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话 站起来吧！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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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停！给我停呀！啊！停呀！”歇斯底里，洛极神态近乎疯狂，左手一拉，便是抽出背上五尺巨刃，胡乱挥舞，周遭雪花，亦是随之飘忽。然而，父亲洛闻荣的身形似乎更为黑暗高大，仿佛恶魔一般，如山岳，任凭洛极几度挥砍，皆是无用之功。耳畔，同辈兄弟嘲笑更是久久回荡，越愈清晰，已震得洛极精神恍惚。

    终于，洛极便是再也支撑不住，“无往”抛飞而去，洛极单臂围抱头颅，几欲跌倒。

    13年间，种种屈辱，段段冷落，犹如天下至锋至利的刀刃，一刀刀，铭刻于洛极心间。虽说时光流逝，已逐渐将之封印在深邃的角落之中，然而只是封印罢了，并未完全洗漱干净。如今13岁的蒙尘少年，外表沉默，行为举止虽略微有些神经质，然而其内心是受了多少伤，双肩是有多重的山岳，除了洛极自己，恐怕当世再无人知晓罢。

    父亲，从小便是将自己当做废物一般看待，生活中各种不快，皆是会莫名找些缘由，发泄在自己身上。起初仅是臭骂，繁衍至今，却变为了毒打。那棱角分明的面庞，每一个表情，皆是铭刻在心头，常常深夜里，便会现于梦中，将己惊醒。一身冷汗。

    兄弟姐妹，个个皆是冷落自己。试己为怪物，能避则避，不能避，则联合交手作弄一番。那爽朗笑声，可皆是自己心头之痛，心田之伤。同辈之中，每人的表情，洛极皆是铭刻于心，虽平时不发作，却也时常想起。如此道来，洛极虽平日里沉默寡言，忍辱负重，而内心深处，却也埋了些仇恨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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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然之间，雪白之中，一声长啸，甚至震得积雪有些震动。

    ————洛极蓦然缓缓立直身子，双瞳红光大盛，目空一切，失心一般疯狂残暴，甚至有些许嗜血。单臂一挥，先前被抛去的“无往”巨刃便犹如被强大引力吸附一般，破雪飞出，被硬生生“扯”回洛极手中。而，洛极顺势一挽，巨尺般的刀身便是怒放赤金红芒。

    此刻，洛极心神之中已是旁念全无，仅剩的念头便是————屠光，洛家上下，鸡犬不留。

    眼中红芒骤放，周身亦是绽出森冷杀气，比之先前在试炼大典，更为残暴恐怖。此时的洛极，仿若地狱修罗一般，神挡斩神，佛挡杀佛。

    却说，洛极身法极其诡异，看似缓步前行，却是疾速若飞，眼看马上便要走出这雪域，近而离岛而去，回城斩杀洛家上下。

    正值此时，洛极后背，虚空之中，便是缓缓伸出一只手。略带温柔，按在洛极右肩。而洛极，又是一声闷嚎，眼中绯红光芒逐渐淡去，残暴嗜血的神色亦是渐渐缓和，看势已是从之前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微微一转头，洛极便是看到身前的虚影。眼前是一名携挂了冰雪般俏丽容颜的女子，嘴角微翘，杏眼之中尽是温柔。而洛极，亦是从中感受到一股股自己寻之而难得，13年未曾有过的感觉————温暖。情不自禁之下，洛极也不知为何，脱口便是：“娘”。于此同时，洛极已是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原本俊俏的脸庞已是挂满泪痕。

    而洛极跟前的虚影，亦是微笑微微点头，并伸出左手，轻轻摸了摸洛极的脑袋。旋即拍了拍洛极的右肩，引得洛极右松垂的长袖轻轻晃动。虚影似乎极为满意欣喜，又是笑了笑，在洛极犹如瀑布一般的黑发上抚了抚。将洛极轻轻揽入自己怀中。而洛极丝毫没有挣扎，绯红的眼眸前，已是泪眼模糊，任虚影轻轻揽着自己。

    随着母子二人的重聚，洛极心头一片暖意。13年来一直追寻的东西，如今终于是有所感受。温暖，亲情，深入骨髓，直入灵魂。

    虚影缓缓抚摸着洛极，闭着眼眸，轻声说道：“辛苦了噢，男子汉，娘为你骄傲。”

    洛极闻言，身形一震颤动。自己13年所受屈辱，在苍莽海生死奇遇，权念自己一直没有放弃。然而，虽然有过累，有过痛，有过无助，有过绝望，但在深入灵魂的温暖前，又是再为甚之都值得。

    洛极汹涌的泪水洒于虚影之上，眼看着年仅13的蒙尘少年，虚影亦是眼角晶莹。但依旧是面挂微笑，轻声说道：“男子汉，善恶有报。所有曾伤害你的人，不必过于记恨，虽仍须报，但亦终要心存侠义。

    洛极闻言，狠狠在虚影怀中点了几下头，心中也将仇恨放下，开朗了些，想到：“娘说的是，所有伤害我的人，并不是任之所为，我自会予以报应。但亦不能心存恶念，该以侠义光大的行径去才是。”

    虚影眼看洛极心中明悟，也不多言，便如斯揽着这蒙尘少年，任四周是白雪皑皑，亦不能阻挡这母子情深。

    不知过了多久，洛极哭声终于渐渐消止下来，抬头望着身前虚影，冰雪般的绝世容颜，而虚影亦是会意的朝洛极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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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起来吧！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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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影渐渐淡去，洛极妄图伸手抓住，但无论怎番用力，亦只能抓住虚空而已，洛极向着虚影淡去的方向，大声呼喊，然而虚影亦是微笑面对。

    最终，在虚影即将完全消逝之际，虚影再度说道：“男子汉，娘一直都在呢……”

    洛极闻言，终于放弃了徒劳，开启破虚之眼，望着虚影缓缓消逝的身影。然而，当虚影完全归于虚空之后，洛极眼中便是一片绯红，少年已在此刻下定决心。

    “既然母亲说，她一直都在，那么，我便不孤单，我也不是怪物，与正常人一样，是有娘的人。洛极将”无往“巨刀重新插置于后背，站在雪地上说道：“娘方才说她一直都在，莫非，是指我体内那透明的内息与筋脉？原来，我有此卓绝天赋，却是母亲舍命换来的啊。”

    洛极心头又是一暖，虽仅是一刹，不能永恒，然而此番感受足以一生受用，洛极向着虚影消逝的方向，大声呼喊：“娘，儿子不会让你失望的，决不会浪费了这身体。男子汉会站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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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起来吧！男子汉。

    一片雪白之中，洛极背负漆黑巨刀，双眼绯红，眺望远方。当下便是头也不回，向着石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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