆幸自己可以继续生存下去，不，或许不是这样的，我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继续把视线投向前方的自由人。

    “守护者，为守护人类而存在，觉醒成为守护者的条件也并不是强大的信念那么简单。在感染到异化基因之后，自身不但不会失去原先的意识，而且还会拥有了平常人所没有的特殊能力，而这种能力的代价便是这种骇人的形态！”

    “虽说每个守护者各自的能力都有着区别，但是守护者的觉醒却是需要前提的。而这个前提就是，守护者的觉醒，必须在其清醒的条件下才能完成觉醒的过程！这么说的话......由，你不是守护者，这......怎么会？这样的话，你是现在的姿态到底是......”

    苍映穹大吃一惊，看向自由人的眼神也充满了怪异。看来不只是末世时间与她的记忆发生冲突，就连这感染异化基因之后的进化也和自己的记忆不符！

    这一切，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了，拥有未来记忆的他们，难道真的会走上与未来相反的道路？“无论再精彩的过程，已经注定了的结果却是不会改变的。”

    她有着这样的强烈预感，不祥的预感。因此，她开始忧心忡忡地看着前方，本来是个逃生的好机会，但是她却选择了留下来，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她的初衷。

    就在那因树木被破坏而裸露的阳光之下，战斗一触即发！就在血液全数归回身体的那一瞬间，处于沉睡之中的自由人猛地冲向前方的异化者。

    强力的蹬腿带来的是大地的微微震动，那是明显超出了一般人想象的恐怖速度！但是那种战斗的方式，简直就是刚才那异化者的翻版，简简单单、十分直接地挥出了手中的利爪。

    “嚓——”血肉横飞，自由人那长满紫红色鳞片的双手竟有着如此恐怖的威力！异化者痛苦的咆哮着，本能回了自由人一记，自由人却是完全没有躲闪，任凭那攻击落在自己身上。

    没有后退，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哼声，没有迟疑！疯狂地进攻，舍弃了防御的进攻！

    很难想象，那消瘦的身体竟是这种近似野兽的方式与异化者搏斗着。

    红色的血液再次飞溅出体外，但这一次，只是在飞出体外的那一刹那，自由人的血液便挡住了异化者的进一步攻击，使得异化者的利爪无法再前进自由人的身体一步。

    在异化者不可置信的表情中，自由人的双手再次探向他的身体。

    如同两只厮杀的野兽，自由人和异化者此刻都受着本能的支配，都只剩下一个杀死对方的本能。

    不知何时能够分出胜负的双方不断地残杀在一起：不断断裂的树木，不断从上空显露出来的耀眼阳光，挥舞的利爪与挥洒的红色赤血，沉默厮杀的自由人以及发出灵魂中疼痛惨叫的异化者。

    像是没有止境的互相伤害，理所当然一般，这个血腥的场景在此刻竟给人一种神圣错觉！

    “这才是真正的怪物之间的战斗啊！”不断袭来的强风，横扫着周围残存的树木，沙沙作响。

    令人毛骨悚然的骨头破碎声和不断侵蚀着神经的皮肉爆裂之声，充斥在苍映穹的四周，使得苍映穹的牙关也开始颤抖起来。目睹了这一战斗的她大概也只能用这么一句话来形容了，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句子来形容眼前的惨烈厮杀！

    鲜血飞溅，激战的双方只是简简单单肉体攻击。自由人每一次飞溅的血液，都能再次依附在自己的伤口，而异化者的血液，却是一朵一朵地绽放在这灰色的林地上！

    苍映穹开始产生了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不是战斗，而是屠戮！

    任凭那尖锐的利爪刺进身体，也不后退一步！异化者本能地怕了，他的脚步开始后退，他的生命正在流逝，而眼前这个少年却像是永远不会倒下一般。

    “他在享受！他在享受！他在享受这场厮杀！”

    本来没有意识的异化者，突然在脑海海中响起了这个念头，他的意识开始苏醒了，他将在此刻迈入第三阶！但是这苏醒而来的意识却使得他更快地步入死亡的深渊！

    无法做出有效的抵抗的他产生了惧意，本来没有意识的他可以凭依本能继续地战斗下去。但现在，他却在害怕着眼前的这个人类，因为害怕而产生退却之心，便是他死亡的前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直都不会停下来？！”异化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激动之中难掩其恐惧之情！

    “你到底是什么人？！”

    异化者进化了！苍映穹脑海中哄地一声巨响，“这可不妙了！进化了的异化者，在各方面的能力将会高上几筹，这样的话，由他......”

    带着担忧的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脸坚定地看着前方，目前的这种状况已经不是她能够插手的了，“由，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了，只有你......”

    苍映穹在心中突然响起了这么一句令她诧异的话，“只有你和她在我眼中不是怪物，不管你们变成什么样子！”

    自由人继续沉默着，尽管失去了意识，但是他战斗的本能还在。毫不畏惧利爪的攻击，自己都会用最直接的方法攻击过去，这双鳞化的紫红色之手，无坚不摧！

    只是简单的抓取便能带去异化者身上的无数血肉，像是永远也不会停止下来一般的疯狂攻击，只为抹杀眼前异化者的存在，本能在驱使着他不断地战斗着！

    在苍映穹的视线中，异化者只是退却了一步，一双黑色的密鳞之爪便被自由人撕了下来，接着便是异化者的双腿。就算这样，自由人没有半点停止下来的意思......

    只见他不到一会，便撕碎异化者的双爪与双腿，浑身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红色的混合物。苍映穹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她没有去阻止，即便这场厮杀已经分出胜负了。

    在她的记忆中，异化者与守护者的存在本身，本来就是不死不休。虽然她不知道自由人是否觉醒成为了守护者，但站在人类的角度来说，她没有理由去阻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这种程度了你还是不会倒下？！......”声音戛然而止。在异化者那已经张开了、浮现着淡淡金色的眼眸中，所映照着的，是自由人的左手，正是那只左手一击贯穿了自己的喉咙。

    他已经惊惧了，但他却无法退缩，他的潜意识一直都在催促着他消灭眼前的这两个人。他没得选择，就算此刻他已经失去了双爪，失去了行动的双脚，仅余下这依然能够思考的大脑与残破的身体。

    自由人没有停下，只要眼前的异化者还活着。紫红色的双手疯狂地抓向异化者仅存的身体，狠狠地撕开，带起无数的鲜血，温热的液体喷洒在自己身上也没有察觉！

    “去死......去死......守护......”他低喃了起来，从遭遇到异化者的袭击开始到现在，不过是短短的一个小时。他便从濒临死亡的状态中变成这种恐怖的样子，并以野兽的方式，杀死了眼前的这个进化了的异化者！

    在捏爆了异化者的最后一点残躯之后，自由人终于停了下来。他就像从炼狱而来的恶魔，染满了这曾经是同类的异化者的鲜血。

    他踉跄地站立着，然后，走近少女，一步两步三步......微风拂不去遮在他眼前被血液沾湿的黑色头发，双手上的紫红色晶鳞正在褪落，在掉落的过程中悄然化为齑粉，无声飘散。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就在自由人双手鳞片全部褪去的那一刹那，以自由人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气流迅速地扩散开去。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不同于守护者的存在，这就是你的觉醒。”

    苍映穹早就察觉到了，自由人的觉醒方式，绝对不是因为守护人类的信念而觉醒的.而是因为其他不知名的原因，就连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样的你，并不是守护者。”

    自由人一步一步地接近苍映穹，后者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反而是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继续呢喃道，“到底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也是这样蹒跚地走着......”

    身上刚刚因自由人觉醒的而褪去血迹的苍映穹，猛然抱住了走近她跟前的自由人。就算身上再度染上了殷红，她也不会放手。

    自由人安安静静地软倒在少女的怀里，微风轻拂，拂不散这熏天的腥血气息，柔光普照，炽眼的修罗场景中展现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色。

    苍映穹紧紧地抱住了自由人昏迷的身体，世界在此刻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